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的生日说到就到了。真是说来就来，说过就过，竟然已经过去4天了。而你在家里也整整待了一周。这真是一个很值得记忆的生日啊。 你待在家里是有原因的。你的身体向来很好，有一点小病，吃爸爸给你开的药就能痊愈。这次感冒来得太不是时候了。疫情三年，国家终于宣布放开了，连陪伴了我们将近三年的行程码也被下线了。这是我们一直盼望的消息。三年前，也是这样的冬天，你还在上幼儿园。疫情从武汉爆发，国家发起了人民战、阻击战、总体战。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我们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看到了病毒的肆虐，我们的生活被“封控”“陌生”“恐慌”“担忧”等一系列词语所占据。我们一直鼓励自己：“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一直在默默地说：“没有一个冬天不能逾越。”一直在告诉自己：“待到春暖花开时，我们一起去踏青。” 我们盼望的“春天”看来终于来了。天南地北、长城内外，突然觉得那么亲切，计划了三年的云南之行是不是可以如愿了？我们开始谋划一条条出行的路线，我给车上的导航把全国地图都下载了下来。我一边下载一边给你描绘祖国的美好：汉中，成都、贵州、云南、张家界、云台山、华山、少林寺，要不就是陕北、兰州、宁夏、甘南，或者干脆挑战一下自己，直接到东北去，或者挑战一下自己，翻越唐古拉山。你不断点头，那里都想去，那里都要去。会的，等到春暖花开时，爸爸带你去踏青，带你去看万紫千红的世界。  可是，你突然发烧了！离你的生日还有三天的时间，你一边吃着爸爸给你开的药，一边高烧不退，一直在39℃左右。下午爸爸准备和朋友去吃饭，妈妈质问我，真的不看医生了？妈妈一问，我突然也自责了起来。我真的不想给你去看病吗？我怎么突然那么大大咧咧、毫不在乎。 看，必须去看。我拉着你和妈妈出了小区门。我想到了好多诊所，甚至都想到了好多年前给姐姐看病的仓颉小学附近的一个村医馆，当时那里还是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任由车漫无目的地向前行驶，我们需要找一些自信。你不知道，宝贝，这几日，到处都是恐慌，到处都是害怕。我们心里想着你是不是变成“小阳人”了，但是谁都不敢提一下，迎接你生日的不会是这个坏消息吧？！我们多想替你和姐姐，还有姥姥去感染这个病，我们怎么能成为你们的避风港啊。宝贝，你的生日就要来了。 我们就去高大夫那里吧。他是最乐观医生，他总能把病认准，他总会给我们一些惊喜。宝贝，高大夫说你就是平常的风热感冒，他开了三副中药。这是你第二次来这里看病。第一次应该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连稍带苦味的冲剂都不愿意喝，何况是中药？全家人轮换地给你喂药，你每次都像是品尝，用你的小嘴唇，用你的小舌头，把所有的苦味都充分地吸纳、感受，然后就是大哭大闹，偶尔还会将刚刚下咽的药全部吐出来。轮到爸爸给你喂药了，爸爸说了好多好多鼓励的话，你不让爸爸看着你，要自己一个人喝。你把自己关在卧室，或者一个人坐在客厅。等我们再见，一小碗中药就被你喝完了。你太厉害了！这是你征服自己的表现。你不知道，爸爸因此多么自豪。你不知道，在家里尤其在照顾你上，爸爸是非常不合格非常自卑的。爸爸因此甚至感动了好久。自豪的是，你这样的表现只是在我的面前，姥姥和妈妈是没有这种能力的。感动的是，你终于长大了，终于可以不惧苦味，进而不怕得病了。 宝贝，爸爸从网上给你买了一个小手电筒，手电筒的灯头上可以放上不同的兔子图案，能照出48只不同的兔子。就在我下单后不久，我知道了你向妈妈索要礼物的事情。你在电梯上，不停地让我猜妈妈给你买的什么礼物？我猜了三次都没有猜中。顺口一说，彩色胶带。对！你很激动，爸爸竟然猜中了。但是我竟然有点失望，你的生日，怎么能要这么一个小小的礼物呢？ 你还在发烧，已经是第二天了，你也在家里待了两天了。明天就是你的生日。我拿回小手电筒，可是你咳嗽地特别厉害，根本就没有兴趣玩。我坐在你的旁边，你偶尔就会喘息一下，就像大人，喘息里好像有很多委屈与无奈。  我买的零食也回来了，好几个盒子。我说，宝贝，这都是你的生日礼物。你终是抵不了美食的诱惑。从箱子里找了一袋夏威夷果，袋子并不大，内容也不多，但是你特别认真特别专心地把果壳撬开，慢慢地享受果仁。 宝贝，爸爸佩服你的安静，喜欢你的安静。你总能一个人安静地做事情，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而让我更为自豪地则是，前几日我吃瓜子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把瓜子皮卡在了牙缝里。我经过漱口刷牙后，效果并不明显。它竟然深深地扎在了内侧的牙龈里了，我一喝水，就疼，疼得厉害。我喊你给我帮忙，你竟然真的来了。我的嘴里还流着血，你一点都不害怕。你找到镊子，让姥姥给你打着手电筒。你找到刺后，开始用镊子往外拔。每碰到刺，我都能感到疼痛，我甚至后悔把这件事交给你了。但是你一直不慌不忙，安静地拔着。“好了，出来了。”你安静地说，一点也不显示惊喜。我和姥姥将信将疑，你把镊子上的刺让我们看，细细的，竟然有一厘米长。 你总能给爸爸好多惊喜。我开车，你坐在后排，你看到爸爸累了，就主动和我说话。一听见你的声音，爸爸就觉得浑身都是力量。你真是爸爸的力量，爸爸的骄傲啊。我们暑期去陕南玩，我们登石泉县的云雾山，山上有五道山门，过第一道门的时候，我们几乎都要放弃继续前行了。可是我们坚持着终于登顶，终于小跑着返回。而你再也不用我们抱着、背着、拉着，你和姐姐一直像小精灵一样，只要决定要走，你们始终在我们的前边。我每天早上放学把你和妈妈送回家，再去接姐姐。你们11:40放学，姐姐12:05放学。你偶尔就会央求我和你一起去接。你们一见面，姐姐总会给你些惊喜，她不管卖的什么零食，你们都能显示极出大的兴趣。姐姐每天晚上21:30放学，我都去接。最近天气特别冷，树上的叶子都被寒风吹没了。车子停在彭衙路上，被风吹得晃悠。可是，你就要下楼，不厌其烦地穿好衣服，要和我一起去接姐姐。你看到姐姐，姐姐看到你，都是一种温暖吧。爸爸因此也自豪。你最陶醉于做姥姥的小老师，支起小黑板，有模有样地讲课，神气十足，你一脸得意，姥姥则满是幸福。你也是我的小老师，每当我入情地朗诵诗歌的时候，你总会好心地打断我，教我“门”“增”怎么读。 当爸爸因你而自豪、惊喜，或者因为其它事情而高兴的时候，都会很大声地对你说：“臭女子！”你不解“臭女子”里含着的自豪、欣喜，就大声地回应：“坏爸爸”。“坏爸爸”竟然成了你的口头禅，只要爸爸一批评，只要爸爸拒绝你的要求，你就会接二连三地说。 我问你，你们孙老师和魏老师那个好，你说都好，一样好。我再问你，爸爸和妈妈谁好？你却毫不给我面子地说：“妈妈好！”你的回答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生气了，又回应“臭女子”。 这次说你“臭女子”，是因为你烧的再不那么厉害了。“坏爸爸！”你大声地反驳。我说：“臭女子，臭女子，臭女子。”你大声地反驳：“臭爸爸！臭爸爸！臭爸爸！！” 姥姥把我拉到一旁，这时候我的心里还是快乐、欣喜、自豪的。姥姥告诉我，不能再说你“臭女子”了，你是听不懂这种昵称的。我开始反思自己，你还是喜欢“小漂亮”小可爱”“小宝贝”这样的称呼的。 但是，你也有不好的地方。你太注重小练测的成绩了，考不到100分，你就会悄悄地走到我的房间，等我心情好了，就小声地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欣然接受，然后帮你分析问题，给你鼓励，但是你的心思全在成绩上。妈妈一回家，你就会告诉妈妈。说话的时候，你的眼泪已经蓄满。没等妈妈批评，就嚎啕大哭了起来。若是考了100分，你就会连唱带跳要吃要喝要玩具，仿佛做成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宝贝，爸爸想让你把考试成绩看淡一些，考试也是练习，它只是为了查漏补缺，更好前行，而爸爸更在乎的是你的习惯、性格、品质，在学习方面更在乎的是你的阅读。 宝贝，你的生日来了。爸爸和妈妈给你挑选了蛋糕，这是你最喜欢的颜色，还给你准备了一顶粉色的生日帽。而你给我们的惊喜则是，你终于不发烧了。姥姥早早就开始炸萝卜丸子，还准备了你们最爱吃的鱼丸、花干火锅，爸爸打开了一瓶黄桃罐头，满屋里飘着幸福的味道。你吹灭蜡烛、许愿，我们唱生日歌，一起诵读家训，生日仪式圆满结束。 宝贝，你又长大了一岁。从八岁到九岁，只在说话间。爸爸除了给你祝福外，惟愿你和我们能一同记住过去的温暖，因为我们的过去足以温暖我们的未来，惟愿你藉着这些祝福，保持你的安静，安静地读书、思考、游戏。爸爸和慢慢也要努力地做好守望者，等待你花一样地绽放，和下一个春天一起万紫千红。 爸爸于2022年12月。  作者简介：郭学谦，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协会员，白水县教学研究室语文教研员。著有散文集《你是我今生最美的相遇》《过往》，诗集《这莫不是一次错的相遇》，入选《长安诗风十人选》《长安风诗选中国当代诗人卷》《难忘的时光》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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