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安岭的冬天还没有过去,雪还在扑簌簌的下着; 有一位老人,站在她的撮罗子旁,回想起了她的猎枪和驯鹿。 她是中国最后的女酋长—玛利亚·索。 烤俄式“大列巴”、以鹿代步这样的生活,她已经足足过了一个世纪。 她所在的地方是中国最后的狩猎部落—敖鲁古雅鄂温克使鹿部落; 中国唯一饲养驯鹿的部落,一个只有200多户村民的微型族群。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这位酋长和她即将“消失”的使鹿部落一起静静地生活着。 没有人能告诉她,山林如果没有了部落与民族,数年后谁来保护这群“孩子”。 01 中国最后的女酋长 1920年,玛利亚·索出生于敖鲁古雅鄂温克的一个猎户家庭。 年轻时的玛丽亚·索带有着酷似俄罗斯人的面孔,高个头,漂亮,利落。 从能牵鹿开始,便跟着父母外出打猎,帮着喂鹿,给大人们架火,打水,煮肉。 之后更是练就了一手好枪法,驯鹿本领也很好。 可以说,她这一辈子都和这片森林有着撇不清的关系。 长大后,玛丽亚·索嫁给了比她大12岁的拉吉米; 拉吉米打猎是一把好手,但却有一个恶习—酗酒。 为了管制丈夫喝酒,玛丽亚·索丝毫不含糊,急眼的时候甚至可以动手。 因此在男性世界的鄂温克人中,玛丽亚·索成了当家做主的人,独揽了家庭大权,渐渐成为了家族的核心。 辽阔的大兴安岭,无边的森林,锤炼了她坚忍的性格以及宽厚无私的胸怀。 在丈夫去世后,她不仅承担了家族的重担,更把原来拉吉米在族里的威信和责任承担起来。 最后成为了部落的酋长。 玛利亚·索话不是很多,沉默寡言, 脸上没有人们印象中'酋长'的威严,留下的更多是长者的慈祥和岁月的沧桑。 她也不会说汉语,平时的沟通还需要有人进行翻译。 但这并不影响她是营地的核心和最受尊敬的人。 昔日的林子、捕猎的枪支早已不见踪影,回想起种种,她哽咽不已。 她说“驯鹿不是普通的家畜,是部落人民的朋友和家人” '一想到鄂温克人没有猎枪,没有放驯鹿的地方,我就想哭,做梦都在哭!' '我只想回到驯鹿身边'…… 昔日种种早已随着时代的变化销声匿迹,但她想要守护的一切,还在。 02 中国最后的使鹿部落 玛利亚·索的生活离不开驯鹿,也和鄂温克息息相关。 鄂温克是“住在大山林里的人们”的意思, 他们是中国唯一合法的过着半定居半游猎生活的族群。 300多年前,鄂温克人的祖先从勒拿河流域迁徙到额尔古纳河流域; 之后便一直在深山里过着以鹿代步、靠游猎为生的古朴生活。 鄂温克人的一生都离不开驯鹿、猎枪和原始森林,这些早已被他们融入到血液里。 鄂温克人在森林中没有固定的住所,“撮罗子”是他们的传统民居。 为了给驯鹿找吃的,他们一年迁徙至少十次, 有人是“四海为家”,他们是“四林为家”。 驯鹿,鄂温克语称“奥伦”,也叫“角鹿”。 因为它的头似马非马,角似鹿非鹿、身似驴非驴、蹄子似牛又非牛,故名“四不像”。 驯鹿曾经作为鄂温克人唯一的交通运输工具,又被誉为“森林之舟”。 因为狩猎时需要使用驯鹿,故被称为“使用驯鹿的鄂温克人”即“使鹿部落”。 驯鹿的重要让鄂温克人对待驯鹿就如同家人一般; 除非特殊情况,绝不轻易伤害,他们认为万物有灵,驯鹿更是人和神灵交流的媒介。 鄂温克人有两大命根; 除了驯鹿,就是枪了,对居住在山林中吃兽肉穿兽皮、以狩猎为生的他们来说,猎枪意味着一切。 不过现在猎枪已经没有了。 当整夜觅食的驯鹿返回鄂温克猎民的营地,就表明鄂温克人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简陋的木屋和“撮罗子”内炊烟冉冉升起,列巴和茶的清香很快弥漫开来, 人们忙进忙出,给小鹿喂牛奶、喂水, 到河中打水用于食用,到森林中寻找烧火的木柴…… 而驯鹿们则慵懒地呆在营地周围,吃着苔藓、灵芝和蘑菇... 这原始而又古朴的画面,就是鄂温克人的日常。 03 山在,驯鹿在 鄂温克人一直在 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额尔古纳河右岸》主人公的原型,就是玛丽亚·索。 书中说: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 而这也是玛丽亚·索一生真实的写照。 2003年,政府动员部落成员走下山,唯有玛丽亚·索拒绝了。 她让孩子们带着自己猎民点的驯鹿和家什,继续坚守在阿龙山上。 她不是不知道山下新建的房子有多坚固,有多宽敞, 住在山下,一年四季可以少遭很多罪,更不需要以林为家。 但她不舍得,她想要守住驯鹿, 这已经是鄂温克人贴近森林的最后一步,再后退,就彻底脱离了大自然。 玛丽亚·索已经在森林里活了一个世纪,她太了解大森林和驯鹿了, 对于驯鹿这种耐寒怕热,只适宜在有苔藓、蘑菇的生息动物, 是不能像马、牛和羊一样进行人工饲养,更不适合在根河以南的森林地区生长。 离开了森林,就等于间接宣布了驯鹿的消亡, 她只想坚守在山林中,坚守住最后的鄂温克族驯鹿文化…… 她忘不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她家四百余头驯鹿被分与其他人家, 进行圈养试验,结果死掉了很多的沉痛教训。 所以,为了她的那些“孩子”,她必须留下来。 如今,鄂温克年轻的一代早已遗忘了本民族口耳相传的语言, 他们对山林的牵挂越来越少,他们几乎不懂怎么养驯鹿,更不喜欢住在山上。 那些被都市驯养的现代人,大概无法理解玛丽亚·索对森林和驯鹿的感情。 大兴安岭的冬天,万物沉默如谜, 零下40多度的气温里,一切声音仿佛都已冻结成冰。 森林变得更沉默,驯鹿也早已褪下了那身绒毛,秋天才能吃上的蘑菇也不见了。 玛利亚·索又老了一岁,现在的她或许已经走在了不知道第几次搬家的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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