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很多旧的东西,旧的事,把记忆深处,塞得满满的,满到一眼从前,犹在昨天。记事起,家里就有一辆自行车,直梁二八款型,那是父亲辛勤劳动的成果和收获。一个大撇跨上,撅起屁股猛蹬几下,车子赤溜地就走了。车轮带起的沙土,模糊了我少不谙事的眼帘,点点沙粒,落在我蠢蠢欲动的心跳上。父亲好厉害,跨上车子跑起来的样子真威武,嗖嗖嗖,噌噌噌,三八两下,没影了。一种热烘烘的驾驭冲动,撞击着我心里藏了好久的那个小小的心事,或是梦想,期待,很迫切的那种,心心念念,思思谋谋。农家娶媳妇嫁闺女,一辆簇新的二八车子是必不可少的,铃铛一响,牛气八方。新娘子顶着个红盖头,羞答着并拢双腿,矜持地跨在后座架上。新郎倌大嘴一咧,兴冲冲地蹬起来,飞沙走石,呼呼生风。摇摇晃晃一路锣鼓喧天,屁颠屁颠地娶回来了。“飞鸽快,永久耐,红旗牌子费里带(胎),凤凰车子挺不赖!”父亲的车子没那么崭新了,但还是那么爱不释手,有空的时候,擦了又擦,陈旧的皮囊总能焕发出干净的容光。长到洋车高的时候,软磨硬泡,经得父亲默许,我开始学骑自行车了,按捺不住的兴奋劲,常常在梦中乐醒。人小个子低,从那间家徒四壁的堂房推出,推过高高的门槛,也是费着老劲。一头大汗下来,跌跌撞撞地推出院门,推上场面,累也兴奋不己。因为个子小,车座基本是个配搭,两瓣小小干瘪的屁股蛋日,在硬实的大梁上,磕碰磨蹭着,日久天长,由白变红,由红泛紫,由紫发青,五颜六色地变换,伴随着青涩的幼年时光。摔了多少跤,已无从记起,鼻青脸肿是常有的事,膝盖上的补丁,一层摞着一层,屁股上的僵茧,一个挨着一个。灰头土脸地回了家,父亲递上一块湿漉漉的毛巾,又顺手提起一把鸡毛掸子,慈祥地拍打着我一身的土渍,装满艰辛的眼神里,闪着怜爱的光。学骑跨大梁时,父亲把住后车架,没少保驾护航,直到轻车熟路。从蹒跚学步,到摇晃学车,父亲,是我人生路上第一个教练。那辆铃铛不响剩下全响的二八大梁自行车,陪伴着父亲不分昼夜地招呼着日子,忙碌着光景,也陪伴着我整个简单纯真的孩提时光。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那辆旧迹斑斑见证过一段艰难岁月的车子,早已尸骨无存。父亲也走了很久很多年头了,但记忆中的那段日子,那辆车子,清晰中,从未抹去,从未消失。李虎,内蒙古乌兰察布兴和县人,爱好书写。唯有文字,慰藉人生。 编辑:江山笑 版式:叶泽晴 主编微信:jsx1355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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