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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喝了啤酒之后…

 灵璧家园 2022-12-02 发布于上海

扎西在天上

      谢金陵:西行记(一)  

      8000块钱拖车费  

      捡的石头不能带走 

      他们在为难小王师傅

      那年,他和人拼刀子受了重伤   

  九                        

   片刻,我们陷入沉默之中,握住啤酒瓶看着扎西。这个人到中年饱经世事面带沧桑的男人,眼睛和神情中依然保持着稀有的天真和澄澈。

   我向扎西举起酒瓶,诚挚的表达着心中的敬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师傅,你是一个被神眷顾的人,也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敬你。”

   扎西也端起酒瓶,向我做了一个回敬的姿势,嘴角的髭须开心的颤动着:“能遇到你们也是我的福气,你们都是好人。我真心真意的感谢你们。”

   阿芳叹息着:“师傅,真想不到你的妈妈这么伟大。嗯,我回去以后也得为我的妈妈想想,不能再让她总为长不大的我操心了。”

   六儿打趣:“先把你的婚姻大事解决了,你的妈妈就会少操很多心。”

   阿芳抱着我的胳膊,把头靠在我的肩膀,有些害羞的嘻嘻笑着:“找男朋友的事不由我说了算,得由缘分定。”

   我指着依偎在阿乐肩头的六儿说:“就找个像阿乐那样的,只要他真心实意的爱你,对你好就行,你看六儿多幸福。”

   阿芳拍了一下巴掌笑道:“哎呦喂,姐姐,这个难度系数有点大,我也想找个阿乐哥哥这样的,找了二十多年,愣没遇上……”

   阿乐笑:“肯定是你太挑剔。”

   扎西替阿芳出主意:“那就留在我们西藏吧,万一在我们西藏遇上了,直接就可以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我笑道:“让阿芳留在西藏,西藏的小伙子也得有点拿手本领。师傅,不是说你们这里喝酒没有歌,就像清水没有味道吗?为我们唱支你们民族的歌曲,让阿芳姑娘有点念想。”

   都说藏族人生下来就会唱歌跳舞,对他们来说,唱歌跳舞就好像穿衣吃饭。扎西的嗓音很不错,低沉缠绵,富有磁性,跟着音乐绝不跑调,但和他所向披靡的无敌驾驶风格完全不同,他实在太腼腆了,只是在喉咙里低低的哼唱,听得我们心痒难耐,常常会一起在车里吼起来:“师傅,唱起来,师傅,唱起来。”

    嘿,这一招只会让扎西娘们一样涨红了脸,声音反而在喉咙里越压越低。到最后只剩下憨厚的微笑挂在嘴角的髭须上。

   现在扎西一手握住啤酒瓶,一手虔诚的竖在胸前,黑红的面孔上荡漾着淳朴的笑容,黑色的眸光真诚的看向阿芳:“好酒你来喝,酒歌我来唱,希望我们美丽善良的阿芳卓玛会喜欢。”

   扎西用的是藏文,我们并不能听懂其中的意思,但婉转别致的曲调荡漾着我们的心绪,欢快温情的氛围发酵着我们的情绪,阿芳和阿乐小夫妻禁不住跟着节奏打着拍子,我跟着歌曲摇晃着身体,一曲结束,大家大声的喝彩,热烈的鼓起掌来,对阿芳喊着:“喝起来,喝起来。”年轻的阿芳豪情激扬,举起酒瓶竖向嘴边,咕咚咕咚灌下去几大口,然后对着大家晃了晃酒瓶。

   我对扎西提意见:“你唱的歌我们听不懂,我要能听明白的。”

   这对扎西并不是难题,他握住酒瓶,手掌朝向我,随着歌声变化着手势,身体微微摇晃着:

“ 今天我为什么这么欢乐

是尊贵的客人来到了身旁

阳光为什么这么明媚

因为菩萨撒下了吉祥

   端上满满的拉萨啤酒啊

   唱上真情酿成的酒歌

   瓶中的美酒啊

   请我最知心的朋友品尝”

    热血激荡在我的血脉中,欢乐鼓荡着我的心房。我也咕咚咕咚灌下几大口啤酒,豪气干云的把空下去一半的啤酒瓶对着阿乐夫妻摇晃着:“现在轮到你们了。”

   阿乐和六儿屏住了呼吸,满面虔诚的看着扎西,认真倾听着扎西为他们两人送上的祝酒歌,缠绵温柔的歌曲甜美得几乎令人融化。

 “美酒融进我的情,

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最亲爱的朋友们啊

欢迎你们来到了西藏

在这里你们可以自由的飞翔

还可以像羚羊奔跑在高原之上

……”

   如果不是六儿出了问题,当天的欢宴将是我们行程中最为圆满幸福的时光。我们如此欢乐陶醉,阳光像金子洒在我们身上,歌声像云朵柔软安详。太阳永恒的悬挂在西面的山峰之上,古堡和土林的沧桑足足有几百个世纪漫长。时间在这里可以地老天荒,而我们,这些最渺小而又普通的小人物,在万物似乎停滞的时刻,进行一场单纯而又快乐的宴会。

六儿是在喝完一整瓶啤酒时把脑袋低下去的。扎西和阿乐已经对着喝完了两瓶啤酒,我和阿芳的第二瓶啤酒喝了一半。阿芳果然没有说谎,一瓶啤酒下肚,酒意就涌上了她的脑袋。她的脸上绽放了桃花,眼睛里也绽放着桃花,拉长声音一脸满足的叹息着:“能认识你们多好啊,和你们在一起我好开心。以后我们约定,每年都要聚一次,为了我们伟大的友谊,干一杯。”

   我雄心勃勃的展望:“明年再聚,我们肯定会增添人员了。阿芳,你一定要带着男朋友,六儿,你和阿乐带着你们的爱情结晶。到时,你们的宝贝要取个和高原相关的名字,能在这个圣洁的地方缔结你们的爱情果实,这个小宝贝该多幸运啊。我到时会带着女儿来,她那时应该考上了研究生,我要陪她一起走遍西藏。你,扎西师傅,把我们的嫂子带过来,嫂子的歌喉和舞姿肯定比师傅更厉害。”

   扎西握住啤酒瓶微笑着深深的点头。

   就在这时,我发现了六儿的不对劲,从脖子以上,连同她的整张面孔,全部涨红着,好像肿起来一样。呼吸也有些粗重,脑袋低低的垂着。我有些担心的问:“六儿,你没事吧。”

   六儿把脖子上的丝巾拽起来捂住面孔难为情的说:“我的皮肤酒精过敏了,你们不准笑话我难看啊。”

   兴奋中的阿乐侧过面孔看着六儿:“要紧吗?难受吗?”

   扎西和阿芳也一起关切的说:“是啊,不能喝就不要喝了。”

   蒙古族豪爽不羁的天性在六儿的血液里爆发了,她把第二瓶开了盖的啤酒向着大家举起来:“没事的,来,师傅,谢谢你的啤酒。大家以后到蒙古草原来,我们一定盛情的款待你们。”扎西把六儿手中的啤酒接了过去,双手捧着酒瓶,合掌向胸前,虔诚的向六儿唱起新的劝酒歌。六儿笑得沉醉开心,面孔越发如彤云拂面。歌曲结束,六儿双手接过酒瓶在大家的欢呼声中,扬起脖子,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大口。然后她豪爽的抹抹嘴角,依然笑眯眯的把脑袋靠向阿乐的肩头,看着我们在一起调侃打趣。

    是突然站起来的阿乐中断了热烈的已经酒意醺然的气氛。他有些抱歉的跟大家说:“六儿有点不舒服,我带她先回宾馆休息。”

   我们都停下来,一起看向六儿,满面绯红的六儿看上去像只被蒸熟的龙虾,呼吸有些急促,她指着胸口说心跳的有些快,想回去歇歇。

   我们要起身送他们,两个人摇着头让我们继续,酒店离小树林很近,所以阿乐扶着已经有了酒意的六儿向我们道别时,我们并没有太过的在意。

    他们走远以后,扎西担心的问:“六儿醉了吗?他们不会有事吧?”

   我不以为意的举起酒瓶:“蒙古人的血液里都流淌着酒浆。这点啤酒算得上什么?六儿只是皮肤过敏,睡一觉就会退下去。不会有什么事情。”

   阿芳晕乎乎的笑着:“我是酒量最小的,看,我都没事,六儿姐姐更不会有事。来,师傅,再唱支藏族的歌曲为我们助兴吧。”

   那时,我们都没有想到,年轻的六儿心脏居然有些小毛病,他们回到酒店没有十分钟,扎西就接到了阿乐的电话,阿乐在手机那端几乎哭出来:“师傅,你快过来,六儿得送医院。”

   扎西脸色大变,握着手机起身就向酒店奔去,没走出两步远又折回来吩咐我和阿芳:“我把他们送过去,你们在这里等我消息。”

   我和阿芳都有了醉意,只好乖乖的呆在小树林里。阿芳把两只垫子接到了一起,躺在我的身畔痴痴的说:“姐姐,六儿姐是不是很严重,要不怎么要往医院送?”

    我故作轻松的说:“可能是阿乐太紧张了,你知道的,他太在乎六儿了。”

    阿芳喃喃的说:“我希望六儿姐平安无事。师傅对我们这么好,给我们唱歌,请我们喝酒,把我们当朋友相处,如果因为喝啤酒出了事,就太不公平了。”

   我认真的看着阿芳:“善良的人会有善报,六儿肯定不会有事。师傅回来后我们就一起到医院里看望六儿。”

   在那一刻,没有宗教信仰的我在内心里默默的向上天祈祷着:“全能全知的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请您用公正回报善良,用福报回报有忠诚信仰和正直人格的扎西师傅吧。”

   等待让时间变得漫长和煎熬,短短的半小时如同半个世纪。就在我们准备拨打阿乐的手机询问情况时,扎西迈开着两条长腿朝我们急冲冲的奔了过来。

   “你们没事吧?”扎西紧张的看着我们。

   我和阿芳轻松着摇着头,看到我们无恙,扎西平静了许多,他一边把啤酒瓶和垃圾全部收到箱子里,一边告诉我们:医院很近,六儿送进医院里输了氧,挂了水,他和阿乐一起守着六儿,看着六儿脸色和精神都好起来,因为担心我们继续喝啤酒出现问题,所以赶着回来给我们消息。

   扎西带着我和阿芳赶到医院的时候,六儿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鼻子里插了输氧管,手背上打着吊针。在阿芳的里侧还有两张病床,两个面孔黑黑的藏族人正在里面输氧,好奇的向我们张望着。阿乐站在六儿的床边,紧张感还没有完全从他的脸上消退。倒是六儿,脸上如同皮疹般的红潮全部褪去,眼睛里也有了神采。看到我们,憨憨的笑容有些羞涩:“让你们担心了。”她轻声说。我抚摸着她的面颊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回到酒店里的时候,越躺越难受,血往脸上涌,心跳得发慌,闷得不行。阿乐吓坏了,和师傅一起把我送到这里后,医生训斥我们胆大,居然敢在高原上喝酒,他太会吓唬人了,说有的游客就是因为在高原上喝酒送了命,结果把阿乐吓哭了。”

   我们都笑起来,阿乐也不好意思的笑,对我们说:“你们没看到她刚送来的怂样,气都喘不匀了,现在倒挺能说的。”

   阿芳从另一侧握住六儿的手,满脸的羡慕:“能让男人为自己哭,六儿姐,你们的爱情真让人感动。”

    看到六儿没有大碍,我们都轻松了很多。因为六儿还有两瓶吊水,我和阿芳先回到了酒店休息,扎西和阿乐在医院里守护着挂水的六儿。

当他们一起回到酒店时已经接近夜里十一点,恢复了体力和精神的六儿到我们的房间报平安,同时向我们描述她如何无法忍耐医院没有人性化的管理和设备:“医院里居然没有卫生间,如果想方便就要到很远的地方,再不然给你只盆子。你想想,里面就是两个藏族的病人,就算没有,那个场合也不合适啊。所以剩下的半瓶水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坚持了,阿乐想让我吊完,我说我都好好的了,还费那个劲干嘛,所以拔了针头我直接就跑着找厕所了。”

    我和阿芳笑得前仰后合。大笑之后,阿芳抱着六儿兴奋的说:“看到你好好的真好,咱们明天可以一起正常出发了。”

                   

   但事情总是一波三折。

   第二天一大早,按照约定的时间,我和阿芳整理完毕准备出发,阿乐和六儿住在隔壁,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我试着敲了敲房门,并没有应声而开,再敲,就听到阿乐恍然从梦中醒来的惊呼:“喔,睡过了。”他踏着鞋蓬着头打开一条门缝探出了脑袋:“夜里六儿难受了一夜。”

   我们的心又紧紧的揪了起来。

   早上六点多,我们的车辆已经驶出札达小镇。从札达酒店出发时,天色漆黑,酒店里所有的人都还沉浸在梦乡之中,车从象泉河大桥向前行驶,进入土林的腹部,盘旋于窄窄的柏油山道间。今天将有五百公里的行程在等待着我们,需要翻越两座大山,其中一座大山正在修路,一旦被困住,深山悬崖之上,连回环的余地都没有,必须赶在修路工人开工之前绕出山路。

    除了扎西全神贯注的开车,我们都很困倦,昨晚因为六儿的事情,几个人睡得很迟。阿芳好像一直窸窸窣窣的在床上翻来覆去,还蹑手蹑脚的去了几趟厕所。而我腹胀,右肋骨下很不舒服,似乎痉挛,又好像岔气,隐隐作痛。我一遍遍的搓揉着痛处,里面似乎有气泡滚动,可是却排不出去。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内心深处,在高原上,肺气肿,胃穿孔之类的高反会带来致命的威胁。前几天的行程虽然海拔高,引发头痛和胃部不适,但从没有过肋下疼痛的事情。是否因为下午在小树林喝啤酒导致的情形?

   两点多钟,我悄悄起来吃了包胃药,又喝了一大杯开水,试图缓解不适,仍然辗转反侧,四五点钟才昏昏睡去。六点钟闹铃响起的时候,我和阿芳浑身疲怠沉重,头脑昏沉,实在舍不得离开床铺。挣扎着爬起来,推开房门,空气冰冷,夜色浓重,六点多钟的西藏仍沉浸在黑暗之中。

   阿乐和六儿最后下楼,六儿看起来萎靡不振,她把头靠在阿乐的肩膀上,身体蜷缩着像一只猫,阿乐紧紧的抱住她,把衣服都裹在六儿的身上,在黑暗中,他们合体成一个臃肿的巨大剪影。

   越野车穿行于土林的根部,新铺的柏油路在车灯的映射下,如同被剥了皮的黑色巨蟒,急促的向前奔窜。夜空幽深黑蓝,仿佛倒扣的海底,千姿百态的土林或如生长凶猛的竹笋,或如废弃的城堡,或如喑哑的巨兽,或像沉默的卫兵队伍……黑沉沉的影像不是耸立于半空,便拔起于头顶,夹峙着逼仄的道路,狰狞阴险,蠢蠢欲动,让人心生惊悚和震撼。车内沉静而又压抑。我们抱紧双臂,瞌睡不断的涌上来,有那么一会,我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睛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明亮,黑暗迅速淡去,天色转为深蓝,淡蓝,浅蓝,继而金色的阳光喷薄而出,它们映照在前方高耸的土林之上,像在上面敷上一层金粉,看上去金碧辉煌,灿烂庄严。阳光没有照到的土林同样露出了真切的面貌,山谷沟壑在光影的映现中更为深邃丰富。壮美的景观让我们消失了睡意,我坐在副驾驶上,一面啧啧称叹,一面举起手机不停的拍摄。

    将近一个小时,我们才从土林的包围中驶入满是沙砾荒草的戈壁,天色忽然变得阴沉苍茫,如同灰暗光秃的戈壁,旷野四合,天苍苍而野茫茫,有细小的雪粒扑到车窗上,恍若进入了冬季。

   就在这时,阿乐说话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惊雷,让我们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去:“师傅,还要多久能到狮泉河?到地点后直接去医院,六儿不舒服。”

   我们把头转向六儿,扎西放缓车速,关切的问:“哪里不好?”

   六儿脸色苍白,用手指着胸口,低声说:“心口有些闷,喘不上气。”

扎西拧紧眉头对抱着六儿的阿乐说:“给她氧气瓶,现在的海拔逐渐攀高,还要翻越两座大山,顺利的话三个多小时,如果修路被堵在里面,就很难说。把六儿照顾好,我尽力争取时间,用最快的速度赶出去。”

扎西取下左腕上的手串攥在手里,一粒粒的捻动着,口中念念有词,同时,车速显然在提高,旷无人迹的荒原上,我们的越野车如同一只孤独的猛虎风驰电掣的扑向山口。

   十几分钟之后,前面一道正在修筑的桥梁挡住了去路。桥墩和桥梁已经形成,桥面却没有铺建,远远看去,只是一架空荡荡的水泥框架。

我们暗暗替扎西着急,扎西却视若无睹,继续前行,近到桥前,车头向左一拐,直接跃下半米多深的边道。这条边道显然是临时应急胡乱堆积出来的。沟底水流汩汩而淌。越野车涉水而入,昂起车头,低声嘶吼,奋力冲出沟渠。然后扎西盘转方向折而向西,行驶十多米,爬上半米高,一米多宽的临时便道,再鼓足了力量向上一掀,飞上近一米高的路基。汽车稳稳的落在大河的对岸时,我们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以为冲出了修路的关隘,却没想到,这只是修路的第一个关口。

    车开始盘绕进入大山,千峰万仞,直插云霄。随着山势的不断升高,道路的弯道越来越多,越来越险,山貌也随之更为雄奇峥嵘。路边时时可见尚未融化的冻雪,它们被寒风吹蚀,冷空气雕刻,像落光枝叶的矮灌木林,一丛丛,一簇簇,洁白如玉,晶莹剔透。

    六儿也被这样的美景振奋了精神,勉强的提起气力向窗外探看着。

七点五十分,大山的腰围上,几辆大型工程车停靠在山道的路边,还没有看到工人的身影。

   扎西庆幸着,加快了车速,而在这期间,每隔十余里地,就会有工程车或是准备开工的工人在公路的工地上准备着铺路前的工作,已经有运输材料的车辆徐徐的和我们对面而过,还有一车车的工人坐在工程车厢后被拉到各个施工的地点。

   扎西全神贯注的掌握着方向盘,手串早已戴回到手腕上,但嘴里依然在默默的念诵。他的精神高度的紧张着,只要有一辆工程车横在路面上,我们的行程全天就中止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山腰之上,既无法前行,也没有退路。我们被困上一天倒还没有大碍,车里毕竟备有食物和纯净水。升到五千多米的海拔让我们再次感到呼吸的艰难,我们能够承受,需要去医院的六儿能耽误得起吗?

   所以,不仅是师傅,连同我们都一起在内心里默默的祈祷起来。

   当时间指针接近九点,过了又一处已经投入动工状态的工程处时,一向沉稳自信的扎西师傅似乎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转过头看着我:“你觉得我们可以过去吗?”

   倘若说我没有别的本领,但对于振作士气还是有些能耐的。我肯定的点着头,侃侃帮师傅分析:“在我们内陆,正常八点上班,现在不到九点,只相当我们内陆的六七点钟,这里又是高海拔,空气稀薄,工程处肯定要照顾工人的身体状况。咱们又是为了六儿在争分夺秒,上天肯定会成全我们做善事,师傅,别担心,咱们一定过得去!”

   阿芳笑着说:“师傅,你带着我们一级一级打怪兽,我们肯定能把怪兽打败。”

   轻松的笑声冲淡了紧张压抑的氛围,扎西的表情显然也松缓了很多。

当越野车掠过最后一个施工点,终于平安的着陆于下山的柏油路段时,扎西开心的向我们宣布:“我们已经闯过来了。”我们嗷嗷的庆幸着闯关的成功,六儿倚着阿乐的肩头,也难得的微笑了起来。

   九点钟,狮泉河的指示牌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将近十点,越野车驶入阿里首府——狮泉河县城。道路两边的山形类似于一个个小小的土包,山形清奇秀丽,小巧可人,如同一个个细碎连续的尖尖浪头,又如同小家碧玉,完全不同于刚经过山脉的庞然豪迈,气势巍峨。

   狮泉河小城干净,整洁,清新,绿荫盎然,狮泉河绕城而过。几天来一直奔波在荒芜苍凉的高原或戈壁大漠中,乍见狮泉河小城,仿佛在沙漠中遇见绿洲,流放荒岛的人重归文明社会,心里都不期然的欣欣然,陶陶然。

   六儿看起来好转很多,说话的语调也有了力气。她认为身体没有大碍,并不接受阿乐让她去医院的建议。阿乐终究不放心,快到狮泉河县城的时候,在网上预订了带有氧气房的阿里大酒店,这是狮泉河最好的酒店。他决定在这里休息上一天,再视六儿的身体状况决定明天的行程。

   我和阿芳同师傅一起把六儿和阿乐送到酒店的大厅,陪伴他们办完入住酒店的手续。六儿和阿乐对我们微笑着招手告别,神态轻快的说:“你们好好玩,不要担心我们。”

   那时我们都以为,我们还可以一起同行之后的旅程,还能够一起分享最美的风景,但我们生命中的行程一向如此,总是走着走着就散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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