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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噶扣咯”
“噶扣”是高邮话回家的音译，本文标题的意思就是回家咯。 从2016年春天开始，老年痴呆的娘就天天在家上演“噶扣咯”的戏码，这一演就快三年！有时候一天一集，有时候一天三四集，加起来已经一千几百集了。 世界上最拖沓冗长的电视剧估计都长不过老娘自导自演的这出大戏！ 2011年6月，病重的父亲在扬州养病时就跟我说，娘以后肯定老年痴呆，而且是狂躁型的痴呆症。 3个月后，父亲走了，娘就像父亲预言的那样：多疑、狂躁、暴怒、爱骂人、处处挑事......现在回想，娘之所以在父亲病重时都不懂得悲悯，是因为她那时候就已经进入老年痴呆的状态！ 2012年上半年，娘间隔一周就会疑神疑鬼，说邻居偷了她的东西，找茬跟人骂架，一骂就是一周！邻居心想，惹不起躲得起，关上门不理她。她就追到人家门口敲门，说人家偷了东西不好意思出来了！ 没办法，我只能每周六回家都带着东西上门道歉。 多疑过后就是季节不分、晨昏不辨、饥饱不知、冷热不觉、好歹不识......然后，人都不认识了！ 娘现在的意识里，她的女儿还待字闺中，而我只是照顾她的保姆，她的家在那个叫姚王的村庄，她的妈妈——我那去世了36年的外婆天天在姚王做好饭等她回家！
所以，每天，娘都要在饭前或饭后说：“我要噶扣唻”。 2016年11月的一天，我送完小侄回来犯困，刚迷糊了两分钟，娘不见了。立马楼上楼下小区内外找个遍，没人；又开车出去，在距离小区一公里的地方找到她了：一手提一袋衣服，脚步轻快，走得正欢。我将车靠近，放下车窗，娘一脸惊喜：“咦，你也来啦？” “你去哪？” “噶扣呗。”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前面就是陶家厦啦，再过去就是姚王。” 我哭笑不得，这方位感倒是不错，陶家厦跟姚王确实紧靠，可是我们当时是在扬州哎！ 2017年愚人节，扬州，娘再次犯了戏精瘾，趁我不备“噶扣”了。我一边到物业调监控，一边发朋友圈求助，害的很多朋友以为我捉弄人！ 监控显示，娘这集《回家》大戏的道具是两双鞋，就这么一手提一双鞋出了小区南大门。 我开车将所有带她走过的路线都找了一遍，没人；区派出所说出警帮我寻找，也是泥牛入海。无奈之下，便不顾扬子津古渡体育休闲公园禁止开车进入的规定，钻了公园管理的漏洞，从扬子江路驱车驶入，沿着古运河寻找——因为那是娘最喜欢的每天散步的地方！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我驶出公园出口的时候，电话响了，八里镇派出所来电，让我去接娘。 原来娘居然别出心裁沿着从未走过的扬子江南路一路向南，直到出口加工区，被人发现异常就报了警。 感谢陌生的热心人！感谢八里派出所的民警同志！
鉴于娘这两集《回家》大戏过于惊心，此后我几乎都陪她住在乡下，因为姚王就在老家前面，娘再怎么戏精都不怕她走丢。偶尔去扬州，都是进了门就用钥匙反锁，反正娘看着钥匙都不知道开门。 今年进入伏天后，粉团就说：“才女姐姐，等我手头事情忙完了就去照顾你几天，让你歇伏！” 于是到家便与娘各自午休，我照例用钥匙反锁了门，免得娘又'噶扣’了！
火大！ 车靠近娘，放下车窗玻璃大喊：“妈妈！” 老年痴呆症真的太可怕了！ 我跟小人说：“如果妈妈老了也痴呆的话，一定趁自己清醒的间隙自行了断，免得给你添麻烦！” 小人笑哈哈地说：“不麻烦，不麻烦。妈妈咪你是脑力劳动者，又什么事都替别人着想，不自私，所以不会痴呆的。再说了，到了你们老年的时候，说不定都有治疗老年痴呆的办法了。” 唉......若真有治疗老年痴呆症的办法，我希望早点发现，这样娘就不会天天要“噶扣”了！
杨甦于扬州 2018.8.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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