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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远斌丨旅游人

 金秋文学 2022-11-24 发布于河北
旅游人
作者:鞠远斌
       风和日丽,人们在环江大道骑行,一边看风景一边呼吸新鲜空气,蛮爽的。
       要是没有那些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汽车就更爽了。我骑着车,胡思乱想。
       凤凰桥下江滨处停着很多车,不少是房车。我知道,现在一些人喜欢开着房车周游世界。
       现在的房车,真是五花八门。其中大型的房车,能搭载多人以及家具、玩具、花草、宠物、摩托、电动自行车等物件。
       我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上了年纪的人靠在房车前的沙发那里喝茶吹水,但不知他们是否是两口子。
       想了想,我便问他们“从哪里过来”,女的回答说是从江苏南通过来。又问“出门多长时间了”,回答“半年了”。
        我考虑他们正在喝茶休息,不便打扰,就祝愿“旅途愉快”,他们“哈哈”笑了。
        在“十里江湾”一带,也有一男一女两人在房车旁,一个洗衣服,一个洗车。
        我猜想他们是夫妻,因为小型房车里只能容纳一张床、炊具、餐具。我同样询问他们“从哪里来”,回答“从安徽合肥来的,出门三个月了”。
     “长期离家,你们的房子怎么办?”我问。“由孩子照看着,有空就去搞个卫生什么的。”他们说。
        我听完,知道他们是两口子了。我问他们是一直喜欢旅游还是退休了才喜欢旅游?他们说一直喜欢旅游,就是以前“没条件旅游只能眼红人家”。
        现在退休了,有时间,有房车,我们两口子就出门旅游。一路走一路玩。这样,比在家打麻将好玩。男的说。
        我本来要问“旅游比喝茶好玩吗”,但是想到南北方对“喝茶”的理解不同,于是就算了。
        出门旅游还能学到好多知识,比如导航啊网购啊,以前不懂,现在我们都学会了。女的说。
         我们在广西玩了桂林、河池、柳州,下一步要到南宁,然后要去云南、贵州等地。男的说。
        我问他们一路顺利吗?遇到过麻烦吗?回答说“没有”。就是有时碰到“疫区”,要绕道通行,费时间。男的说。
         也不累,一般是白天开车旅游,晚上休息。反正不赶时间,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住几天。他还说。
        我问“柳州好玩吗”,他们回答“风景好而且公园又不要票”。又问“吃过柳州螺蛳粉吗”,回答“闻着有些怪味道不想吃”。我笑了   ,说也是很少吃。 
        他们告诉我,喜欢吃米饭,自己煮的很好吃。我说吃过安徽大米,蛮不错的。
        打扰完了,我同样祝愿他们“旅途愉快” ,两口子笑眯眯的“好、好”。
        在油榨屯一带,也是停着很多房车。时值中午,两三人一桌、五六人一桌、大人小孩一桌的围拢着吃喝,其乐融融。
        此情此景,让我曾经产生的“当代吉普赛人”念头顿时改变了。
        我想,他们应该叫作“旅游人”。因为,吉普赛人是为了生存而四下奔波,而他们则是为了享乐……
                 薛  圣  良  老 师
                (又名:老师与我)
                          鞠远斌
        一直想写一下薛老师,可是却一直没有写。纠结的是,把老师写得好了,有马屁之嫌;把老师写得差了,有忘恩之名。想来想去,还是真心、客观、实事求是地写吧,相信如老话所言,只有说真话,才出好文章。
         薛老师是印尼华侨,由于那年印尼政府大肆反华排华,疯狂迫害华侨,老师便回到了祖国。接着,他以实际行动响应政府支援边疆建设的号召,来到柳州支教,在市九中担任数学老师。
         我读中学,包括初中、高中,所上的数学课基本都是薛老师教的,算起来,时间差不多有五年。与此同时,有好几年,老师还担任我们班的班主任。
         薛老师给同学们上第一节课时,我就知道他是印尼华侨了。因为我在小学时,班里有几位同学是从印尼归国的华侨,老师说话的腔调跟他们的一模一样。
         不太容易听但也不难听,大部分听得懂——这是当时同学们对薛老师讲课的评价。老师自然知道,他的“夹印国语”不能让学生十分满意。于是,他在课堂上尽量放慢语速、耐心地讲课。
         和许多老师一样,薛老师喜欢爱学习的学生,尤其喜欢爱学数学的学生。他经常跟同学们说学习数学的好处,强调说建设祖国离不开数学,还说“数理化”中“数学”排在第一位,这足以证明其重要性。
        因此,老师要求学生努力“为革命学习”,努力学好数学。他叫同学们认真听课,认真做作业,不会就学,不懂就问,老师一定会好好教的。
        有一天下午,我做了一条“合并同类项”数学题,然后在教学楼下那里给薛老师看。可能是作业凌乱,而且解题方法跟老师讲的不同,老师看了许久,然后说要带回宿舍,晚上好好看了才答复我。
       第二天上午,老师找到我,说我解答的数学题是对的。我听了蛮高兴的,一是看见老师对学生的作业重视,二是解题方法得到老师肯定,三是觉得自己做数学“乱来乱得”。
        或许是因为这个事情,老师开始关注到我了。他发现我学习还算努力,肯动脑筋,但是开会发言却不积极。比如“表忠会”、“讲用会”等,我基本上是最后一个上台发言。
        为此,老师经常在班上(当年叫“排”)除了讲课,还特别强调“突出政治”的事,要学生“为革命学习”,确保成为又红又专的革命事业接班人。我当时没啥感觉,后来才察觉到,这是老师在有意识、有针对性地“敲打我”。
         一次,班里又开“表忠会”。为了营造积极热烈的气氛,薛老师特地在会前召集十来个学生开“预备会”,其中有我。老师要求我们,到了开“表忠会”那个时侯,一定要积极抢着上台发言,这是“突出政治”的表现,也是“为革命学习”的实际行动。
         然而,令老师大失所望的是,那次“表忠会”上,参加“预备会”的同学以及班里其他同学差不多都发言了,我却无动于衷地呆坐着,还没有上台发言。
         老师不断地看着我,在我的座位旁走来走去。而我心慌、胆怯,或者想着其他,就是不上台发言,只盼着下课铃声快快响起。最终,我是倒数第一名上台表忠。
         这是不突出政治的表现,发展下去有走“白专道路”的危险。薛老师可能很生气了,会后在班里总结时,板着脸,盯着我,声音严厉地说。
        以后,老师几次找我谈话,跟我讲钱学森、华罗庚的事情,说钱因为突出政治、又红又专而进入中央,华却因为不突出政治成为了反动学术权威而被打倒。
        我当时并不太关心那些事,就没有作声。现在想来,老师原来也是热衷于“成王败寇”呢,虽然老师本意是希望学生成为又红又专的革命人。呵呵。
        尽管老师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地教导我,我依然顽固不化、屡教不改,觉得自己只是怯场而已(自然也有觉得那种场面蛮滑稽、好笑的心态),这根本与政治呀、革命呀无关。再有,毛主席都说了,学生以学为主,我好好学习有什么错?所以,每逢开会上台发言,我基本上还是倒数几名。
        所以,老师经常不厌其烦地不断敲打着我,反复跟我指出白专的危害性,教育我要为革命学习,要学钱学森,不要学华罗庚。要做革命学生,不要做臭知识分子
        多年后,我想着老师以前那些言论,觉得他要就是在说违心的话,要就是被严重洗脑了 。作为一名数学老师,那么希望学生努力去做个革命派,这岂不是南辕北辙?
        在当年“文革”那个高压、紧张的环境里,老师可能也是无所适从了。我想。老师既要教授学生文化知识,但又害怕学生“变修”;既想培养出学习尖子,又怕出现“白专”,真是左右为难啊。
         我当时听着老师成天“政治”、“革命”、“白专”地絮絮叨叨,感觉很心烦,觉得自己只是性格内向,不太喜欢上台发言而已,根本就与思想好坏无关。硬要以革命的名义逼迫我积极发言,就象一定要让先天条件欠佳的人去跳芭蕾舞,演洪常青或吴清华。否则,就要挨批。想想,这真是岂有此理。
        和同学们一样,我也知道老师所作所为都是为学生想,为学生好。是的,老师为了教育事业兢兢业业,呕心沥血,正所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有一天晚上,薛老师胃痛厉害,难受得在床上翻滚,又扯头发又扯蚊帐。幸好同一宿舍楼的谢老师和黄老师(二人为夫妻)发现了,把薛老师急送医院救治。然而第二天上午,老师没事般的照样站在讲台上给学生上课。
        过后,同学们听说了薛老师带病上课的事,纷纷为之动容。老师则说他的病不要紧,而耽误了学生的课程才要紧呢。老师要学生好好锻炼身体,尤其要保护好肠胃,因为肠胃不好,会影响身体健康,影响学习。
        老师还说,等有机会有条件了,要教同学们打垒球,这是一个群体运动,十分有益于学生身心健康。由此可见,老师确实是关心和爱护学生的。
        但是,我还是对薛老师有着强烈抵触情绪,认为他对我不讲理、不公平。高一的一天,我气鼓鼓地找了老师,问他为什么成天说我“不突出政治”、走“白专”道路,说他是“乱扣帽子”。
        老师可能没有想到我会这样直接地质问他,惊讶得一下子不知怎么回答我才好,嘴里只是连连说着“怎么会这样呢”的话。可能他觉得,一心想培养学生成为又红又专的革命事业接班人,所以才不断地“敲打”学生。不料,学生竟然这样不理解老师啊。
        我为了表示对老师不公平、不讲理言论的气愤,在期末的数理化考试中,我一题都没做(事实上连试卷都没有交)。我的逻辑是,不学习、不考试、不要成绩了,看老师还说是要走“白专道路”吗?
        至今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对于那次“罢考”,老师几乎没有什么反应。薛老师没有问我,化学课李老师也没有问我。只有物理课周老师来找我,说不知为何找不到我的考试卷了。她说,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习成绩以及学生档案,教研组决定根据我平时学习情况,给我的考试成绩为六十七分。
        我一声不吭,反正已经有获得零分的心理准备了,老师给多少分也无所谓了。再说,我也不看重学生档案。我想,那个“永远健康”的大人物,其个人档案一定很红很红,最终还不是一样倒霉了。
       后来我猜测,“罢考”事情就这样过了,或许是因为老师考虑到师生都各有一定的责任,如果事情传到“校革委”以及“工宣队”,师生可能都会吃不了兜着走,都没有好的结果,还不如息事宁人、大事化小、不了了之。
        说来也有趣,或许是经过我几番幼稚的“抗议”,进入高二后,薛老师几乎不再指责学生“白专”了,也很少强调“突出政治”了。此外,我不但作为年级代表参加了学校“红代会”,还曾经被学校评为“学雷锋积极分子”。我想,这一定与老师的推荐有着很大的关系。
        事实上,老师态度的微妙转变跟我的所谓“抗议”并没有什么关系。其时,全国“文革”有所收敛,学校的政治环境逐渐宽松,“表忠会”等基本不开了,“突出政治”也不怎么提了,学校积极抓教学质量,努力提高学生的学习成绩。
        而我,也有所改变。在薛老师反复、耐心地“敲打”下,也逐渐明白了一个人“姿态”的重要性。我努力参加班里活动,热情地出版班级黑板报,积极地向学校团组织靠拢。我想,老师一定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那个学期,我们班曾经在“分校”学习。一天,薛老师找到我,要我给同学们“上一堂有机化学辅导课”。我说“不行”,老师坚持说“行”。我知道老师是要看我的“姿态”了,因为我正准备入团。没有办法,我只好说“行吧”。
        化学辅导课上完了,我知道效果肯定不佳。一是老师再也没有叫我给同学上课了,二是多年后同学们对我“讲课”的事情几乎没有印象。不过,我经受住了考验,得以入团,这就够了。
        1973年,我们高中毕业前夕,薛老师要调到北京工作了(此时,老师已经不是我们班的班主任)。那天上午,我到老师宿舍去,和老师聊了很多,总体上充满伤感和遗憾。
        末了,老师送给我一套他用过的数理化丛书。我明白老师的意思――要继续好好学习。但后来下乡插队,我把这套丛书留在了农村,最终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我与薛老师分别后 ,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因为至今没有联系方式。有些后悔,当年道别时,怎么就没有问老师要呢?
       不过想想,这也好,要是老师知道我并没有成为他所希望的又红又专的革命事业接班人,一定会感到遗憾的。
        而我呢,如果知道老师现在已经是老态龙钟的模样了,亦会伤感的。……  
文/鞠远斌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鞠远斌,66岁,广西柳州国企退休人员,爱好文艺,在媒体发表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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