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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梦(二十七、二十八)

 唐人文苑 2023-01-07 发布于云南

文学梦

二十七

光阴似箭,岁月如流,古文华转眼已是一所大学的博士生。童竹花和赵军锋对这个儿子简直是爱若掌上明珠。笔记本电脑刚刚面世,一本一万多元,这在当时的一般百姓,那的确还是一个天文数字,一般的城市还没有。赵军锋为了支持儿子的学习,千方百计托人从西安买了一本回来。古文华得了笔记本电脑,如获至宝。他把所有的学习资料都有序的输入电脑中。电脑随身带,走到哪,学到哪。在学习课本知识的同时,遇上一些有意义,或者有趣的人或事,他就用自己灵巧的手指,敲打在笔记本电脑上。他把这叫做积累素材。

眼前正是新生入学之际。一车一车的新学员被学校的大巴车从火车站拉回学校,在校大门内侧的“新生报到处”报到。古文华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新生报到处”不远的雪松树下。两眼注视着一波又一波的新学员,扑捉着自己感兴趣的人或事,把它变成文字输入笔记本电脑:

“一个小个子新生,身材瘦小却看起来很精干。他背着个大被包,提着个大挎包。那大被包和大挎包在他瘦小个头的对比下,显得更加庞大、累赘。可他背着累赘的大被包和大挎包,喜形于色的一溜小跑,却是跑到了其他人前边报了名。

“一辆小车直接停在了报到处跟前。从车上下来三个人,分明是父母送女儿来报名的。像这么开着私家车送子女来报到上学的,现在渐渐不新鲜了。

“又一车学子到了。大巴车刚停下,学子们便陆续下车走向报到处。这些学子们,有的是独自来报到的,有的是家长送来学校报到的。在这群人中,有一老一少特别引人注目,显然是父女二人。那老父瘦高挑个子,脸孔十分丑陋,整张脸全是皱皱巴巴的疤痕,眉、眼、嘴、鼻都失形走样的长在皱皱巴巴的疤痕上,这显然是受过重伤破了相。加上他上身穿了见洗的发黄的皱皱巴巴的衬衣,下身的黑裤子膝盖处打了补丁,这在九十年代末确实很难见到。故而,这位丑陋,穷酸的老父特别引人注目。那女学子五官长得十分俊秀,明亮的大眼睛有一股英气,高高的鼻梁下,一张楚楚动人的唇,闪现着男性的刚毅,红里透黑的脸膛显然是饱经风吹日晒。这女学子是农村来的,毫无疑问。但从衣着上看,显然又区别于平川的农村女子。平川的农村女子受城市妇女的影响,特别是九十年代的今天,更特别是伏天的现在,大都穿着短裙短裤短袖,而这个女学子却还穿着长袖子长裤子。更特别的是脑后垂吊着两条又黑又粗的長辨子,这在当今的世面上早已绝迹了。别说平原,就是在浅山区恐怕也见不到双辨子了。这就让人一眼就看出:嗯,这是极为落后的偏远深山区来的。嘿,听说偏远山区教学条件那么落后那么差劲,居然也出了大学生,不简单!这可是山里飞来的金凤凰……”

忽然,古文华停止了打字的动作,站起身,脸色愕然的看着那父女俩。原来,那父女二人到了报到处准备报名。可那老父亲却摸摸衣兜,翻翻手中的提袋,却始终掏不出报名的钱来。衣兜底朝外翻了出来,手中的提袋不过装了几个蒸馍。看那神色慌张的样子,不像是假装做戏。古文华莫名其妙的往前挪步,那老父在一阵慌乱之后,一把拉了女儿离开了报到处,走到了不远处一颗雪松树下。父女俩在雪松树下嘀咕了一阵,又开始翻兜抖袋起来。

古文华走到报名处的桌前,两眼望着那父女俩,嘴却发话问那负责登记报名的同学:“这两人咋了?好像把钱丢了?”

负责登记报名的同学也若有所思的答道:“嗯,好像是把钱丢了。”

这时,那老父哭丧着脸走过来,央求着说:“小同志,很对不起,我们在路上把钱丢了,请你们行个方便,先给我女儿把名报上。所欠费用我打个欠条,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把钱弄来补上。”

几位负责登记的同学你望我,我看你,都没人敢拿主意。

这时,那女学子也走了过来,边拉他爸边说:“爸,走,咱回家,我不念了。”

那老父气恼的说:“说的轻巧,你不念了,你考这个大学容易吗?你不念了,咱那山沟里,你是唯——个大学生。你不念了,一沟的人都会失望,你知道不?”

女学子满脸是泪,哽哽咽咽地说:“可你回去在哪借钱?丢的那些钱已经来的很不容易了,一家一家借,一家一家凑。要不是乡邻们看在我是唯一的一个大学生,谁有钱借给咱。你这再回去借,能借到吗?”

“我回去卖粮食!”老父狠气的说。

“粮卖了,一家人吃啥呀?”

“你别管,反正不能让你失去这次上大学的机会。”

古文华看到这里,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便小声对登记的的同学说:“先给报上吧,山区的人考个大学确实不容易。”

一个负责登记的同学说:“先多少交一部分还差不多,可一分钱不交,这不好办。”

古文华略加思量,说:“等一等,我一会儿就来。”说完,飞快的向校大门外跑去。

时间不大,古文华便拿着一个“中国银行”为方便客户装钱用的纸袋跑了回来。他跑到女学子跟前,说:“快报名,这是两千元。”说着伸手把装钱的纸袋递了过去。

女学子惊愕的望了古文华好一会,说:“谢谢你!不过这钱我短期内还不了,等我毕业后有了工资才能还你。”

古文华心里说:“我就没指望你还钱。”可他嘴上没敢这么说,因为他看出这女学子性格比较好强,怕说出不要钱的话,女学子不接受这钱了。于是他笑了笑,说:“行,你啥时候有,啥时候还。”

女学子从书包中取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问古文华:“同学请问你的尊号?”

“我叫古文华”

女学子翻开笔记本,在一张闲纸上写借条:

今借到,古文华同学人民币两千元整。本人毕业后靠工资奉还。

胡艳萍

   

借条写好,女学子胡艳萍利索的从笔记本上撕下借条交给古文华,这才从古文华手里接过那两千元的钱袋,从中取出二百元钱对她爸说:“爸,这二百元你拿着回家吧。你拿好,别再丢了。”

她爸没接钱,却走过去一把攥住古文华的手,感激的说:“谢谢你,小同志,谢谢你了!”接着又扭头对女儿说:“艳萍,咱今天遇着好人了。你别给我钱,你快给好人鞠个躬谢谢人家。”

胡艳萍看了古文华一眼,对她爸说:“我以后会谢的,你把钱拿着快回家,别再耽误了车次。”她爸没理会她,又转过头对古文华说:“好人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如果我能弄到钱,我一定先还给你。”

古文华被弄的不好意思,说:“叔,你别急,别把那点钱放在心上。你快拿着钱回家吧,真别耽误了车次。”

“好,好,谢谢!谢谢!”胡艳萍的父亲这才放开古文华的手,转身对胡艳萍说:“快报名去,我走了。”

“你把这钱拿上。”胡艳萍说。

“我不用钱。”胡艳萍父亲说着提了装馍的提袋要走。

胡艳萍急了:“爸,你不拿钱咋回家?要买车票要吃饭……”

胡艳萍的父亲边走边毫不在乎的打断女儿的话:“我有馍呢,不买车票,我爬货车回去。”

胡艳萍一把拉住父亲的手臂,说:“爸,你光吃冷馍咋行,你热汤热水买着吃点吧。别再爬货车了,那有多危险。再说那也不道德。”边说,边不好意思的向周围人脸上瞟了一眼。

父亲一把拉了女儿走到一边,低声说:“我拿钱你咋办?报名、住宿、吃饭、还要买书买学习用品……你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你别管我……”胡艳萍说着就硬把钱往她爸手中提的馍袋里塞。

古文华望着那边父女俩的动静,隐隐约约听到了老父亲说的话。心想:“就是呀,报名、住宿、吃饭、买用品……仅仅两千块哪够?可自己存折里只有两千快余款,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这时,古文华周围的人也小声议论起来:

“父女俩可能为钱不够互相推让呢。”

“是呀,两千元是少了点。”

“还是报名重要,先报了名再说。”

“嘿,可那姑娘心里过不去呀,她不忍心让她父亲饿着肚子爬货车回去呀。”

古文华听着听着,忽然,心中有了主意。他抬腿站到报名处的凳子上,举起双手在空中挥着喊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那位新同学确实很困难,借钱来报名上学,钱还丢了。大家也很清楚,我那两千元根本不够 ,解决不了她父女俩的困难。这是她给我打的借条,我现在把这借条撕了,表示我那两千元是无偿援助她的,不要她还。”说着,便手拿借条,高高举起在空中,把那借条撕成碎片。

胡艳萍和她父亲离古文华不远,古文华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眼望着古文华撕借条,胡艳萍边喊:“别撕别撕。”边往前跑。可她没跑到跟前,古文华已把最后一点碎纸屑在空中扔掉了。胡艳萍对古文华一字一板的说:“没借条我也要还你钱。”

古文华望了胡艳萍一眼,没搭理她,继续对大家说:“希望大家也能伸出援助之手,帮帮我们的新同学。”

在场的人中,当下就有人掏出钱来,直接往胡艳萍书包里塞,你二十,他三十……弄的女学子胡艳萍招架不住,哀求似的高声喊了起来:“好了,好了,我不要了。”同时,两手把书包抱在了怀里。等大家稍微安静下来,胡艳萍说:“我感激大家的关心。谢谢大家!”说着给众人鞠了一躬,继续说:“我不想依靠施舍,我想在课外时间打点零工,自己挣钱解决困难。希望大家帮我找点零工干,我就感激不尽了。”

人群中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退休教师,说:“这位同学,你在课余时间来帮我干钟点工,我一个小时给你二十元。”

胡艳萍欣喜的笑了,她向女教师鞠了一躬:“谢谢!那我明天就开始吧?”

女教师笑着答道:“好的,你明天闲了就来。我再给你多找两家,保你每月挣够自己的生活费。”

胡艳萍高兴的说:“哎呀,那就太感谢了。”

那女教师走到报名处桌旁,用笔在报名册闲纸上写下她的姓名及住址,撕下来交给胡艳萍:“你就按这个地址来找我。”然后,又走到胡艳萍父亲旁边,掏出二百元钱递过去:“这二百元是我预付给你女儿的工资,你拿着快回家去吧。你有个好女儿,你就放心走吧,大家会帮助她的。”

胡艳萍的父亲很不好意思伸手接钱,周围的人劝说道:“快拿上吧,快拿上回家吧,小心耽误了车次。”他这才难为情的说了声“谢谢!”把钱接在手中。又转身对女儿说:“艳萍啊,可要好好学习,别辜负了大家的好心。”

胡艳萍催她爸,说:“我会的,你快走吧,别耽误了车次。”

胡艳萍的父亲转身抬脚便走。跟前的一位负责接待新同学的学生喊道:“大叔别走,快跟我上车,一同去火车站。”说着追过去拉了胡艳萍父亲上了一辆大巴车,一同朝火车站方向奔去。

胡艳萍目送着大巴车开走,这才交费、报名。也有老同学陪她一起往女生宿舍走去。

二十八

自从报道那天认识胡艳萍,胡艳萍的身影总在古文华脑海中晃悠。那饱经风霜却别样俊秀的面容;那难中不求施舍,痛苦中却显坚毅的神情;那处事果断,挥洒自如的风格,总使古文华难以忘怀。只要一闲下来,古文华就想胡艳萍,总在想方设法去接近胡艳萍。在胡艳萍常经过的一条路边不远处,有石椅、石凳、和石桌,古文华只要一有时间,就夹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到那里去等胡艳萍。这似乎已经成了习惯。胡艳萍也一样,每当她从那里经过,远远的就用眼去瞟那古文华常去的石桌旁。如果有时间,胡艳萍也总要走过去,跟古文华聊上一小会。但总是那么一小会,决不拖延。就是没闲时,也总要边走边举手向古文华挥两下打个招呼。

转眼到了国庆节。国庆节连着个星期天,学校放假两天。古文华准备了两辆单车,打算利用国庆节约胡艳萍这个深山里的姑娘,各骑一辆单车到处逛逛,让她好好领略一下大平川的风情。古文华找到女生宿舍楼,但胡艳萍同宿舍的同学告诉他,胡艳萍已经回家了。一股失落感袭上古文华的心头。此时此刻,古文华倍加思念胡艳萍。甚至产生了气恼:“艳萍呀艳萍,你回家去为啥不告诉我一声呢?我对你的思念,你难道不知道吗?”

收假的那天,古文华又夹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来到老地方,无精打采的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可他两眼盯在笔记本电脑上,心思却在想着胡艳萍。等一会儿,他就要向那小路的两头瞅上两眼。然而,总不见胡艳萍的身影。时间久了,他不免有些失望,索性不去看,只坐在那里呆想。可眼睛却不听使唤,又偷偷偏头向路的两头瞟去。这一瞟不要紧,却真看到胡艳萍从路那头走来。喜的古文华差点跳了起来。他惊喜得似乎有点忘乎所以的向胡艳萍狠劲挥挥手,喊道:“艳萍,艳萍……”可是,胡艳萍不但没理她,反而似乎莫名其妙的转身朝后看了看。古文华又喊道:“艳萍,嗨,叫你呢,你往哪看呢?艳……”古文华喊了半截卡了壳。原来,那人不是胡艳萍。古文华很不好意思的向走到近处的那人笑了笑。那人也理解的朝古文华微微一笑,便走了过去。

古文华很懊恼丧气,没想到自己想胡艳萍想得见谁都像胡艳萍,出了这么大的洋相,真丢人!“唉,干脆不去看路上,胡艳萍要是真从这儿过,她能不打招呼就从这过去?”古文华这么想着,就打开笔记本电脑,埋头看起学习资料来。其实,他眼睛看着资料,心里却还在想胡艳萍。但他能坚持眼不斜视,再也不去看那路两头。古文华就这么呆呆的坐着,直直的看着,闷闷的想着,傻傻的等着。直到胡艳萍走到他跟前,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同时叫了声“古文华!”他这才像如梦初醒般突然站起来,不,是跳起来,情不自禁的握住胡艳萍的双手,双目含情,欣喜的说:“你,你可回来了!”

古文华突如其来的动作,把胡艳萍吓了一跳。胡艳萍很不好意思,一边想把自己手从古文华手中抽出来,一边说:“你这是干嘛?快放开,你把我手捏疼了……”

古文华情非所愿地松开胡艳萍的手,激动的问:“我的心意难道你一点不知道?”

胡艳萍不好意思的瞥了一眼古文华,微微笑着说:“知道什么?”一边揉着被捏疼的手。

古文华毫不掩饰:“我爱你,我爱你胡艳萍!”

胡艳萍的心跳的很厉害,两手都在微微颤抖。但她强作镇静,低了头说:“你爱我什么,我一个山区女子无才、无智、无能耐……”

古文华一把拉住胡艳萍的手,说:“我就爱你,我爱你这个金凤凰。”

胡艳萍绯红着脸,两手挣扎着,说:“别这样,别这样,你听我说……”

古文华固执的问:“我难道配不上你,你不爱我?”

胡艳萍认真的说:“文华,你冷静点,听我说。”同时,狠劲把自己手从古文华手中抽出来,继续说:“不是我不爱你,更不是你配不上我。我觉得如果我们要相爱,首先应该征求一下父母的意见……”

古文华没好气的打断胡艳萍的话,苦笑一下,说:“这都啥年月了,我们俩的事我们自己不能做主,还要征求父母的意见。”

胡艳萍微笑着说:“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古文华有点无奈的笑了笑,说:“好,好,你说,你说。”

胡艳萍说:“对与不对,我说两点意见我们商量。”

古文华笑着说:“你说,你说,我洗耳恭听就是。”

胡艳萍说:“我们那里是穷山沟,生活条件、生产条件都很艰苦,教学条件就更不用说了。我能上大学念书,我父亲付出太多太多。他白天辛苦劳作,晚上教我学习,一直熬到深夜。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培养出我这个大学生。”

“哎呀,你父亲那么有才学?”古文华惊愕的问道。

“我父亲据说也是你们平川人,高中毕业时遇到文化大革命,学校闹革命停了学。但是我父亲所学的知识,一点没有因时事的变化而荒废。我能考上大学,主要是靠父亲所教。我父亲生我、养我、教育我成为我们山区第一个大学生,你说我应不应该尊重他、爱戴他?不错,婚姻自主权在我们手里。但是我们应该尊重自己的父母,听听父母的意见总不是坏事。相信父母总是为了我们好。如果我们心目中没有自己的父母,先自作主张草率决定,那我还配当这个大学生吗?再说,我们两家的情况相差太远,门不当,户不对,你敢保证你的父母对我们俩的事没意见?”

古文华一拍胸脯,很爽快的说:“没问题,这个保票我敢打。我爸我妈绝对没这么迂腐、封建。”

“好了,好了”胡艳萍释怀的笑着说“我们俩的事先放一放吧,我今天找你,是想请你帮帮忙。我爸写了篇长篇小说……”

“你爸写长篇小说?”古文华吃惊不小。就那个深山沟里的丑八怪能写长篇小说?这话要是换着另外的人说出来,古文华会认为只不过是个玩笑而已。可说这话的是他心上人,而且是那个丑八怪的亲生女儿,那就决不是玩笑话了。古文华的问话脱口而出,同时,瞪得大大的眼中,明显的有个大问号和一个感叹号。

胡艳萍对古文华惊异的神情并不感到奇怪。她从提包里取出一沓厚厚的文稿递给古文华,说:“我知道你不相信,你先看看再说。”

古文华接过书稿,笑着说:“能写出这么多东西就很不错了。”但他低头一看,手中拿的全是学生用过的作业本。

胡艳萍笑着说:“你翻过来看。”

古文华把整个作业本翻过来,“文学梦”三个大字赫然在目。原来,全部书稿都写在学生用过的作业本的背面。古文华被感动了,他从中领略到作者的坚强毅力,领略到一个穷知识份子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中的挣扎。翻过第一页,第二页写着四句诗:

阳春山花欲怒放,偏逢无情雪君降。

朱颜未笑终生恨,可怜春色好风光!

古文华实实在在被震撼了,他知道没有较深的文学修养的人,是写不出这样的诗句的。看来,在那教学条件极差的穷山沟,却真藏龙卧虎了。

古文华看着那四句诗,品味着诗的意境。从字面上看,这首诗写的是春天山花将要怒放的时候,遭到雪的摧残,破坏了山花烂漫的春色。可这首诗绝非单纯写景,你看那“无情雪君降”“终身恨”用词是那么凝重,肯定寓有深意。作者能把这首诗放在扉页,这首诗说不定就是这篇小说的主题歌。这篇小说到底叙述了什么样的故事呢?

古文华一边揭起扉页(第二页)准备看正文,同时问胡艳萍:“你爸是啥文华程度?”

“文革中的老三届。”胡艳萍答道。

古文华抬头用惊讶的目光看了一眼胡艳萍,心想:山里也有这样的“老三届”?真不简单。接着,他低头认真的看起正文来。

古文华认真的看着书稿。胡艳萍微微笑了,叫道:“文华”,同时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说:“这书稿你先看一下,看够不够在刊物上发表,或者出版的水平,这事就拜托你了。”

古文华抬头看了胡艳萍一眼,没说什么,又低头继续去看书稿。

胡艳萍稍停了一下,又继续说:“文华,说实话,我也爱你……”

古文华的头猛然抬起,一双惊喜的目光望着胡艳萍。

胡艳萍赶忙继续说:“但是,但是我们俩都在学习节段,我们不能因此而干扰、影响学习。所以,感情问题只能放一放,只要我们都知道我们相爱就行了。”

“可是……”古文华还想说什么。可胡艳萍没等他把话说出口,起身就走,给古文华留下一张腼腆的笑脸。

古文华如饥似渴地读完书稿,深深被书稿中的故事吸引,深深被书稿的作者所感动。于是,他积极行动起来,跑出版社联系出版事宜,向他爸妈打电话要出版费。他爸妈赵军峰童竹花听儿子要出书,当然支持,要多少给多少。上午打的电话,下午钱就到位了。

书稿顺利出版。根据规定,书的一部分由作者拿回去自行处理。书取出来后放到哪?古文华和胡艳萍都住集体宿舍。古文华征得胡艳萍同意后,决定暂时放到自己家里。于是,他雇了辆出租车,到出版社装上应归作者自行处理的几大捆书,拉回“古家堡”。

如今的古家堡,可以说是今非昔比。过去的土木结构一面流水的“厦子房”没有了,家家都是一砖到顶的“平房”。有的还是二层小洋楼。古文华家更是改天换地。迎街是一溜平房,平房往后是二层小洋楼。平房的临街大铁门开启,里边是停放车辆的地方。古文华家有一辆宝马小轿车,不用时就停放在此处。往里走是厨房、餐厅,再往里走是大客厅。大客厅两边连着三间住房,有两间住房中间夹着一个楼梯,直通向楼上的房间。大客厅中茶几、沙发、电视、电脑、盆花摆放的井然有序。客厅的正面墙上,一幅近两米长的书法条幅,把客厅装点的庄穆、文雅。古文华和出租车司机将几大捆书搬进客厅,放在客厅的角落里。古文华在饮水机里接了杯矿泉水递给司机。司机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端详着客厅,不禁雅然点头微笑,对这所房的主人萧然起敬。

古文华也喝了一杯矿泉水,便和司机甩步往外走,坐上出租车一溜烟往秦龙镇街道跑去。进了秦龙镇街道,出租车停在了“竹器编织厂”门口,古文华让司机在外稍等片刻,他只身进了“竹器编织厂”,来到厂长办公室。

童竹花抬头见儿子走了进来,惊喜道:“哎呦,儿子回来了!”

古文华问道:“妈,我爸呢?”

“到山里矿泉水厂去了。”童竹花给儿子递了一杯矿泉水,答道。

刚才在家喝了,不渴。”古文华说,“妈,咱家客厅里放了几大捆书,是刚出版的长篇小说,我来给你和爸说一声。”

童竹花说:“噢,对了,妈还没问你,那长篇小说是谁写的,该不是你写的吧?”

“我正忙功课呢,哪写得出长篇小说?”古文华说“是我一个同学她爸写的。家里穷,出不起书,我帮忙给出版了。”

“同学他爸写的?”童竹花诙谐的笑着问“那同学是男的女的?”

古文华有点不好意思的一笑,答道:“女的!”

童竹花又笑着问:“那,不仅是同学吧?”

古文华笑着爽朗的答道:“对,是女朋友!”

童竹花欣喜的笑着说:“好哇好哇,我儿子终于有女朋友了,啥时候带回来让妈瞧瞧漂亮不漂亮?”

“以后再说吧。”古文华说着便不好意思的跑了出去。

童竹花在后面叫道:“哎,哎,你急啥?”

古文华在办公室门外答道:“我还要回学校去呢。”

童竹花恋恋不舍的埋怨道:“这孩子,好不容易回趟家,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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