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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色青春|那些当兵的日子十六——《苹果的芬芳》

 淄说淄话 2023-01-02 发布于山东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天和地连在了一起,白茫茫一片,分不出哪是天,哪是地。一片片晶莹洁白的大雪花从彤云密布的天空中飘洒下来。
那扬扬洒洒的大雪花,随着飒飒的寒风漫天飞舞,似轻柔的柳絮,似随风飞扬的鹅毛,在广阔的天空中遨游。烟台,这著名的雪窝子,真不是吹的,一个晚上,无线连这栋二层砖瓦结构的小楼就被大自然伪装成了天然色。
真搞不明白,连队搬迁任务为啥非得在这大雪天执行?实际上早在几个月前,连长指导员就得到通知,为了保障训练,全面提升建连标准,连队将整体搬迁到距城区八公里的世回尧原炮指连营房,无线电连占了炮指连,不知道算不算鸠占鹊巢,但营房面积扩大了几倍,还有独立多功能训练操场,倒是实实在在的。
 说起世回尧,还有一段美丽的故事。话说朱元璋做了皇帝以后,积极倡导以德治天下,自己也效仿尧舜之帝,时常与马皇后到田间与老百姓拉犁耕地种庄稼。全国大小官员也效仿。当年的山东承宣布政使是常遇春,他领旨修建烟台海防,在芝罘北山修建烽火台,建奇山千户所,修建炮台,铸造红衣大炮,一切就绪,就上折子请朱元璋来烟台巡视海防工程。其实,常遇春上奏朱元璋来烟台视察有多层意思。时至十月,南京城秋老虎酷热如疯,燠热难受,烟台沿海已是秋风习习,甚是凉爽,也是海鲜最美的时候,为取悦朱元璋,请他和马皇后来烟台消消暑气散散心,尝尝海鲜。虽然皇宫也不缺这些,可是那新鲜度实在不行。再是,烟台有李家,五代同居,百十口人在一起住,且是父严母慈,儿孙孝顺,堪为尧舜之风。常遇春邀朱元璋来看看,实是讨好和迎合朱元璋的德治天下的心理。朱元璋就欣然接受,十月中旬与马皇后到烟台来视察海防。
十月是烟台最美的时节,碧海蓝天,清风十里,清清爽爽,朱元璋和马皇后来到这里感到从头到脚都是新鲜清爽,很是高兴。芝罘道台把烟台的山珍海味、时令鲜果皆尽摆上,不敢有半点差错。宴席上朱元璋尝尽了各色美味,尤其是对那大红苹果钟爱有嘉,便传芝罘道台询问:“爱卿,这大红苹果是哪里来的?”
芝罘道台受惊若恐,战战兢兢跪叩回答:“回皇上,此果乃是芝罘城南土李村乡绅李百忍上贡的。
”“哦?”朱元璋来了兴趣:“李百忍,这名字朕知道。”
常遇春急忙上奏:“皇上就是臣上奏的芝罘李百忍。'’朱元璋道:“有这典范,可谓大儒,朕一定要亲自拜访。”
芝罘道台叩头:“何劳皇上贵临,宣李百忍见驾就可。”
朱元璋摆手:“如此大儒,朕要礼贤下士。”
朱元璋又对常遇春说:“伯温先生不是常告诫朕,对儒士要高眼看待吗。”
芝罘道台磕头:“吾皇真是尧舜转世,如此爱民,真乃万民之福,大明之福。”
常遇春再奏:“皇上,土李村就在尧山脚下。”
哦?朱元璋呵呵一笑:“朕可以拜仙拜大儒了。”
次日,朱元璋就摆驾尧山了。一路上旗罗伞盖,鸣锣开道,銮驾摆出十几里远,朱元璋的黄龙大轿就到了尧山。这里真是优美。青山碧水秀,黄梨苹果香。鸟语花香幽,苍松古槐旺。这幽静的美景,朱元璋心情很好。再加上土李村百姓夹道欢迎,朱元璋兴致极高地游罢尧山,就摆驾乡绅李百忍家。
李百忍典型的耕读之家,殷实富裕红火。李百忍率领家人跪迎皇上皇后。朱元璋和马皇后在正堂坐下,传李百忍见驾。李百忍以膝盖当步,跪行到朱元璋和马皇后面前三拜九叩,朱元璋起身扶起李百忍,“你是大儒,勿须大礼,朕是来向你讨教治家平天下之方。”
李百忍再度跪拜,磕头不止,“小老儿何德何能。只是山野村夫。”
朱元璋赐坐,李百忍惊宠在一旁落座,朱元璋问:“老乡绅,朕看你百十口人住在一起,有五世同堂了吧。”
李百忍:“回禀皇上,五世同堂。
”“哦?”朱元璋惊讶有余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你是怎么治家的。”
李百忍:“回皇上,小老儿只认一个理,家和万事兴;只认一个字,忍,万事要忍。”
朱元璋感慨不已,对马皇后说:“皇后,大明国运有兴旺了。你看看,尧舜之风又回到世间了。”
马皇后迎合:“那是那是,治小家同治国一个理,要有尧舜之风。”
这时,芝罘道台趁兴跪下:“皇上,下官受土李村百姓之托,请皇上给村子赐名。”
众百姓齐叩头:“吾皇赐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请愿,朱元璋无法推脱,沉思片刻道:“尧舜之风回到世间,世间又回来尧舜之风,那就叫世回尧吧。”
“好好!”马皇后鼓掌赞道:“世间有了尧舜之风,家才和顺,国才兴旺!”自从后,世回尧的名字被御賜至今,世代相传。         

        连队搬家,可不像老娘们过日子,破东烂西,啥也不舍得扔,只一道命令,打好背包,提上随行战备箱,单兵装备就算是全部准备完毕了。而营部派来的两部解放大绿卡,天刚明就冒雪开进了军分区,我偷偷的问过指导员,连队坐哪一辆?赵指导瞪了我一眼说道:“一共才八公里,你想坐哪一辆”?原来这二部解放大卡是为了拉连里的接力装备和无线电台而准备的,至于连队吗,冒雪八公里武装跑步前进!“王成式的革命战士"、“接力排展开作业效率”、“报话排收发报速度",这些平日里训练中得来的荣誉,在八公里越野和武器装备入库中表现的淋漓尽致,不到一天的时间,连、排、班、工作职能、后勤保障全部就序,一律的直线加方块,一律的就是这么有型!

谁也不曾想到,搬迁后的无线电连第一个夜岗,竟交给了我这么个兵娃子,从连长那里领了口令之后,竟发现了连长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容,心中顿时纳闷,连队刚搬入新址,第一次夜间哨,这么重要的任务,连长交给我,他放心?
滴哒,滴哒,时间正对准十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际,“贤蛟!上岗!”,班长一声催促,我早己持枪在身,雪夜中完成交班、上岗,一系列规定动作,才发现这雪是越来越大了,尤其是被哨灯一照,扬扬洒洒,仿佛是天界下凡的白色精灵,美的令人叹惜!也不知道自己是犯个什么毛病,一到值夜哨就想吃东西,或许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吧,看看四下无人,迅速完成取面、泡面、归岗,一系列小动作,心中暗喜,没有被人发现,还顺手捎了根火腿肠,这些“宝贝″,还是父亲专门装在一只大红皮箱里给我寄来的,平时放在仓库一角,值夜哨时却派上大用场。
我敢说,能把一茶缸泡面吃出做大席的感觉,也只有大头兵了,而且是九十年代的大头兵,而能在泡面里添根火腿肠的,足以慰籍那隐隐的思乡之情了。
飞雪翩翩映明月,一碗泡面释乡愁。一面,一岗,一我,一天,一地,一枪,四下环顾,夜茫茫又白茫茫。
突然,一阵阵脚步由远及近,虽然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叽嘎叽的声音,但我的判断显然更加准确。“口令”,“201”,“回令”,“807″。没错!是连长查岗来了,这位军区通信业务尖兵,可不是徒有虚名,接力,报务样样精通,除了业务过硬,对待官兵,特别是战士,还是个护駒子的主,借着哨灯,我才看清,连长王培国身上不仅扛了一层厚厚的雪,双手还拈了两只大苹果,我一看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
“吃",没有多余的语言,一把接到连长递过来的红富士,“嗯,真甜",连长嘿嘿嘿嘿的笑着看着我吃,自己也吃起来,然后用浓厚的栖霞方言自言自语道:“小娃娃参军,十五六离亲,长不全身身,饱不分心心”。
嘿,还别说,连长还一套一套的来,眼见着苹果也啃完了,连长却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忍不住问道:“连长,你咋还不回去休息?”,“休息?我今天晚上也值夜哨!”,“啊?连长陪我一起值夜哨?”直到这时,我才回味起白天他那脸上挂起的丝丝微笑。
是的!自入伍一年多来,还是第一次由干部带着我执夜班岗哨,后来才明白,由于连队刚入驻新营区,驻地环境复杂,头一个月的夜哨都是双人双枪配备,而且都是一名干部带一名战士。而今天晚上是连队入驻新营区的第一个夜哨,意义自然不一样,“领哨人”自然非连长莫属,而我,能陪伴连长享受这美好的"初夜权”,也备感荣耀。
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东坡先生被贬谪湖北黄州,竟把猪肉吃成了千年颂词,只可惜老先生早生了千年,没赶上连队杀猪,不知要失去多少佳文趣事。天还没亮,司务长就踏着厚厚的积雪,带着炊事班奔猪圈了,昨天晚上值夜哨,听连长说,搬了新家讨个吉利,杀两口大肥猪,给全连官点改善伙食,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实了。
常言道“不是一个汉子杀的猪”,反正连队最不缺的就是大头兵,有这稀罕事,谁还不凑个热闹。在司务长的指揮下,战士们在猪圈旁边的土堰上,挖了一个灶窑,将一口大铁锅支上,加满了水。大块的木柴瞬时填满了整个炉堂,不一会水就开了花,热气透向天空,迎合着飞雪。杀猪刀依旧是紧紧握在司务长手中,我甚至猜想,这老兵就是凭这一手绝活才干上司务长的,嗯!万事俱备,只等开杀。
杀过猪的人都知道,杀猪最难的不是宰杀,也不是褪毛,而是第一道工序——逮猪。人们常常用“笨的像猪一样”来形容人的笨拙,但自打亲身经历过之后才发现,猪不但不笨,还相当灵敏,无论是躲,闪,藏,挪,都十分快捷。司务长一手提着绳子,一手掂了个水桶,若无其事地进了猪圈。水桶是平时喂猪时用的,这样对猪能够起到迷惑作用。像往常一样,他走进圈舍,几头猪以为又是到了开饭的时间,一齐朝他涌了过来。先是对着水桶拱了拱,没有发现什么美味佳肴,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手中的绳子上,用鼻子闻来闻去,接着有两头猪用嘴咬着绳子的一端向后扯,其它猪以为是什么好吃的,都开始上来用嘴扯绳子,司务长一看这情况,知道意图已经暴露,趁其还没有完全警惕,顺势抓住了一头猪的后腿。其它猪一看势头不妙,都缩到圈舍的一角,对他瞪大了眼睛。
被抓住的猪由于后腿被司务长提了起来,想挣扎着逃离却没有成功,马上向猪队友们发出了嗷嗷的警报声。等在一旁的大头兵们听到猪叫声,早已按耐不住火热的激情,一涌而上,迅速向猪发起冲锋,连拖带拽,可怜的猪儿还没有被杀死,却几乎先给吓死,恐怕当了一辈子猪生,也没见过这阵仗!
一顿小忙活,终于七手八脚用绳子将大肥猪的四肢,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第一个圈舍的猪受了惊吓,不能再从那里逮猪了,司务长就选了另一个相距较远的圈舍去逮第二头猪,大伙簇拥着司务长,就像簇拥着一位大将军,但大伙突然发现,就是这圈里的猪队友们,也好像统一都收到了危险的预警信号,当大伙靠近圈舍时,猪队友们都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它们瞪着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看着我们。
这可咋整?,“咋整?硬整!”,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接力排一班长:王军!这小伙山东潍坊寒亭人,正值血气方钢,浑身透着一股精气神,平日里他抓班训练就是一个字:干!仿佛在他的管理之下,没有闹熊的兵。这回碰上杀猪,王班长的犟脾气又上来了,只见他向司务长摆摆手,向身后的一班喝道:“给我上!”,接力一班七八个弟兄早己纵身跳进了猪圈,哪容猪儿再申辨半句,几乎将天蓬元帅抬上了断头台。
逮猪这一关总算是过了,轮到司务长上阵,只见他操起一把又尖又长的剔刀,一只手向后使劲扳着猪的下颌,让它的颈部完全暴露于视线之下,待寻找到猪的咽喉部上四指处着刀点,只一下,便深深地扎了进去,几乎将刀柄也带入,猪没有大喊大叫,一会就断了气。
这个活不仅需要力气,更得需要经验,接下来的吹猪工作,绝对算是个技术活,司务长依旧不紧不慢,只见他在猪后腿处割了一个口子,将探条从皮下捅进去,并从不同的方向捅了几下,将嘴对着那个切口往里吹气,大概吹了二十几口气,软沓沓的肉猪马上变得圆圆滚滚的了。大锅里的水早已烧开,大伙抬起吹过气的猪,放进了开水锅里,在开水中将它翻了两次身后,迅速抬出,拿起刮刀,很轻松的把猪毛全刮了下来,最让大伙惊叹的,是司务长第一次在全连官兵面前展示了他的刀工,看一只整猪在他的刀下,经过劈,砍,剁,斩,割,削,分别被切成大排,前排,后排,后座,堪比一场视觉盛宴。
快完工的时候,连长和指导员来了,他们看到两头大肥猪不到半天就变成了一堆肉山,直夸大家伙能干,一次杀了两头大肥猪,在一般连队,那得是过年才有的待遇,但我们连是警备区直属单位,有近百号人,杀两囗猪的权利还是有的。
给百十号棒小伙子们掌灶,似乎也不用特意放什么大料来调味,只要有肉!只要有肉!就是过年!这一口大灶上热气升腾,大块的猪肉上泛起沸腾的汤汁,煮肉的浓香浸在新营区的每一个角落,每个人都在做深呼吸,闻一下这空气中的肉香,都是一种莫大享受。不过这也难怪,官只们常年在训练场上除了滴滴哒,就是译电和密码,付出的都是脑力劳动,的确需要吃吃肉补补身体。
两口猪一直陪官兵们干到年关,新营区里依旧每天传出"滴滴哒哒"的声音,还有赵指导员每天清晨那朗朗的读书声,还有,还有那夜岗红富士久久散发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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