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晒 秋

晒 秋

   婺源篁岭晒秋已不是为冬季储备食物那样单一目的，也不仅是秋天丰收的喜色，在众多不事稼穑的人们的照片里，是为秋天最绚烂的景色。

   如今晒秋一词的新意该是晒秋景。秋色从来都没有如今年代这样绚丽，风头要盖过了春天，更多原因是手机里秋天的多样。春天的花色也同样绚丽，不过绚丽里总归有些点收敛，有点含蓄，毕竟春生夏长，可以在日暖一日的时光里，慢等来日。秋天就不同了，在寒霜严逼之前，是这一年里最后的生机，于是秋之色，红的火烈，黄的烂漫，在火烈和烂漫里留给人惊鸿一瞥，准备匆匆地谢幕。秋色里是带着血色的，如病态的美人，瞬息即逝却美到极致。中国人的审美里，有着病态美，这病态美里除了有着病态的审美，和男权的视觉，也是有着哲思的。不是西施捧心被人效仿的造作，而是林黛玉的病态美：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姣袭一身之病。弱柳扶风、泪光点点。红楼梦描写林黛玉的美用了“愁、病、弱、泪”这样有些颓丧的词，就如秋色，美则美矣，其色惨淡，其容清明，其气栗冽，其意萧条。自古以来，关于秋，多是欧阳修叹息“物过盛而当杀”的秋声。即便有言秋日胜春朝，也得先叹一句“自古逢秋悲寂寥”。寂寥仍是秋之主题。

   秋色的确绚烂有过于春色，却又不同于春色的争艳，秋之色是自在绚烂，是借一个年轮最后一次生机给自己命运一个响亮地回复，自问自答，惊艳又悲怆。

   今年是在秦皇岛初逢秋。街边的乌桕和枫树叶红、银杏金黄，城北燕山一线古长城残墙断断续续，与秋色掩映。在当年的雄关内外残阳如血，早已没有金戈铁马，有的是山下苹果树红黄两色渲染秋声。此时江南菊黄蟹香，枫叶尚未未染霜。等我返回江南，秋色已渐渐铺张开来，让我有机会经一个长的秋。

   正是这个长一些的秋，让我有机会细数了秋之物事，让我敢于对秋色有一个自己的评断：最绚烂的秋色大都是在春天里没以枝叶或花朵显山露水的，即便曾在春天里开花，也可能是“苔花如米小”，未能入人眼。而在春天里以花以叶绚烂过一季的，大都在秋天里黯然。和人的生命一样，总有机会灿烂一回，哪怕只是惊鸿一瞥，凋零如秋叶之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