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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图读史:穹庐一曲——油画《林荫道》、《河套农村》

 新用户24030ygV 2022-11-01 发布于北京

    壮哉黄河!伟哉黄河!当大诗人李白站在黄河之畔,看到黄河水在他脚下汹涌澎湃,奔腾咆哮,不禁为之倾倒。凭借那一种神驰天地、通晓往来的时空思考,挥舞那一支与生俱有、“杰力人上”的神来之笔,李白挥洒了一曲《公无渡河》。诗人以短短十四言的开篇,追溯苍茫辽远的往古,触摸横亘天地的昆仑,为黄河的雄奇声威作了浓墨重彩的描绘和挥写: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
    黄河从昆仑山飞奔而下,在一泻万里直撞龙门(今山西河津县西北)的路途中,遇到了几座“彪形”大山的蛮横阻挡。浩荡河水遂改向沿贺兰山北行,与阴山碰撞后向东,再循吕梁山南流,形成一个“几”字形,将一块贺兰山以东、吕梁山以西、阴山以南、长城以北之地套到怀中,被人们称为“河套”。
    河套平原一般分为“西套”(青铜峡至宁夏石嘴山之间的银川平原)和“东套”(内蒙古部分)。“河套平原”通常仅指东套,和银川平原并列。东套又分为“后套”(巴彦高勒与西山咀之间的巴彦淖尔平原)和“前套”(包头、呼和浩特和喇嘛湾之间的土默川平原,即敕勒川、呼和浩特平原)。河套平原有时也被称为河套—土默川平原。
    蹀躞《林荫道》,来到前、后套。这条《林荫道》是一条林木成荫的土路,所在位置是历史悠久的塞外古镇陕坝。可不要小觑这座古镇,河套人戏言道:“没个三下两下,谁敢到杭后陕坝”,其意是说河套的陕坝镇历史悠久,人杰地灵,乃藏龙卧虎之地。陕坝曾是抗日战争时期傅作义将军第十二战区副司令长官部和绥远省临时省会,后来又曾是绥远省陕坝专员公署、河套行政专区。
    当我走进素称“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河套平原时,正值天高云淡、气爽日丽的金秋清晨,习习凉风伴随着我从《林荫道》走到《河套农村》。《河套农村》的空气分外清新、干净,凉风中夹带着芬芳的泥土味。满园秋色关不住,从农家的院落里飘散出一阵阵瓜果香味和人欢马叫、鸡鸣狗吠的交响乐章。一路看到的农家小景,使我对河套留下了深刻印象——不愧为“塞上江南”!

    然而且慢!当我迤逦而行来到土默川一带的敕勒川草原时,眼前的景象令我顿开茅塞。我在这里看到了河套的另一幅画面,一幅由天、地,山、川,风、草、牛、羊构成的塞上草原风景画;读到了另一篇诗文,一篇在杰出的新闻记者范长江笔下的新闻名作塞上行(再渡阴山)》:
    “蒙古草原的美丽,我见斯文赫定对它有正确的了解,一望无边的青绿,其中没有一丛林,或者一棵树,来打破这种青茵的平顺。前面,向任何方的前面看去,总是悦目的绿色铺好的野景。波形的绿地,犹如微浪的海洋。矮小的山岗,正如海中细岛。在村庄绝迹的绥远西北中公东公等蒙旗中,一座金碧辉煌的喇嘛庙之突然出现,无异久航茫茫的太平洋中,突然看到檀香山岛。到了夕阳疲挂在西方,灰白的光幕斜罩着大地。……”
    看来河套不仅地面辽阔,而且地貌不一,万不可凭管窥蠡测所得的一孔之见而下结论,以致对河套误读,至少也是片面理解。
    敕勒川草原苍莽辽阔,天野相接,水草丰美,牛羊肥壮。由于从小熟读《敕勒歌》,这里一直是我心灵向往的地方;而来到这里,亲身感受天苍野茫的壮美,心灵则不禁受到新的震撼: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敕勒歌》是一首1500年前的北朝时,游牧于阴山漠南一带的敕勒人唱的民歌。草原牧民以特有的那种古朴自然的感情、凝练朴素的语言和雄浑粗犷的风格,歌唱了恢宏壮丽的草原景象和北方牧民生机勃勃的生活画面。《敕勒歌》流传久远,甚至影响到唐代的诗歌风格,金末元初诗人元好问曾盛赞《敕勒歌》云:
    慷慨歌谣绝不传,穹庐一曲本天然。
    中州万古英雄气,也到阴山敕勒川。
    随着一步步走进河套深处,我愈来愈感到对河套了解的浮浅。不管是秀丽还是壮丽,都只是河套的外表,河套更蕴含着十分深沉的历史文化内涵。作为草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河套文化是中原农耕文明与北部游牧文明碰撞、聚积和交融的结晶,成为黄河文化宝库中的瑰宝。悠久的文化和特定的地域,造就了河套地区特有的历史古迹,孕育了灿烂的河套文化和多彩的草原文明。
    在河套草原的下面,深埋着一种宝贵的古生物遗骸——恐龙化石,在一亿两千万年前后的晚白垩纪时代,这里的乌拉特中旗曾是恐龙的家园。中国考古人员与加拿大、比利时等国考古队,对巴音满都呼恐龙化石区进行过三次发掘考察,获得了大量古生物资料。其中,发掘到世界稀有的原角恐龙、甲龙和鸭嘴恐龙,还有乌龟、禽鸟及爬行动物、野生植物化石,对研究地质演变和生态发展变迁及物种更迭进化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在河套草原的上面,看得到北魏地理学家、散文家郦道元关于“鹿马之迹”的描述,这种“鹿马之迹”正是阴山岩画。阴山山脉横跨东西340公里的山地和草原石壁上,镌凿着数以万计的古代岩画,以其形象的艺术形式记录着人类历史。阴山岩画以其数量多、分布广、内容丰富,堪称中华民族古代艺术的瑰宝。
    而位于漠北黄河的“几”字型内,西、北、东三面被黄河环抱、南临无定河的河套,战略位置极其险要。追溯史河,回望秦汉,河套地区在历史上曾是中原王朝与北方少数民族政权的争夺之地,有过金戈铁马、兵燹狼烟的悲壮历史。
    秦始皇三十二年(公元前215年),大将蒙恬曾率大军北逐匈奴,收复河南地(今河套地区)并屯兵于此;又筑长城,设郡县,移民屯田。汉武帝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年轻将领卫青率军出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东北),沿黄河向西,再南下陇西,击败匈奴白羊、楼烦王,复取河南地。
    秦汉时期的边塞战事,旷日持久,残酷壮烈,给唐代的诗人们留下了深沉的思考。诗人们驻足古战场,举目眺望,往事如烟,浮想联翩。想起久戍的士卒归家无期,只能无奈地忍看在万里之遥盼望着他们的千万双泪眼;想起多少儿男浴血奋战,倒在沙场,连马革裹尸的机会都没有,在大漠上写下了多少悲剧。诗人们怀着深厚的同情,创作了多篇以“塞”为题的名作,写下了压卷之作,留下了经典名句: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唐·王昌龄《出塞》)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唐·陈陶《出塞行》或《陇西行》
    唐太宗贞观四年(630年),唐将李靖大破突厥于铁山(今内蒙古阴山北),突厥颉利可汙被俘,漠南归唐。唐中宗景龙二年(708年),朔方道大总管张仁愿破突厥,于阴山以南、黄河北岸筑东、西、中三座受降城,置烽堠1800所,从此突厥不敢越山扰掠。明宪宗成化年间,鞑靼潜入河套,屡犯中原,明朝廷在此修寨堡,筑榆林长城。
    唐代所筑的三座受降城,分别位于今内蒙古西部地区托克托县黄河北岸、包头市郊区黄产岸、巴彦淖尔市五原县西乌加河北岸。自唐以降,历代诗人以受降城作为边塞战争诗题的载体,创作了一篇篇抒写征人望乡思亲的名作:
    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唐·李益《夜上受降城闻笛》)
    不溯雄藩盛汉唐,翻言地利辟蒙疆。
    黏天草色随秋老,映日河光共麦黄。
    雨湿马蹄嗟路远,道穿柽柳觉风凉。
    受降遍访今何处,里巷仅知杨六郎。
    (民国·冯曦《五原道中》)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无定河的鬼魂已经淡出,杨六郎的身影也已远去;汉时关的雄姿沉入史河,受降城的遗址空留惆怅。只有大漠苍狼的传说,铁骑马刀的史诗,还在评述着千秋功罪,诉说着华夏沧伤。
    站在当年战火纷飞的古战场,站在今天万籁俱寂的静夜里,夜风送到我耳边的不再是凄凉幽怨的芦笛声,而是蒙族歌手德德玛《草原夜色美》的美妙歌声:
    草原夜色美
    琴曲悠扬笛声脆
    晚风吹送天河的星啊
    汇入毡房闪银辉
    啊哈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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