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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傻笑。 有时候身边坐着的是两个老年人，他们经历了岁月的浮浮沉沉，坐在一起聊着当年的故事，谁家儿子闯祸了进了监狱……是四川老汉，穿着白色背心，灰白色及膝短裤，等他们起身时候，感觉他们的吃力，摇晃着走了，说着，明天早点来（潜台词：今天来的太晚了，还没怎么好好说话呢）。改天再见。 骑着电动车的男人次次溜溜地将车滑下，嘴里说着我不是给你买一桶麦片，给她买一桶麦片，不是平衡了吗。他穿着黄色的美团外卖的制服，已经发黑。今天这么热，再干净的衣服都会黑腻，别说他的了，估计一周洗一次吧。他的脸在阳光的长年累月照耀下黑红黑红的，还长了很多红色痘痘。他将车滑到了远处的岔路口，在那里讲着电话，脚踏板处还放着一些饭盒。等我走过来，他正在小区门口转弯，将要离开。 经过我身边的是一家人，第一个是儿子，接着是儿媳。然后是公公和婆婆，婆婆穿着花色连衣裙，手里攥着小袋子。说着：我今天半夜要起来拉肚子了，今天吃那个米皮…… 经过我身边的男人是个猪头猪脑的四川人，拿着手机，对着说：我和你走近你老说我伤害你，你说我不懂你，我咋个懂你。电话对面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穿着黑色的连衣裙，肚子上的赘肉可以用手握住。她的腿很白，不粗，腰很细，胸部很丰满。她是个离过婚的单身女人。身边有一个儿子，儿子读初中了，住在学校里，平日里很寂寞。在网络上认识了这个男人。男人有老婆，但是一直是无性婚姻。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市区的小饭馆。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彼此不说话，有点尴尬。女人用脚蹭自己的腿，仿佛蚊子太多了。等男人去了厕所壮了胆回来。他问女人：你儿子几岁了，在哪里读书。女人说：13岁，在xx中学。女人说：那你呢。男人说：我孩子已经大学毕业了，现在在公司上班，住在徐家汇。儿媳妇在学校里当老师。他们过的很不错。女人说：嗯。男人说：你咋和你男人离婚了？女人说：过不到一起，就离了呗。男人说：我和我老婆还不是过不到一起，一直到现在，她也不肯离婚，我也懒得和她吵架。女人说：是呀，反正也就五十多岁了，别折腾了。男人说：是呀，马上都要死的人了，还折腾啥。正在这时，菜上来了，一盘回锅肉，一盘鱼香茄子，一盘蒜蓉油麦菜，一盘辣子鸡丁，一碗番茄鸡蛋汤。女人说：你点这么多，咋个吃完嘛。男人说：吃吧，吃不完算了，不差钱。女人看男人说话也爽快，花钱也不小气，心里暗自满意。 吃饭时候，男人给女人夹了一个回锅肉，放在女人的碗里。说：多吃点，看你瘦的，平时是不是太节俭了点。女人说：我这么胖了，你还说我瘦。你看我肚子上的肉。说着，用手去挤腰上的赘肉。女人那天穿着碎花有扣的衬衫，男人看她将衣服撩起来白花花的肉，男人的心一惊，觉得女人的皮肤真好。 吃完饭，男人送女人回去。走到女人的楼下，男人说：赶紧回去吧，天怪黑。女人说：你也赶紧回去吧。改天再见。 男人回去。躺在床上反反复复想女人：真是个肤白肉嫩的女人呀。 女人也想男人：他的肉很紧实，看起来身体不错呢。 过了几天，男人实在按耐不住，主动给女人发了消息：下班我们去公园走走吧。 女人回复：好，最近心情也比较烦闷。 男人激动地回复：我们在xx公园见吧。六点半。 女人说：好。 还没等女人过来，男人迎上前去：走累了吧。快坐下歇歇。 女人说：不累。白天坐在办公室，正好走走路，也舒服。 男人说：我这几天太忙了，没时间联系你。你也不知道联系我。 女人说：这不是应该男人主动的吗。 男人说：都怪我。我给你道歉。 女人说：我挺想你的。 男人说：我也是。 他们眼神交汇，泛着光。两个人一起走开，走向了小旅馆。 两个人都是轻车熟路，因为久旱逢甘霖，彼此都酣畅淋漓。结束后，男人抱着女人在怀里，说：我和你真是相见恨晚呀。 女人说：我也是。 男人说：我们休息一会我得赶紧回家去了。 女人说：嗯。 两个人交往一直很顺利，彼此都很开心。过了一段时间，女人经常感觉孤独，觉得男人陪她的时间还是太少。男人也渐渐有点心力交瘁了。男人说：我也有家庭呀。我老婆管得严，我必须得陪她呀。 女人说：那我是你的什么？是你的玩具吗？ 男人说：你不要无理取闹。 两个人见面时候还是觉得非常开心，但是每一次都会在电话上吵架。 女人说：你不懂我。 男人说：我懂你。 女人说：那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伤害我。你既然不能时时刻刻和我在一起，那你为何不离我远点。 男人说：我知道你不舍得我走开。 女人说：你不懂我。 于是就有了我身边经过的男人说的话。男人因为猪头猪脑，并不显得焦虑，而只是因为沉重显得呆笨，难以狡辩。 女人说：我想和你每天都腻在一起。 男人说：你说的我都懂。但是我的老婆身体不好，我怎么抛弃她，她年轻时候为了我流产两次，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儿子。 女人说：我上次怀孕，为了你流产，你忘了吗？ 男人说：我都知道。可是我实在离不了呀。 女人不吭声了，下次，她还对男人说：你不懂我。 我去店里买水饺。我想尝尝韭菜鸡蛋的啥味道，于是我说：韭菜鸡蛋吧。我又看着韭菜鸡蛋的10块钱16个，而韭菜肉的10块钱20个，我迟疑了。我走到女人面前说：我要韭菜肉的，你别拿错了哦。女人端着盘子，似乎要把饺子扔了，她忍着，不发怒。男人嚷着，她要十块钱的，男人认识我。男人突然说，不能，想起来了，荠菜肉馅还没弄。女人说：你才想起来，早干啥吃哩。女人将饺子下了，继续来吃饭，面前摆着的几盆菜，一个是生菜叶子，女人拿起来，往里加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男人坐在她对面吃着。 等饺子快熟了，男人起来了，女人还坐在那里吃着。女人用筷子夹起一坨米饭（上面有一些细细的鹅黄色的土豆丝），放进嘴里，再夹一筷子。打开冰箱门，拿出半截肠，将它放在桌上，掰了半截，将手里的半截剥了皮，似乎很好剥，放进嘴里吃着。另一个半截放在桌子上，肉挨着桌子。男人说：带xx回去洗澡了，我们先回去。正在这时候，另一个女人回来了。站在门口，笑着，说着：这小孩……（另一天是说小孩自己不玩的东西也要守着，不让别人玩，看见别人玩，立刻就要跑过去，让他起开）女人兴冲冲的黄油脸，嘴巴像兔子一样聚着。小女孩跑回来了。去母亲的碗里拿起一只菜叶子，放进嘴里吃着。女孩头大，像一块鹅卵石。脸也大，像大一点的鹅卵石。小女孩拿着菜叶子跑出去了。第二个女人将她抱远处玩去了。 第一个女人吃完了，起身，慵懒，浑身无力地将小女孩的书包等放进电动车脚踏板，将肠放进冰箱。叫着：这是谁的饭。男人说：不是我的。女人大吼着：不是你的，是谁的。尖细的声音。女人长得倒是还可以，眉清目秀，只是嘴巴上黑色的小胡子很明显。腿格外粗，上身倒是不胖的。将头发梳在脑后。女人说：xx还要不要。xx还要不要。男人接连说着不要。女人说：生菜呢。男人说，不要了。女人说：xx晚上你做个夜宵。男人说：不要了。谁做呀。女人将菜全部倒进生菜盆里。 正在这时，有男人进来了：我要十块钱饺子。女人说：啥馅的。男人说：十块钱饺子。男人说：你吃什么馅的，看上面。男人说：芹菜猪肉吧。男人开始视频：我he ban（黄昏）吃过饭了，喝哩酒。现在又肚饥了。对面的女人说：你真是瘦了。男人移动着手机屏幕，让女人看左左右右。男人说：是呀。人家都说我又黑又瘦。男人的脸黑而红，是在建筑工地干活晒得，脸周围红色的一片片，是晒伤了。男人对面坐着的男人看了我一眼。我看到他的鞋子，一双帆布鞋，墨蓝边，紫色鞋头。一看就是杂货铺一双20元的鞋子，穿着黑色的衣服，里面是件白底黑点的衬衫。瘦的像马。耳机线在领口。他别有意味的眼神让我盯着他看了半天。坐在门口的男人在我进来时候，已经在用筷子舀着泛着黄光的花生米，饺子吃一半，他开始语音：等你考上高中我就给你买个P10，给你寄回去。你在班级前十几名，就没事。是在外打工的男人，女人在河南上学。 女人吃完了，将半截肠再放进冰箱里。她扭过身，看到刚才那个女人，她问：我闺女呢。女人说：隔壁店里。吃饭的女人坐在了里面的凳子上，玩起手机。有外卖来了，女人将东西装好，给了送外卖的男人。过了一会，男人出去了，从外面的那个女人手里接过了女儿，说着：爸爸不打你了，爸爸不打你了。女孩蹭着，不愿意。男人说，走，回家洗澡去，你身上都臭了。女孩被抱在怀里，坐在电动车上。我过去拉了她的小手，吓坏了她。男人对女儿说，叫阿姨。我说走了，男人说和阿姨说拜拜。小女孩伸出手挥挥。 小女孩坐在空荡荡的馄饨馆里噱着一根老冰棍，边用手使劲戳着手机屏幕。母亲和另外一个年纪大的女人在厨房忙活着。过一会儿，我走过来，看到女孩坐在母亲的对面，吃着饭。女人穿着红色的制服，估计早都湿透了，湿了干，干了湿，早都发馊了，才30岁就驼着背，豁着嘴。女儿长大了应该会心疼母亲的吧。 杂货铺门口，女人和男人面前摆着几盘菜吃着，女人端起男人的碗，要去给他盛饭，男人说，不吃了。一天，女孩躺在躺椅上。今天，男人躺在躺椅上。女孩穿着白色底黑色细边的校服站在屋子门口和母亲说着话。白白的脸庞，意气风发，快乐天真烂漫。 另一家杂货铺门口，女人穿着绿色裙子，发亮，只是肚子有点大。灯光下她很有韵味。和走过来的人说着同样的话。女儿坐在凳子上，光滑的腿裸露着，黑色连衣裙在大腿处开叉。 福利彩票店门口，男人举着手里的小票，对着电视上的正在读出来的数字，看着对着，638923，丧了气，电视上是638932。 天天在第一家水果店买水果，却不见他们的好脸色。另外两家水果店也是。你去，总会不笑，严肃地问，或者没有任何情分情感地问想吃点啥。你买不买，在犹豫的时候，他们的目光中有厌恶，仇视，烦躁，苦闷，愁绪。你买不买，他们发着呆。女人的小孙女玩耍时候，女人大吼着：你不要又把衣服弄湿了，lai sai（使劲摇晃着扯着）着小女孩。 而在城中村的超市，水果小店小摊前买水果就不一样了，她们都是很热情地迎接你，问：想吃点啥呀。西瓜甜得很。还是吃点桃子，水分可足。在地上摆些小菜的问：要不要，自己种的，空心菜，黄瓜绿白生生（母亲会说li li的，也就是斑斓有花纹）的，圆圆胖胖的笨黄瓜两三只摞着。我说，昨天是你吧。女人迷瞪着眼：昨天的生菜好吃吧。的确是好吃，脆生生的，只是对面的那个女人的生菜更小更嫩更绿一些，似乎更像是自己种的，而她的则是大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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