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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临床砥砺志不贫（下）
我问大爷：“大爷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今年86了。”
我调整了一下我的口音，尽量把当地的方言带进去接着问大爷：大爷，你姓什么啊，也就是你的名字？
大爷很和蔼地说到：“我身上不疼，我就是喘得厉害。”
我有点受了委屈的样子，重新字正腔圆地且放慢了四倍的说话速度接着问大爷：“老人家，您叫什么名字，您的身份证带了没有？”
大爷满意地笑了，我也笑了，心想终于搭建起了沟通的桥梁，我真是太难了。大爷笑眯眯地回答到：“我家在双河乡下，家里面没有养猪了。”
啊啊啊，难受，我强忍着委屈换个问题问：“大爷，你喘了多久了。”
天呐，大爷终于听懂了，回答到：“好多年了。”
“好多年是有几年呢？”
“就是好多年嘛。”
啊啊啊啊，我崩溃了，我真是太难了，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旁边的病人也替我着急，赶紧和大爷说话，因为病人和大爷是本地人，说起话来也相对容易一些。在他们的帮助下，花了五分钟终于进去了问病史的过程。经历过很多次问诊八十岁且面容慈祥的大爷后，我再面对他们时问的第一句话便是：“老人家，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雪儿听到我这么说我的经历，她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她笑着说到：“果真，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雪儿收住笑声问道：“你再医院遇见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事吗？”
啊，这个可多了，说来话长，起码一个故事说完够你亲我半小时了。
“嗯哼，真的给，你是不是想你的嘴巴变成一根红肿又香气四溢的香肠。你个笨笨，还想亲半小时，真不会羞羞羞。”
哈哈，当然啦，我是说讲故事前你得亲我一下，好让我说话时能口若悬河，把故事说得引人入胜，甚至可以当饭吃呢！
“去去去，就没个正行，我看你是满嘴跑火车还差不多。不过，你过来满足你吧。”
于是我和雪儿的感情又多增了一分。
嗯，医院的故事有很多，有悲欢离合的，有人世苍凉的，有的让人一辈子忘不了的。我给你讲一个我和一位老人的特殊缘分吧，我想那是我作为医生永远忘不了的事。
老人家姓古，七十岁左右，来医院的目的是治疗他的腿。他自诉大概有十年了，双腿不知怎的出现夜间发热的症状。双脚发热很多特点，晚上睡觉以后，从脚背开始发热，一直往上到膝关节下面的位置。一旦发作，直到天亮方才可以稍微缓解一点。十分痛苦。每次发作，半夜起来在屋外使劲跺脚，用大爷的话来说感觉地板都快被剁碎了双脚发热的症状才会松一点。
说来也奇怪，老人家到处求医，做各种检查也没有找出是哪里的问题。
老人家在讲述他的病情时。总会说：“双脚一发热，我就感觉我要死球了。”可见难受程度。
有一次来我们医院，刚好是我主管他，用了一些解热止痛的药以及中药治疗。第二天老人家跑来告诉我：“感谢医生哟，我好多年了从来没有这样舒服，昨天输过液时我感觉针水一进去双脚的热便从膝关节这里一直退到脚背。太感谢你们了，十多年了，从没有这样舒服过。”
大爷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不是病人，根本体会不到病人的痛苦如何。要是医生都能体会到病人的痛苦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我相信医院的医疗水平和治疗效果一定要翻一大翻。
老人家此后双脚发热少有。过了一个月，他又来了，还是因为双脚发热，只是症状轻一点。第二次给用了同样的药物予静脉输入。可是这一次效果不明显了，两三天了还是老样子。那我就想，是不是没有服用中药的原因。结合老人家的病情，给开了封髓丹和四逆汤。
雪儿问到：“你怎么会想到封髓丹和四逆汤呢？”
我当时就想到《伤寒论》中说到：“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厥者手足逆冷是也。而且发热在夜间。夜间人体的阳分应该入内，而他晚上发热。这说明阳分在身体中藏不住，于是从内跑了出来，所以用了封髓丹。”
“效果怎么样呢？”雪儿问到。
效果很神奇，服药后老人家双脚的热减去一大半，治疗有效。老人家更是感激不尽，举手投足间都是在赞扬医生给他治好了十多年的腿病。他曾对我说：“医生啊，治病你是这个（他翘起了大拇指对着我），说句得罪人的话，某某明医都不如你，他一直说我这个是心里问题。说实话啊，我心里问题我晓得，可是我实在难受得很。”
我连忙说，老人家没这么严重，老医生他们很厉害，能治疗好多的病。可能只是遇见你没有效果，你也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老人家和蔼地说到：“是是是，你说的对，到我就是信服你。”
“哇，我老公这么厉害。”雪儿很崇拜地说到。
我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嘛。还需要磨练。可是这给我们一个提示，中医这条路不会因为你年龄小给你限制。只要效果好，一样能被病人认可，不用等到“老中医”。
“嗯嗯，我们继续努力吧。”雪儿望着我说到。
此后这位老人家，不管到哪里都在说我的好，有一个夜班，有人就跑来加我的微信。老人回家去以后。我想他周边的村子都被他宣传过了。没过多久就有人说是古老人家介绍来给我看腿疼的。有男的，女的，年轻的，老的。老人家还送了我一块自家产的腊肉。从此当我是他朋友。他何尝又不是我的贵人呢？
有一次介绍了一个腿疼很多年的病人来。开来了才知道是因为糖尿病导致的腿疼，已经因为糖尿病导致一只眼睛失明了。我和家属说明情况，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得好的。因为家属和病人对糖尿病管理不在意，没几天就出去了。出去的时候我说：“实在对不住了，我们没有这个缘分。”
“嗯嗯，是的，有时看病的确看缘分。有的病人怎么治疗都治不好，可是换一个医生一次就看好。”雪儿说到。
“那这个老人家现在还好吗？”雪儿接着问。
很好的，有一次因为在家咳嗽，咳得厉害给我打了电话。我建议来住院治疗，因为在家拖了很长时间，感染很重，最后住院十二天才好转出院的。住院期间他把他所有家事都告诉了我。儿子外在无法在他身边，两个儿子都很孝顺。老人家也是有福之人。
“后来呢，你们还有联系吗？”
后来啊，就到我出去学习了，也有一些人联系我说要来看腿疼。他们都以为我不在这个医院了，我回来后也就没怎么联系了。我想他应该很好的。我真切地祝愿他长命百岁。
不管身处何时何地何处境，都有一些人会成为你的光芒，你也不用自怨自艾，缘分总会来的。重要的是不要忘了继续求医问道。当有缘分到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们能用我们的医术给他们缓解些许病痛就功德无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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