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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罗砙把深夜电台的调频打开之后 还是像往常一样，让所有人觉得人间值得
一个很冷的清晨，马莉来寓所找罗砙。 马莉的爸妈在寓所楼下最西边的商铺，经营一家饭团店，糯米饭团，里面裹着新鲜的菜秧和去年腌制的鲜肉，荷叶包裹着。圆滚滚的饭团，顾客看了之后，很有食欲。 罗砙觉着饿的时候，会下楼买两只饭团和一袋豆浆。豆浆是黑豆做的，不甜不腻，饱腹感十足。 马莉还有个妹妹，比她小两岁，从小到大关系一直不好，几乎天天打架。马莉高中毕业之后，没干过正经工作，在厂里打过啰嗦，在超市当过收银员，在修车行洗过车，甚至在KTV推销过啤酒。缺钱的时候，就来爸妈的饭团店帮忙，忙完从收银柜里，抓一把钱跑了。 妹妹按住她，两人扭打在一起，互骂爸妈。他俩还有个弟弟，蹲在店的一角，认真地玩游戏机，爸妈在窗口招呼着客人。 这个场景，他们一家早已经司空见怪了。 “ 马莉每次来找罗砙，照例会带两只饭团，有时候会忘记带黑豆豆浆。 她俩算不上是朋友，虽离得很近，但一年也见不着几回。一是罗砙不爱和人见面，二是马莉很少在店里呆，更多的时间，是在外面打零工，或是闲逛。 一个月前，马莉第一次见到二柱，是在洗衣店的收银台前。 马莉去了一家洗衣店收银台上班，这是她上班时间最长的一次。老板是个女的，中年离异，每天抱着一只泰迪，早上来一次晚上来一次，早上来看看员工们有没有按时上班，晚上来把收银盒里的钱拿光。中午和晚上，是打麻将的时间。其余的时间，根本没有人知道她会去哪里。 女老板雇了个店长，据说是她年轻时候的相好，有家室，瘦高个，一双皮鞋穿一年不换，每天擦得亮，戴个眼镜斯斯文文，擅长财会，工作兢兢业业。马莉负责接收客人送来的衣服，收钱开单据，工作很简单，像个机器人。 店长每天会跟马莉絮叨，你这个工作，傻子都会做。 马莉不说话，趁他转过身，一拳打到店长后背，疼得嗷嗷直叫唤。 ——这些衣服，帮我洗了。 她抬头一看，一个肌肉男，穿着三角衫，左臂文一条龙，嘴角肿着，他叫二柱。 马莉低着头，把衣服抱了过来，一股汗臭的味道，她已经习惯这种味道了。然后敲打着计算器，算费用。二柱看着收银台后面的墙上，贴着一张李小龙挥舞双节棍的照片。 ——你喜欢李小龙？ 马莉抬头看了看他，笑了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罗砙接过马莉递来的饭团，看着她垂头丧气地窝在沙发里，一言不发。 ——怎么了？ ——我和二柱分手了。 二柱每次都会去马莉的洗衣店洗训练服，他是一家截拳道馆的教练，每次都会邀请马莉去看他们训练。马莉接受了他的邀请，打扮一番，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完全没有之前一幅不修边幅的样子。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双节棍，好奇地把玩，二柱走了过来，我教你啊？ 马莉每隔几天，去二柱那学双节棍。慢慢的，一天天过去，上瘾了，即使在洗衣店的收银台，一只手挥舞着双节棍，一只手敲打着计算器，洗衣的客户离得老远。 她用自己这几年攒的钱，租了一间公寓，她不愿意跟爸妈妹妹生活在一起，爸妈嫌弃她什么事不干，游手好闲，妹妹也嫌弃她，弟弟更是觉得大姐什么事也不会做，到处鬼混。马莉每天回到公寓里，练习着双节棍，她开始感觉找到人生的方向，感觉有了自己的事情可做了。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爱上了二柱。她喜欢看二柱训练完，浑身汗水，满脸通红，把学员的训练服，整理干净，放在一个大的旅行包里，交给马莉的样子。 ——有一次，二柱约我去散步，我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为什么约我出来散步。你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认识的女孩子里面，只有你会愿意出来和我散步。 罗砙和马莉笑成一片。 散步回来，下了大雨，两人没有带伞，淋湿透了。晚上回到公寓，马莉感染了严重的感冒。二柱得知了，赶了过来，给马莉做了一碗鸡蛋面。 马莉捧着面碗，苦的稀里哗啦。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温暖，感觉到有人爱她。吃碗面，二柱搂着马莉入睡，他浑身汗臭的味道，马莉睡得很香。 ——后来呢？怎么分手了。 后来？没几天时间，二柱就不理我了，我发现她竟然和隔壁洗衣店的一个女生去散步了，再也不来我的洗衣店洗衣服了。 ” 马莉内心里还是很满足的，要知道，对她来说，仅仅是有人喜欢，就很幸福了，何况还可以从喜欢的人身上，获得巨大的能量。 她开始每天练习着双节棍，把二柱教会她的招式，一遍一遍的练习，成百上千次的练习。至于为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其实，当马莉想到自己的一生，会消耗在虚假的希望上之后，心中总是会凛然一惊，甚至绝望早早来临。 一天爸爸来了马莉的公寓，敲开了门。他手上提了一只保温桶，里面是马莉最爱吃的酸菜鱼，妈妈亲自做的。 马莉刚下班，正在房间里，挥舞着双节棍。 “ ——罗砙，知道吗？这是妈妈第一次给我一个人做酸菜鱼。也是第一次，爸爸给我送吃的。 马莉剪短了头发，很干练，很精神，穿着紧身的训练服，眼睛炯炯有神。二柱告诉过她，截拳道讲求的是一种思想，一种心灵的升华。 爸爸对马莉说，你可以录视频啊，每天发给妈妈看，要知道妈妈和妹妹如果见到你现在的样子，会很开心的。 马莉点了点头。 ——我回去了，店里忙，有空回来。 马莉抱着保温桶，哭的稀里哗啦，跟二柱给他做鸡蛋面的心情一模一样。 这是半年之后，马莉再一次来到罗砙的寓所，罗砙已经成为她打卡的地方，心情好的时候和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总想着跟罗砙倾诉。 ——知道吗？我每天都会录视频，上传到网上，好多人要跟我学双节棍呢。 ——我知道呀，一次有个听众在平台上，还说了你的故事呢。 ——谁呀？ ——我不知道呢。 ——一定是二柱，听说他跟隔壁洗衣店小姑娘分手了。哼！我已经不喜欢她了。 马莉每天在洗衣店下班之后，总会回到饭团小店，替换爸妈和妹妹，一个人忙活到深夜，有时候妹妹睡一觉，也会骑个车赶过来，给姐姐送夜宵。 姐姐喜欢喝啤酒，妹妹会从超市带来一扎冰啤酒，买几包卤菜。 两人再也没有打过架。 妹妹拿起桌上的双节棍，棍上裹的一圈黑胶带，已经磨白了。 ——姐，你玩双节棍的样子，真帅。 ” 走之前，罗砙从窗台拿了一小盆仙人掌，递给马莉。她说，每次总吃你的饭团，有点过意不去，这盆仙人掌不知是谁送的，放在我的门口，送给你吧。 仙人掌不大，像小朋友的手掌大小，尖上，开了一朵粉红的小花。 愿你做一个花开不败的人，像仙人掌一样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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