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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晓霞:清明洒泪忆慈父

 慈航的园子 2022-11-18 发布于广东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又是一年的清明节即将来临,这个时节总会牵动我一些思念和哀愁。

日升月落,冬去春来,岁月的脚步总是那般匆匆,从不肯少许歇停。我的父亲,离开我们整整十四年了;而我的母亲,也离开我们六年了。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在这个思念的日子里,父亲那和蔼可亲的形象自然地进入了我记忆的脑海中。

父亲过世后,他的音容笑貌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一直将自己寄住在旧梦里。逢年过节的时候,每年清明的时候,我总会倍加怀念和父亲在一起度过的年少时光,想起父亲多灾多难的一生,在“子欲养而亲不在”的叹息里,泪眼婆娑,不能自已。十四年来,我都未留下对父亲感怀的只字片言,心里不免总有一种愧疚与不安的感觉。我怕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奔涌而出的不仅仅是似水流年,更多的是辛酸的泪水……

作者汪晓霞的父母亲肖像

父亲于1925年农历八月初五在安徽枞阳县官桥镇出生,幼时便随祖辈迁到江西彭泽棉船镇升洲村定居。2006年农历七月初四,父亲带着对家人的无限留恋离开人世,享年81岁。

父亲是一个健壮而又勤劳的人。  记忆中父亲个头虽然不高,皮肤黝黑,但肩宽腰圆,力气很大,非常健壮。父亲长得浓眉大眼,五官精致,红光满面,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

父亲一生育有我们四儿三女。小时候家中不富,母亲又多病,父亲总是饥饿与自己,饱暖与儿女。家中地里的农活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干,他也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我们都十分依赖他。小时候,哥哥姐姐比我们大很多,他们有的出去工作了,有的出嫁了,我和两个弟弟因为年少还在读书。家里的重农活都是父亲做。有一年父亲患了坐骨神经,瘫在床上不能动,家里农活就落到了我和两个弟弟身上。当他看我和弟弟因为年幼干不了体力活时,躺在床上的他急得把两床棉絮都蹬破了。

有一年秋天,70多岁的父亲从棉船挑来一担柿子来到马当我家里。我去江边接他,当我接过柿子挑在肩上时,我感到非常沉重,还没走几步就累得气喘嘘嘘。父亲见状立马接过扁担,自己挑着,只见他箭步向前,一口气挑到我家里,与青壮年没什么差别,我只得尴尬的跟在后面。

作者汪晓霞的父亲

父亲是一个儿女心非常重的人。  记忆中父亲从没打骂过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大都会重男轻女,但父亲却没有,反而特别宠爱我这个小女儿,两个弟弟经常说父亲偏心,让他们干活,不让我干。记得有一次,父亲带着两个弟弟在菜园里箍篱笆,我站在一旁玩。弟弟问父亲爸,为什么不让晓霞干活?父亲立即板着脸对他们说:“晓霞是你们叫的吗?小姐姐都不叫,没大没小。”随后又转个身微笑着对他们说:“不让姐姐干活,就是把她养得胖胖的,过年的时候杀给你们俩吃。”逗得两个弟弟哈哈大笑。

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我暗自生父亲的气,小声嘀咕,还直呼父亲的名字。父亲听到了,回头瞥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直到过年的时候,哥哥姐姐们都回家了,闲谈中提起这事,我也意识到自己错了,在吃年夜饭时,我向父亲道歉,父亲慈爱看着我,笑着对我说:“没事,知道错就好了。”为了让我能有所出息,父亲都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个下放的大学生,让我跟他学习英语,可我不太争气,考了几年都没考上,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厚望,现在想想都心酸,太对不起他的一片苦心了。

两个弟弟小时候也很调皮,有一次他们俩竟然恶作剧的和邻居小伙伴们一起出去要饭。村里知道这事后,把父亲叫过去批了一顿,我以为两个弟弟一定会挨揍了,但父亲回家后只对弟弟说以后不要去要饭了,没舍得打两个弟弟。还有一次,两个弟弟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到长江游泳了,甚至都游到了对岸安徽去了。江水无情,每年因为游泳而淹死的人不在少数。父亲听到消息后吓得半死,但看到两个弟弟安全回家后,父亲并没有打他们,而是教育批评他们,耐心的和他们讲道理,两个弟弟也保证今后不再冒险去长江游泳了父亲这才放心了。最让父亲头痛的是他们不好好读书,气得父亲直跺脚,但还是不舍得打他们,最重的是让他们自罚,有时让他们左手打右手。

父亲喜欢和儿女们坐一起聊天,拉家常。哥哥姐姐每次回来,父亲都会陪他们聊天到半夜,有时聊到天明。有一年的一个晚上,我一觉醒来,发现父亲还在和跟大哥还坐在火桶里聊天。

父亲特别疼爱儿女,我们七个兄弟姐妹,无论谁从外地回家,他都要远接远送。逢年过节哥哥弟弟回家都要坐船,只要一听到渡船的鸣叫声,父亲就心急火燎早早来到江边,站在那里等着他的孩子们,船一靠岸,他立即上去帮孩子们大包小包的扛行李。每当他们离开家回去的时候,父亲又肩背手提的送他们上船,直到船慢慢的远去,甚至都看不见了,他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回家。

                       作者汪晓霞的父亲

父亲是一个善良而又俭朴的人。  父亲对自己很节省,很抠门,一年到头也不舍得为自己添件新衣服或者是买点好吃的。但是如果碰到有邻居来我们家借粮食,他都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家仅有的一点大米借给他们。

要知道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家庭大都是吃不饱饭的。我清楚记得有个隔壁邻居借了我们家一袋大米,从不说还,母亲有时候唠叨几句,父亲对母亲说,人家孩子多,不还就算了。直到现在,那个邻居都没有还米。

小的时候父亲经常吃我们剩下饭菜,我当时觉得不可思议,直到有次听大哥说爸爸送他去南京读书的路上发生的一件事情后我才理解父亲的俭朴。

那天父亲坐船送哥哥去南京读大学。在船上,父亲看到有个年轻人买了一碗肉片汤,只喝了两口就丢在那里不吃了。父亲等那个年轻人离开了,就端起那碗肉片汤一口气喝了下去,哥哥说当时他看得眼泪直流,心里想父亲可能是太想吃肉了,于是暗暗发誓毕业后一定努力工作多挣钱让父亲天天喝上肉片汤。哥哥当时认为父亲吃别人剩下的肉片汤是因为家里穷舍不得吃,后来我们问父亲时,他说他是不忍心看到那么好的一碗肉片汤白白浪费,才端起来一口喝掉了。这件事对哥哥的触动很大,每每和我们谈起这件事时他都伤心哽咽,泪光点点。

作者汪晓霞的父亲

父亲是一个乐观而又开朗的人。  父亲没上过学,只念过几天夜校,但他却喜欢看书,喜欢读古书小说。如《水浒传》《三国演义》《三侠五义》等他都读过,而且他还能把书里的故事讲给我们听。我从小就特别佩服父亲,觉得他无所不能,不但会讲故事,还会下棋、打牌,会拉二胡,甚至还会唱黄梅戏。

上世纪八十年代电视还没有普及,夏天的晚上,村民们都喜欢到我们家屋后乘凉,听父亲讲故事。父亲还会讲鬼的故事,经常吓得我都不敢回去睡觉。逢年过节的时候,为了营造喜庆热闹的气氛,父亲有时就拿着脸盆敲起来一边敲一边唱,把我们笑的前仰后翻,特别开心。

父亲性格开朗,热情好客,常常隔三岔五地带朋友回家吃饭。妈妈也非常贤慧,父亲陪客人聊天时,妈妈就默默做饭,不一会就弄出来一桌子好菜。父亲的朋友很多,有工人和农民,也有经商和做手艺的,还有搞摄影的。他们有男有女,也有年轻和年长的。父亲到朋友家去做客时总喜欢带上我,还时不时的跟他的朋友夸我聪明能干。

   父亲的晚年生活是值得人们羡慕向往的,从七十多岁起,无论到哪都带上妈妈,他们要么互相扶持,要么并肩前行,走到哪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最美的夕阳红,吸引不少路人的眼球,他们的举止是对“少年夫妻老来伴”这句俗语最好的诠释。

作者汪晓霞的表妹和父亲在南昌合影

父亲是我一生最敬仰最思念的人。  人生最大的悲痛莫过于失去亲人,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父亲在世时就经历过这个痛苦。先是我的堂哥石成在九八抗洪中英勇牺牲,噩耗传来,父亲的天都塌了,整整几个月都浑浑噩噩,走路都提不起精神。2006年清明时节,二姐又突发脑溢血去世,二姐的死对父亲是最致命的打击,直接导致他整天神情恍惚,最终导致他在去泉山弟弟家的路上被一辆电动车撞倒……从此,最疼爱我的父亲一病不起,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父亲,但在儿女们的心中他永远是最伟大、最可亲可敬的父亲。在父亲平凡、朴实的人生路上书写着正直、不屈的力量。无论时光怎样变迁,岁月怎样轮回,我坚守着对父亲的敬仰。父亲走后,我曾无数次地渴望,能与他在梦中想见。但总是无缘再见,哪怕是一个背影。

清明节来临之际,我再次萌生了这种愿望。我相信梦中的父亲一定会开心的带着微笑面对我们。

在今年的清明节到来之际,我虽然不在家乡,但那颗思念之心永远向往着家乡的方向。我们快乐幸福地生活着,是父亲最终的愿望!

有一种爱,没有波澜壮阔,没有惊涛骇岸,却穿越时空,驻守心头,那就是父爱。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因为它承载不了我心中对父亲那份感激之情,唯用自己的双脚丈量坚定、无悔的人生,用骄傲崛起,对父爱予以报答。

父亲啊!我无限的思绪,已托清风细雨寄寓在陪伴于您身旁的一切自然物象之中,让它们传达我此刻的心情。

父亲啊!请您放心!指引我未来生活前行的力量,就是——每当我遇到困难和不顺意之时,就会想起您,想起您从困难走出来的坚强的意志;想起您与命运抗争的从容不迫的顽强的精神;想起您面临艰难困苦的那种乐观神情。

父亲啊!女儿祈祷您在九泉之下,天堂之上跟妈妈相依为命,无病无痛,幸福安康!来生我还做您的女儿!

          2020年3月29日

(本文已获授权,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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