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下) 作者:刘博 陈艳从汀坝回来后,在不久之后一次县委扩大会议上,她爸被“擅自审批他家乡新胜中学六万元基建款”的罪名,降级为县畜牧局副局长。 陈艳为自己的淘气,为父亲落泪。局长大人良久沉默无语,不时为女儿抹泪。 无奈,无奈啊!局长大人使尽浑身解数,将小艳调离县城去了省里。起程那天,小艳一双眼睛哭成了两只灯笼似的。局长也是伤心得泪水纵横。胡副县长父子俩也赶到了车站来送别。这下可把小艳的肺都差点气炸了,望望那张横蛮的脸,望望那张象征权利的狰狞的脸孔,再又回望父亲憔悴不堪的面容,她腾地从贴近车窗的座位上站起来,伸出头,啐一口唾沫后,大喊一声“爸——”,再也不回头。 那声音久久响在车子的四周,不忍离去。 谁知刚走出钳制与纠结的魔窟,自己却又陷入到了新的重围之中。 小艳在省城上班不到一个月,她叔叔的同事就有好几个来到陈府上拜访的。来者一一扫兴而归,惹起了叔叔的大火:“你这个也不中意,哪个也不行。人家都厅局级干部的子弟亲戚呢,你要什么样的才如意啦!” 都市。沉闷的夜。 囚笼一样禁锢得只能涎口残喘的房子里,陈艳正在就着晕黄的灯光泣泪读着不知从哪转来的李纬的信。从信中得知,李纬刚上班不久,就担任了车间的团支书。四个月后,就调到了厂机关工作了。 “纬哥,祝福你!为了你的前程,我劝你还是在厂里找个。”陈艳在给李纬的信中这样写道。 “怎么啦,艳妹,你这是怎么啦?”李纬念着信,揪着自个的头发,歇斯底里地嚎啕。 婆心苦口——一截女儿柔肠;如泣如诉——一腔男儿义胆。 又是三百六十五个日子悠然而去。 正月初五日,小纬去陈艳家拜年。知天命的陈副局长在一场突发性冠心病后,已经赋闲在家了。 寒夜,小城一如往日的宁静。电影院里挤满了进进出出的人。小艳和李纬俩刚到电影院门口,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猛地撞向了他胸脯。待他们反应过来时,那胡家小子挽着个抹的嘴唇血红的女子打从他俩面前掠过,脸煞是阴冷。一种不祥的预感催促着小艳:“纬哥,我不舒服,” “快出去,我去退票。” “小气鬼!” 鸡肠小巷在霓虹灯下晕黄成一片,瑟瑟寒风吹打在他俩脸上,也吹进他们酸楚的心里。 “哇,哇——”小艳一阵呕吐。小纬忙脱下厚厚的呢子大衣给小艳披上。匆忙中,两个影子时现时没,时分时合,晃悠着向小巷的深处驶去…… 忽然身后响起了骂骂咧咧的嚣叫。 “破鞋陈艳,你还老子的茅台!” “李王八,老子今天非揍扁你不可。” “来呀,妈的还愣着,快给揍死那个狗杂种!” …… 李纬紧拥着陈艳,手在发抖,心在滴血。 “纬哥,快跑——” 这喊声如泣如诉划破夜的宁静,节奏紊乱。 李纬回到家里,心蹦到了嗓门尖上,满头冷汗伴着脸上的血水淌下来。他用酒精搽过奔命时在城墙擦破的左脸,抖落衣上的灰尘,拧开台灯,惊奇地发现台板下压着的字条,上书: 纬: 我对不起你,从你那里回来后,一个晚上,我在城西街路过,不巧遇上了胡家小子,我被他和他的朋友三狗……这辈子我都无法赎清这罪,请多多保重。 小艳 2月20日 晕黄的灯光下,李纬终于耷拉下头。 “嚓、嚓”一片玻璃委地的钝响,宁静的夜被布满如炬血光的眼睛狠地撕裂开来。 作者简介 图片: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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