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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说家事(一):姥爷和姥姥

 察右中旗人故事 2022-12-22 发布于福建
本文作者:张海峰

引子  

前文共用六个章节,简要介绍了家父的生平, 刊发后引起了众多朋友的谈论,大家对父亲勤劳坎坷的一生都唏嘘不已。

真实最美!

朋友们的鼓励与赞美给了我继续写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其实最早去世的是姥爷,之后是大妗子,最后才是姥姥、我的父亲和五姥爷。所以我想用一些浅显的文字把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和事都记录下来,让后辈儿孙可以借此对自己的先辈有一个全面清楚详实的了解。至少要知道自己在族谱里属于哪一系哪一支,几代人中曾涌现过哪些对家族及后辈有影响的人物;发展到自己这一代是兴旺还是衰败;自己对家族的发展起了怎样的作用和影响等等。

姥爷和姥姥一生孕育了六女二男,不过有编制的是五女二男,最小的女孩(兰兰)因无力抚养抱养给了本村乡邻,她的故事会在文章最后一节出现。

故事就先从姥爷和姥姥讲起 ……

姥爷和姥姥

姥姥名叫任改改,1933年12月出生于山西省大同市的得胜堡村。得胜口明初始建,同时在关口南建有得胜堡。得胜堡,位于大同市向北45公里,是明长城大同镇重要关隘,自古为联结晋北与内蒙古的主要通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今由山西大同通往内蒙古呼和浩特的国家级主要干线公路均由此口通过。

姥姥3岁时母亲去世,4岁和姐姐跟随父亲来到丰镇生存。父亲名叫任武旦,人称“桥牙子”,在丰镇市马桥街一带倒卖牲畜,很有名气。看一眼就知道要出售的牲畜年龄几何,能卖多少钱,杀多少斤肉。眼光毒辣,从无闪失 。

在姥姥4岁时父亲又给她和姐姐找了后妈。姥姥乖巧听话懂事,与后妈倒也相安无事;姐姐脾气不好,经常跟后妈吵架对着干,因而没少被后妈打骂。

由于丰镇离老家得胜堡不远,所以每隔一段时间父亲总会带姐妹二人回去一趟,因为很多亲戚都还住在那里。

这中间曾发生过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令姥姥若干年后每次提及仍胆战心惊。

1931年9月18日,日军占领沈阳,“九·一八”事变爆发。1932年1月28日,日军攻占上海。1937年7月7日,日军在北平附近挑起卢沟桥事变,中日战争全面爆发。1941年12月7日,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后,12月9日,重庆国民政府才正式对日宣战。

当时丰镇和大同均已沦为敌占区,人民挣扎在死亡线上。

那次姐妹俩跟父亲刚回到得胜堡老家,父亲炒了满满一舀水子大豆放在炕上跟老家的亲戚朋友边吃边聊。父亲听说有的老乡亲眼所见,附近的薛刚山上有八路军出没,可能很快会攻下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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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刚山据传是唐朝大将薛刚出关征西时在丰镇驻扎屯兵之地。流传着薛刚一箭定阴山、饮马河畔收番邦的传说。至今薛刚山上仍建有革命烈士纪念碑、眺望亭等建筑。

众人正讨论间,忽然传来几声枪响,吓得大家赶紧从炕上滚落地下再不敢动。随后枪炮声大作,喊杀声四起。父亲胆大,待枪声稍小便跑到门洞外查看。忽然一个圆溜溜的铁疙瘩从墙外扔到了院里,大家不知何物一齐上去围观。父亲大吃一惊赶忙让大伙就地趴下,等了好大一会并无动静,他才一步步爬将过去仔细查看。父亲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知道那是日本人的手雷,刚才如若爆炸院子里的人都得完蛋。所幸是瞎焾炮,大家才幸运地捡了一条命。

当时日军急于侵略扩张,军工厂没日没夜加班加点生产,质量根本不能完全保证,这种哑弹事件也不足为奇。

姥姥胆小,再加上也就十来岁,躲在家里地下一动不动,吓得尿了裤子。

丰镇1937年9月被日军侵占,直至1948年9月才解放,年仅15岁的姥姥亲眼见证了八路军解放丰镇这一重要历史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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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父亲因病去世。大约16岁,姥姥进了丰镇市蛋厂上班,自食其力。

彼时姐姐早已出嫁,老公陈大洲憨厚老实待人和气,在丰镇市南元蔬菜区以种菜为生。

姥姥的三大爷也在丰镇,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整天抽大烟。

故事讲到这里,男主人公(也就是我的姥爷)终于要闪亮登场了。

当时姥爷一家从山西省临汾市洪洞(tóng)县搬到了内蒙古自治区凉城县岱海镇。

洪是大水,洞是疾流,因为此地靠近汾河,形容波涛澎湃。洪洞因城南“洪崖”、城北“古洞”得名,西周时洪洞为杨侯国,秦统一六国后推行郡县制,洪洞为杨县。隋义宁二年(618年),改杨县为洪洞,沿传至今。洪洞县是中华民族古老文明的发祥地之一,被称为“华人老家”。

姥爷兄妹六人五男一女,他是老四。当时后大滩盛产小麦、燕麦(磨的面粉叫莜面),弟兄几人每到秋收就来铁沙盖一带打工挣钱补贴家用。

姥爷从14岁起就在丰镇酒厂打工,除了挣钱,爱喝酒应该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当时姥爷的大哥李英堂在丰镇市里的天主教堂讲道,认识的人很多。他跟姥姥的三大爷很熟,知道此人有一个侄女生得俊俏,且父母双亡甚是栖惶可怜,便主动给姥爷提亲。

姥姥的这个三大爷好逸恶劳整日游手好闲,暗中收了姥爷的大洋和很多粮食,哄骗侄女前去相亲。当时姥爷在酒厂上班和每年秋收时节到后山打工,手里已有不少积蓄。姥爷的父母亲就在铁沙盖一带买地开荒,还开了油坊。

当时姥姥坐着姥爷赶的骡子车从丰镇出发,途径集宁、中旗,再到铁沙盖,晓行夜宿走了好几天,一路风尘终于来到了三大爷嘴里描绘的人间天堂。

后大滩风沙大,虽说当时经济状况比起旧社会已有所改观,但仍然住窑洞,照明完全靠煤油灯或素油灯。地广人稀、靠天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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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一下车就后悔了,心里暗自叫苦不迭,从内心恨透了口口声声说会像亲生父亲那样疼爱她的三大爷,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时丰镇蛋厂职工很多,有一个河北的男员工对姥姥有点意思,姥姥也对他很有感觉,只是那个年代的人思想保守碍于情面谁都不好意思挑明。

后悔归后悔,姥爷弟兄几个忙着抢收庄稼多挣银两,哪能顾得上再耽误几天往回送她。姥姥叫天不应叫地无门,干着急没法子。

那时不像现在这样交通便利,想去哪可以选择多种交通工具。不通汽车,身无分文,户口簿还在姥爷手里保管,眼巴巴被困在了铁沙盖这一蛮荒之地动弹不得。

地里的庄稼收割完马上用各种车拉回来平铺在早已打扫干净的场面上晾晒,接下来就要在场面里动工。用马、驴、骡套上碌碡不停碾压,使谷物与秸秆分离。再上手摇风车将谷物与杂物分离,就装袋储藏。小家小户没有风车的就只能等有风的时候,用木锹将碾压后的谷物高高抛起,靠风力来分离谷物和杂质。

那时的农作物种类很少,只有小麦、莜麦、荞麦、土豆,偶尔也种一点豆类。

等把土豆从地里抢收完运回来,放入菜窖,再杀猪宰羊腌菜,天已经很冷了。人们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没事就在家里,轻易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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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天气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转眼间白毛风提前登场。姥姥已在后大滩住了两三个月,眼见大雪封山返程无望,姥爷全家又每日热忱相待,万般无奈只好委屈自己暂且把心收起,开始逐步适应北方的生活。

走时跟蛋厂领导只请了十天假,说好了去去就来。这一走就是几个月,想必那份工作八成是干不成了。

当初如果河北那小子厚着脸皮多少往前迈一步,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答应,怎么也不会是眼前这种尴尬的局面。

姐妹情深,姐姐任改兰对自己疼爱有加,俩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出嫁后不久,父亲也离世,姐姐总隔三差五过来看望,姥姥自己也只要有机会就往她家跑。

心虽说暂且稳定下来了,但对姐姐的思念却与日俱增。脑海里一遍遍回想曾经在一起的欢乐时光,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未完待续)


文中图片由作者提供

该文作者出生于内蒙古察哈尔右翼中旗铁沙盖镇义发泉二村,工作于浙商银行呼和浩特分行,现居呼和浩特市回民区。

【本期幕后】

策划:敏敏

编辑:敏敏

校对: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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