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都郊外傍晚时分，那年秋蝉的叫声比以往更加凄凉急促，面对长亭背靠渡口。恋人在此为我设帐饯行，但我俩却丝毫没有畅饮的心绪。正在依依不舍的时候，船上的樵夫已催着出发几次，他是在场唯一一个特别的人，不在乎骤雨刚停，也不在乎我即将的遭遇。我握着恋人的手含着泪对视，一时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想到这一去路途遥远，千里烟波渺茫，傍晚的云雾笼罩着蓝天，深厚广阔，不知尽头。船到江心我还是独自饮醉了。  狭小的船舱里埋藏着我莫大的无奈，困意直上让我不得不在这偏安一隅的路上稍作安歇，“嘶……”萧萧的马鸣声让我不禁从睡梦中醒来，唤了几遍船家没有回应，出舱却发现自己独处在扁舟上，靠岸俨然来到一座城前，青翠的山峦横卧在城墙的北面，波光粼粼的流水围绕着城的东边。我驻足船头发现岸边坐着一个白衣，他自顾自地饮着葫芦中的酒笑问我从哪里来，我将船上睡着听见马鸣声惊醒的事情告诉他，他笑问：“你知道这个是什么马吗？”细品马鸣透露的悲怆，我感觉应当是党项马：“我曾经在书中闻，悲怆萧感，如同交兵之战马，兵燹过后留有侥幸。”那人微笑：“非也非也，离群之马，班马也。”惊觉载人远离孤独凋敝未尝也是一种怆然，我笑：“君可知吾与班马乎？”那人自斟一口：“你如班马，和朋友短暂的相互道别，你就像孤蓬那样随风飘荡，一刻不停到万里之外远行去了。”我摇摇头：“只是因为如同离群之马一般，孤寂之感油然而生罢了，不过现在想来，既然离别的孤独未尝不是悲欢的开始呀。”那人又斟口：“我也最近刚从金陵来，金陵年轻朋友纷纷赶来相送。欲走还留之间，各自畅饮悲欢。”那人一脸享受眼睛一闭间说：“当时春风吹起柳絮酒店满屋飘香，那侍女是真的妙颜，捧出美酒，还劝我细细品尝。”听此话，想到离开时寒蝉凄切，骤雨初歇，只有恋人相送内心不禁有些嫉妒。  天晴时山间的鸟不停地鸣叫，两岸林中的猿猴却在晚风中哀号。有意的浮光无意的梦幻将我对恋人的思绪拉回，看着他的酒壶好似酒池不断，那人笑：“君可知劳劳亭否？这是金陵最让我留念的地方，我认为也是天下最伤心的地方。在那里春风也会意离别的痛苦，悄悄离开不催柳条儿发青。”“那确实是算得上人世间的悲凉，但是都半年时日了，怎还会觉得痛苦？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会有人过度留意每一个上一秒发生的事情，就如同这东流的江水，离情别意怎可能企图与它比谁短谁长？你我今日相见却马上将远别于千里之外，兴致却同在眼前的杯酒之中。”那人正色放下酒壶：“您觉得每一次离别都会因为朋友的离开而难过吗？只是因为分别时带走了其他人猜摸不透的感触罢了，这人世间的芸芸众生都欢欣于碌碌营营之中啊！而你在我看来秋风来了，你也随着它来了。”他接着说：“最近我别了一个朋友，我的一生从未流过泪，但却在这里泣涕不止。他比我哭得更凶只哭得白日无光，云黑雾暗，感动得猿揉在烟雾中与之悲啼、鬼神为之哀泣，泪下如雨。”我听后有些惊讶：“那定然是你的亲属和挚友吧？”“一个普通的朋友罢了，只是他仕途坎坷，我将自己投影进去罢了，当时皇上聘请我作为翰林待诏在承明殿里，朝廷中人都称赞我有扬雄之才，文章可观。皇上还敕赐我两匹飞天马，黄金打的络头，白玉做的鞍，威风极了。可是好日子不长，浮云蔽日，小人献谗，我一去不返；佞臣陷害，总像那萧瑟的秋风力摧紫色兰花。我头戴道士的角巾，向东出商山道去了洛阳；边采秀花，边行路，边歌咏芝草。路上人都笑说我是商山四皓。我感慨国君若失去了贤臣的辅佐，就会像神龙化之为凡鱼；奸臣一旦把持了大权，他们就会由老鼠变成猛虎罢了。”我感慨他的不幸，他却不为所动，继续说∶“楚邦曾经有壮士伍子胥，依靠吴王终于报了家仇。申包胥在秦庭大哭七日七夜，眼睛都哭出鲜血，终于获得秦国的支持，回来救楚。但是楚王被鞭尸的耻辱发生且达极限，庙堂墓地上也长满了荒草。这和如今的某些人一样，佞臣贼子陷害忠良。”我顿悟：“你借世蕲乎乱，可我没有你那样的遭遇，也许我就是你口中碌碌营营的人，但是我只能日夜听那哀猿啼鸣，我姑且算是傲然不愿去从官，我也曾自负与文章举世奇绝、新作天下推举，向往先人游历各个名山大川，但是现在的一切都随着魂牵梦萦的孤寂变得不切实际了。”  自古以来，多情的人总是为离别而伤感，更何况是在这冷清、凄凉的秋天！谁知我今夜酒醒时身在何处？怕是只有杨柳岸边，面对凄厉的晨风和黎明的残月了。这一去长年相别，我料想即使遇到好天气、好风景，也如同虚设；即使有满腹的情意，又再同谁去诉说呢？ CHRISTMAS 欢迎您的来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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