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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渭于公元960年离开恭城，已二十余年。因忙于国事，一直没回家省亲。近年，他任中南转运副使，在南方各地周转，曾几经故地，也未进家门。这次受命入交趾稳定边界后，宿于边城一家旅店，名曰“瑶王府”，宿食兼营，民族风味，早歺以恭城油茶待客，他喝着家乡味道的油茶，一股浓浓的乡愁涌上心间，他想，何不趁此机会回恭城省亲，探望久别的妻儿和乡亲们？ 一夜无眠，心意已定。次日，他从邕江码头上船启程，一路顺风，一日一夜即至平乐茶江码头，上岸后换马前行，归心似箭。一条古驿道，两边柿子红。周渭顾不得欣赏如画风景，策马狂奔。行至县城并未先入衙知会父母官，却绕城而行，直奔路口村。人急马快，转眼即到。他跳下马来，牵马进村。 一群村童旋即涌上，用怯怯的目光打亮周渭，有胆大者问：“您是县衙大人吗？找何家人说事？” 周渭心喜，弯下身子，答：“我就是路口村的，自己人，是你的周伯伯呀！” 孩童摇头，曰：“并未识得，回家问阿爸阿妈去。”说罢，转身飞溜而去…… 这真是：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无改鬓发衰， 孩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 周渭长叹：时光易逝，离别家乡，弹指二十余年。青山未改，江河依旧，路口村的孩子却不认识我了…… 周渭想着这些，将马拴于一树下，驻脚低头，想平复一下心情，却见适才离去的孩童，领一老叟急奔而来。至近，孩童指着周渭对老叟说：“爷爷，就是这位官人说，他是路口村的周伯伯。” 老叟与周谓对视片刻，周渭忽儿大叫一声：“小叔，我是渭儿呀！” 二人一把抱住，号淘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村人，见了周渭，有人惊呼：“周渭回来了，周渭兄弟回来了！” 喜讯一传十，十传百。不大功夫，村人挤挤搡搡，将周清围住。有的拉手，有的抹泪…… 此时，有人唤：“让开些，让开些，荃嫂来了。”旋即，两妇人拉着莫荃从人群中挤出，只见她急趋上前，立于周渭身前，双手抖动着，含泪的双眼，从下而上将周渭轻轻扫视，最后望着周渭的双眼，深情地说：“你终于回来了！小妇人早就说过，吾夫绝非久困无情之人，天枯石烂，你终是路口村的人。” 说罢，趋前一步，将周清紧紧抱住……周渭呢？人呆了似的，望着眼前这个束发挽髻，鬓发微白，一脸苍桑的结发贤妻，激动得嘴唇抖动，泪流满面，一句话说不出来。 忽又闻得膝下有人哭唤：“阿爸！” 连忙低头望去，见两个孩子，五尺儿男，齐齐地跪在脚下，便即刻一一扶起，细细打量，欢喜不尽，连说几个“长大了，长大了。” 此时，叔父、姨婶，兄嫂等人一齐涌上，拉住周渭，说快进屋歇息，慢作叙谈。一家人执手前行，不时行至宅前，只见一幢座南朝北的瑶式木楼立于眼前。莫荃说：“你离家后，我父母将房产田地变卖后，来路口村建了此处新楼，以供二儿读书。如今我父母己逝，恩重如山啊！” 周渭听后，连忙面天下跪、哭叹、以诚谢岳父母。罢了，却问：“这楼建的是好，为何座南朝北？有悖乡俗啊！” 莫荃解释：“妇盼夫归，子望父还。北朝汴梁，迎君早来。” 周渭细细品味贤妻此番苦心，又激动了一番。 一家人进得门来，莫荃领着周渭，楼上楼下，前房后间观看一番，然后坐于大堂。两个儿子已端上油茶，一家四口围桌饮茶。周渭叹曰：“二十余年未喝到家中油茶了。我初到京城时，为生活计，也开了间油茶店，但味儿总比恭城茶淡些，何因？水土异也。月是故乡圆，水是故乡甜嘛！” 接着，他一边喝茶，一边说起自己当年如何经历艰难险阻千里赴京，如何布衣谒君受赐进士，如何得以官职，如何知恩图报，忠郊朝廷皇上，除恶惩腐，为民谋福，以及如何思念亲人……说到动情处，数次哽咽难言。 晚餐时，小叔一家人端来鸡鸭鱼肉、时鲜青菜等佳肴美味，斟上稻香米酒，前来宽待周渭。至亲十余人举杯团聚，不亦乐乎。 酒过三杯，谈及家事，叔父携 来其孙，对周渭说：“渭儿，你离家赴京时，此孙儿还未出生，转眼已长大成人，也读了几年书，如今赋闲在家。你若有公务之缺，望能于以安置一下。” 周渭从小沐叔恩恵，心存感激，便说叔父放心，以后若有方便妥善安置，其堂侄一听，忙上前敬酒行礼…… 久别归来，至亲团聚，周渭兴起，连饮数杯，酒意至酣，他立于窗前，对着一轮初升的圆月，情不自禁地吟起了唐人贺知章那首还乡诗的后半章 一一 离别家乡岁月多， 近来人事半消磨。 惟有门前镜湖水， 春风不改旧时波。 欲知续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简介一一 宾泽文，广西全州人，现居桂林。前期为军旅写作人，二十六岁加入湖南省作家协会，后转入广西区作协。于省级以上报刊杂志发表诗歌、散文、小说、剧目等文艺作品六百余篇（首）十余次获奖，出版文学作品集六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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