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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多灾多难的赛虎 / 陈久平

 结庐作伴 2022-11-09 发布于四川

/ 图 :堆糖 /  文:陈久平

1971年,我在县种子站上班,因为机关在县城的边上,院墙又都不高,全都是土打的墙头,所以经常发生失盗事件。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全体机关干部在饭桌上讨论,还是尽快想办法养一条狗来看院子。因为我当时是管理机关工作的,这任务就落实在了我头上。我就开始四处打听看谁家有小狗,给我送过一条来。那年代狗是不要钱的。正好有北村的老支书也在场,就主动声明说他家正好有一条狗儿子。

吃过午饭,他就把小狗给我送过来了。小狗刚过了满月,他抱过来放在了办公室的地上,那小狗见周围全是生人,蹲在了墙根不敢动,两只眼睛盯着人们,看上去是很怕人。我仔细观察这小狗,全身墨黑,没有一点杂毛,两个耳朵是耷拉着的,两只眼睛很有神,尾巴是卷曲起来的,胖乎乎的很可爱。我在锅里马上给小狗做了点好吃的东西,给小狗放在了跟前,小狗闻了闻,看了看周围的人,他的主人给它送过去,它也就大胆地吃开了,头也不抬,一直在吃,等把那盆东西吃完了,肚子和西瓜一样变得滚圆滚圆的,卧也不能了,站也不能了。老支书说它的小狗是吃得多了,让它好好休息一会儿。

小狗就和我住在了一起,由于它是刚离开母亲,所以还是有点不适应,特别是晚上要叫唤,寻着要吃奶。过了两三天也就习惯了,再也不晚上叫唤了。天天跟在了我身后,人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跟屁虫。这小狗对我还是挺亲热的。

有小狗就是不一样,早晨它跟我一起散步,上午它跟我一起上班。小狗长得非常快,一个多月后就长高了不少,晚上也能看门了,院子里有个响动就开始发声狂吠,小狗稚嫩的声音经常会把我从睡梦中吠醒。我给狗申请了供应粮,狗和我吃的一样。

过了两三个月我去了外地出差,把狗留在了机关,由在机关的人去照料。当我走了一个星期后,回到了机关上却不见了我的小狗。我问他们狗那里去了?他们说自我走了两天以后,小狗就不见了,可能是被老百姓偷去了。县城这样大,这狗丢了应该去那里找呢?这时有一个常在县城租房住的同志提供了一条信息,说他好像听说街上那些小孩子知道狗的去处。我就开始向街上的那些念书的小孩调查。果不其然有小孩就是知道小狗在哪里。一个小孩告诉我,小狗在麦塔街一家,被人家拴住了。我和同志们好几个人一起去了那个地方,进了院子里,一个土台上拴着的正是我那小狗。小狗见了我直叫唤,又是摇尾,又是欢迎。我跑过去,把小狗的拴绳解开,小狗一溜烟跟上我跑回了机关。这时我的心不知道有多舒畅,好像破了一桩大案。

狗长大了,好像一只黑熊,毛色油黑油黑的非常漂亮。可是它毕竟是狗,总是要咬生人的。我的这条狗还有个特点,就是不咬农民,因为我们的机关是为农民服务的,天天来的都是土老百姓,穿的破破烂烂,所以这狗是不咬农民,也不咬要饭的穷人。偏偏咬的是那些穿戴齐齐整整的国家干部和穿着黄色军装的解放军。这就似乎给我带了一些麻烦。我只好把它用铁链子拴起来,白天把它拴起来,晚上锁了大门再把它放开。

狗养起来,就是起点作用,自从有了狗,机关院里的东西就再也不丢了。我对院里的安全也就少操心了,晚上也不怕院里来强盗了,也能睡个安稳的觉了。

可是有一天,对面有个单位的人进来了,他鬼鬼祟祟在院子里要拿东西,被我的赛虎发现了,扑上去就咬。人倒是没有咬着,可把他吓了一大跳。他第二天手里拿了一根很粗的钢筋棍,进了我们院里,也不和人们打招呼,径直走向狗的地方,用那铁棍去扎狗。我看见不对劲,就和他吵起来,自古道:打狗还得看主的面,你随便进来打狗,有点太不人道了。我把这个打狗的一直撵出了大门外。这次算是救下了狗的命。要不那人就是来要和狗生死一博的。

到了秋天,狗长得很出色了,县城的人也都知道我们这里有一条好狗,所以来往的人也都要小心。秋风徐徐,凉爽惬意,我和狗在大门外放风,我蹲在了一旁,狗就蹲在了我的跟前,我们两个也还心闲自在。正好有几个外地人,从路的东边走过来,好像是散步的。那年代县城也小,人也不多,大部分的人都也互相认识,听说这几天有一些北京来的专家,我也盘算这些可能就是那些专家,我已用心来看狗。可是那些外地人在路上远远的就逗开了狗。狗蹲在我跟前,我抱住了狗,狗开始向他们狂吠。那些人一会儿蹲下了,一会儿站起来了,把我的赛虎逗得兴致正浓,赛虎开始了一扑一扑的狂吠。这时正好过来一个公安局搞警卫的民警,他骑一辆破自行车,气势汹汹,从腰间掏出了手枪,要枪毙赛虎。说时迟,那时快,赛虎已经咬住他的自行车轮胎。我见他拿出了枪,我也不管赛虎了。他见势不好,只好赶紧骑自行车离开。

过了几天,机关支书从县委开会回来,特意给我们传达会议精神。支部书记是从乡下调回来的,很神气。他把全体人员召集在一起,趾高气扬地说:“县委召开了常委会议,会议专门讨论了我们单位的狗,机关养狗是不行的,一定要处死。”县委常委会议给定了死刑,而且还把任务落实在了我头上。支部书记的话也不敢不听啊。可是会议还没有完,就有我们的站长站出来说话了。站长是个直性子的人,说话不留情。他站出来说:“先把我打死,再往死打狗。”这一下没弄了,支部书记也悻悻的不发言了。会议不欢而散。赛虎总算是救下了。

秋风一阵紧似一阵,天气有点凉了。我们的种子站开始了收购种子,库房已经放满了,有的只能堆在了院里。这个季节,赛虎的责任就更大了。有那么一天,从大门上进来了几个穿着军服的干部。我一看正是县武装部的人,因为那时候还是实行军管,军队干部比县里干部有权。我毕恭毕敬地去迎接这些武装部的干部。他们态度也很温和,一直走到了狗窝处。赛虎是不客气的,一见了穿军服的人就是拼命的往出扑。我在用尽全身力气来抱住了赛虎。这些人看完了狗。有一个领头的向我说:“最近要有一位大军区的领导来我们这里视察,这位领导是南方人,最爱吃狗肉,现在各单位都不养狗,机关只有这一条狗,所以希望把它贡献出来。”我听了这些人的意思,也不敢违拗,只好说我们领导不在,等领导回来再说吧。我心里很不自在,总是忐忑不安,只是想,这一次赛虎的命恐怕是保不住了。

站长晚上下乡回到了机关。我把情况向站长说了。站长动了动脑子说,现在正是用赛虎的时候,让他们杀了赛虎哪能行,不过这事是不能硬顶的,要想个迂回曲折的救生办法。站长马上出去,在赛虎周围转了一圈。赛虎看见站长又是摇尾,又是往身上爬。站长在赛虎身上摸了半天,终于发现了问题。赛虎的肩膀上掉了一片毛。好像是前几天有人向赛虎身上扑了开水。

站长说有办法了。他马上就去了武装部,向那些来的领导作了汇报。他说,给领导吃狗肉,我们举双手赞成,同时也同意把狗奉献出去,只是为了保证首长的健康和安全,不知这狗是得了一种什么病?无缘无故身上掉了一片毛,如果一定要给领导吃就应当抽血进行化验,否则怕出麻烦。这一说把那些人也就稳住了,那位敢来赛虎身上抽血。武装部的人也怕出问题,所以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干脆就不用杀狗了。这一次总算又把赛虎的命救下了。

第二年春天,单位调了领导,站长调回了原籍,支部书记也调出了种子站。又从乡里调回了支部书记。这一次新来的支部书记是坚决不让喂养狗,一定要把狗送了人。想来想去,只好送给了同级的单位县良种场,走的时候还是新上任的站长把狗带到了良种场。走了几天,赛虎就亲自跑回来了,它找到了我,特别亲热。

但是它已经是新任领导不喜欢的赛虎了,我也不能收留它,只好把它又亲自送回了场里。赛虎这一次送回去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我听说赛虎因为胆大好事太负责,那些小偷小摸的村里人对它很仇视,一天他咬一个小偷,被那小偷从鼻子上割了一刀,把个鼻子划成了两半。有一次我去了,见到了赛虎,它的鼻子还没有好了,我抚摸了它,觉得很是伤感。

到了秋天,我去了良种场,不见了赛虎。据这里的工人讲,赛虎太负责了,真是一条好狗,这几天正是狗走油的季节,也就是二八月狗发情时候,它出去找对象了,被当地人杀害了。多灾多难的赛虎结束了它两岁的生命,太可怜了。

作者简介:
陈久平,山西省岚县老干部局。

香落尘外书斋

作伴结庐工作室

总编:湛蓝

主编、后台:王倩倩

美编:ETA

你以双眸燃烧我的诗句,我以苦修等待天涯的相逢。把我的思念寄给你吧!就以月光为筏,以清风为摇橹,划进你冬意深沉的梦想......在长江浩流的梦境中,在雾霭重围的日子里,我是一枚小小的舟子,从未停止向彼岸的你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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