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歌 林歌,80后,文学爱好者,旅游规划师。行遍千山万水,写过四海八荒。新浪微博@林歌,公众号:握刀听雨堂 代表作:武侠系列《银月洗剑传奇》《刺世嫉邪赋》《凤凰东南飞》《光明皇帝》,青春系列《南塘》《一场游戏》《一个地方,两个姑娘》,两京系列《长安古意》《东京梦华》,诗集《江湖故句》等,计2000万字。 姓名:元稹 时间:779-831年 籍贯:河南洛阳(今属河南)人 成就:倡导新乐府运动、创作“元和体” 典故:莺莺传 专辑:《元氏长庆集》 代表作:《遣悲怀三首》 名言: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社会履历: 九岁学诗、能属文。 十五岁,明经科及第。 二十一岁,遇崔莺莺。 二十四岁,认识白居易,成为一生挚友。 三十岁,出使蜀中,认识薛涛。 四十一岁,连升多级,授祠部郎中、知制诰、中书舍人,翰林承旨学士等。 四十三岁,拜相。 五十一岁,被迫出为检校户部尚书,兼鄂州刺史、御史大夫、武昌军节度使。 五十三岁,暴病于任上,追赠尚书右仆射,其墓志由白居易撰写。 唐代文坛上,元稹可能是个身份最多、争议最多的人。 他是个渣男,抛妻重娶,还写了部《莺莺传》为自己洗白。 他是个文豪,与白居易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共创元和体。 他先当谏臣,抨击朝中权贵显宦;后来又成了奸臣,攀附宦官。 理想给予了他豪情,现实却又磨平了他的棱角。 他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终于失去自我,成为一个复杂的人、不纯粹的人、声名狼藉的人。 元稹是洛阳人,出身倒也显赫,祖上是北魏宗室,他是北魏昭成帝拓跋什翼犍十四世孙。 但到了他这一代,宗室变成了平民,门庭冷落,生活困难,难以为继。 幸好他的母亲是个知书达理之人,为他启蒙,教他读书识字。 或许是因为身上流淌着世家子弟的血脉,从小便聪颖敏悟,九岁便能学诗、属文,堪称天才。 他曾写过一首诗:“囊疏萤易透,锥钝股多坑”,以“囊萤”、“刺股”的精神来要求自己勤奋。 有天分,又勤奋,元稹进步极快,十五岁便参加朝廷举办的“礼记、尚书”考试,以明两经擢第。 但明经及第之初的元稹,并未走上仕途,摆脱贫困。 他一直没有被授予官职,只是闲居京城,但他并未停止学习,而是苦心为文,夙夜强学。 这期间,他阅读了了陈子昂的《感遇诗三十八首》,以及杜甫的数百首诗,大受震撼,并受到齐发,开始大量作诗。 但诗不能当饭吃,他在京城从贞元十年居住到了十五年。 这五年期间,吏部都没有开办擢升官员的考试,他便没有官职。没有官职,便没有收入,没有收入,便活不下去。 本着摆脱贫困的元稹,变得更加贫困。 无奈之下,他便匆匆收拾了本就空空的行囊,离开了长安。 途经蒲州的时候,正赶上当地的驻军发生骚乱,扰得民不聊生。 无意之中,他救了当地绅宦崔氏一家,并遇到了此后让他声名狼藉的崔莺莺。 两人夜半相会,私定终身,你侬我侬,都甚多情。 后来,不管是崔氏家人嫌弃元稹的白身也好,许久未开设的吏部考试终于恢复擢拔官员也好,总而言之,两人仍在蜜里调油的时候,元稹又重新返回了长安。 这一次,他考中了“书判拔萃科”第四等,被任命为秘书省校书郎。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认识了大他八岁的白居易,二人成为生死不渝的好友,为后来开启轰轰烈烈的新乐府运动,奠定了基础。 两人经常诗酒唱和,即使分处异地,也经常书信往来,并发明了“邮筒传诗”。 当时,朝廷刚刚经历了“永贞革新”的失败,刘禹锡、柳宗元等八司马流放。 元稹与白居易开始极力倡导新乐府运动,主张恢复采歌制度,发扬诗经及汉乐府讽喻时事的传统,使诗歌起到“补查时政”的作用,催生了“元和体”的诞生。 在此期间,他写出诸多针砭时弊的优秀诗篇,如《连昌宫词》《织妇词》《田家词》等。 元稹出任校书郎之后,或许是因为“春风得意马蹄疾”,疾得都让他忘却了远在蒲州、曾与他海誓山盟的崔莺莺。 他又爱上了京兆尹韦夏卿的小女儿韦丛,并与之成亲。 也许是受良心的谴责,也许是对初恋难以忘怀,当然更多的是为自己洗白,他创作了传奇小说《莺莺传》,假借张生来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后来《莺莺传》又被改编成了流传后世的《西厢记》。 但不幸的是,韦丛并没有陪伴他走太久,便离世了。 元稹对韦丛的感情,并不仅仅是他攀附高枝的垫脚石,两人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 两人成亲七年,生了五个孩子,却不断夭折,只存活了一个 再加上父亲离世,韦丛备受打击,一病不起,年仅二十七岁便香消玉殒。 元稹悲痛欲绝,请来了文坛领袖韩愈,为爱情撰写碑铭。 他自己,则写下了《遣悲怀》三首,成为历代悼亡诗绝篇。其中第二首最具知名度,还出了个千古名句,全文如下: 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 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 尚想旧情怜婢仆,也曾因梦送钱财。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韦丛的离去的确让元稹的生活一下失去了色彩,但很快,他就在薛涛那里找到了慰藉。 薛涛是当时有名的歌姬和才女,人称女校书,与鱼玄机、李冶、刘采春并称唐代四大女诗人。 当时,她居于成都浣花溪上,自造桃红色的小彩笺,用以写诗,被称为“薛涛笺”。 元稹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奉命出使蜀中。他早就听闻薛涛之名,特地约她在梓州相见。 两人议诗论政,情谊渐深,但终于身份有别,只好忍痛别离。 与薛涛逗留的那段时间虽然短暂,但他却在自己“敢言能言”的仕途中留下了值得称赞的一笔。 在那里,他参劾了为富不仁的东川节度使严砺,得到百姓的一致好评,从而“名动三川”。 白居易更是作诗称他“其心如肺石,动必达穷民,东川八十家,冤愤一言申”。 但他也因此得罪了旧官僚集团,从而调离蜀中,被授命分务东台。 东台就是东都洛阳的御史台。 由长安前往洛阳的途中,他落榻华州敷水驿,住在驿馆上厅。 恰逢宦官仇士良、刘士元等人来此,也执意住在上厅,威逼元稹让出来。 元稹根据规定,不肯让出,遭到仇士良的漫骂,刘士元更是上前用马鞭抽打元稹,打得他鲜血直流,最终被赶出上厅。 当时,宦官专政,权力极大,甚至可以废杀皇帝,其中唐宪宗就是被宦官害死的。 元稹敢直接正刚宦官,不可不谓勇敢。 但他也由此被报复,朝廷便以他“年少轻树威,失宪臣体”为由,贬为江陵(今湖北荆州)士曹参军。 气愤之下,他写了一首《思归乐》,贬损那些聒噪的小人们,全诗如下: 金埋无土色,玉坠无瓦声。剑折有寸利,镜破有片明。 我可俘为囚,我可刃为兵。我心终不死,金石贯以诚。 此诚患不至,诚至道亦亨。微哉满山鸟,叫噪何足听? 这个时候的元稹,还保留着初入官场的血气方刚和急于实现政治报复的理想,所以看见社会黑暗丑恶面就想揭露,看见权贵贪赃枉法就想抨击。 他主张“达则济亿兆,穷亦济毫厘。济人无大小,誓不空济私。” 这在他的《菊花》诗中能够看出来: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此诗通过赞赏菊花高洁的操守和坚强的品质来表达自己的追求。 但遗憾的是,随着一次次的贬谪,随着一次次地碰壁,他的政治理想该是改观,变得喜欢攀附,开始迷恋权位。 而他的仕途,也随着崔群、李夷简、裴度等一大批朋友相继为相,开始变得顺畅起来。 特别是唐穆宗继位之后,因为特别喜欢元稹的诗歌,所以十分器重他,数月之内,分别被任命为知制诰、中书舍人,翰林承旨学士等。 他与当时已在翰林院的李德裕、李绅俱并称为“三俊”。 再之后,元稹也终于登上了相位。 据说,元稹之所以升迁如此之快,是因为元稹与大太监崔潭峻勾结的结果。 崔潭峻是元稹在江陵的旧相识。 他向唐穆宗进献了元稹的百余篇诗作。 唐穆宗阅后,极为赏识,才委以重任。 此后,元稹就留下了一个“巴结宦官”“无耻变节”的骂名。 但不幸的是,他也因为与李德裕交好,从而陷于牛李党争之中,被牛党核心人物牛僧孺、李宗闵排挤,从而调任浙东观察使、检校户部尚书、武昌军节度使,最终暴病而亡于任上。 纵观元稹一生,是丰富多彩而又矛盾重重的。 在官场上,他忠于朝廷。 在友情上,他忠于朋友。 在爱情上,他忠于自己。 他的自身逻辑是自洽的,至于千古骂名,都是后人之事,于他,皆无感也。 正如他在《和乐天赠樊著作》自嘲的那样: 如何至近古,史氏为闲官。但令识字者,窃弄刀笔权。 由心书曲直,不使当世观。贻之千万代,疑言相并传。 人人异所见,各各私所遍。以是曰褒贬,不如都无焉。 他早就预料到了后人的评价,所以对于悠悠众口,早已看得风轻云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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