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品读】岁晚蜡梅香

兴许是儿时的乡间，鲜有人家栽蜡梅树的缘故，梅之于我，本无太多偏好。直到读高中后，某日去一位姓李的新同学家玩时，被她唤到院里，看一株开花的小树。

那树，手腕粗细，疏影横斜的枝干上，缀满了浅笑盈盈、奇姿纷呈的金黄眸子。它们中，含苞的娇羞欲语，脉脉含情；初绽的潇洒自如，落落大方；怒放的赫然微笑，嫩蕊轻摇。该份既绚丽又清雅的姿容，让眼下这清冷季节有了鲜活的灵动感。小李告诉我，它叫“蜡梅”。

打从有了初次的邂逅，之后每每去小李家，我便特意站到蜡梅树前，痴痴地捕捉那枝头上的消息。

春夏时光的蜡梅树，虽一团绿云似的，透过围墙叆叆芳华。然平日匆匆从它旁边路过的乡民，似乎熟视无睹。入秋后，那密密匝匝的绿叶渐次枯落，只剩枯枝一树，更是鲜有人问津。

但一到百花遁迹、万物失色的季候，蜡梅树就像事先约好了似的，从铁铸般的枝条上，悄然无息又满枝满桠地绽开黄莹莹的花朵，既干净，又羞涩。

所谓：一花一世界。每一种花都有自己的花季。作为一种至为坚忍不拔的花，吹拂蜡梅的并非轻柔如柳的春风，而是凛冽北风；滋润它们的不是清凉柔和的雨水，而是寒冰冷雪。

然家乡的冬日，甚是少雪。就当北国已是骇雪覆天、落地盈尺之时，吾乡大地上常常还是丝毫未见雪的痕迹。这也使得那会的我，很期盼能有一个雪花飞舞、玉树琼枝的世界，好好欣赏一番蜡梅花与雪共婵娟的旖旎风致。

不知是巧合还是命定，终于在来年的寒假期间，陡然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纷纷扬扬下了整夜的大雪。次日一早，我匆匆赶到小李家，为的就是能亲眼一睹在冰天雪地中傲立枝头的蜡梅花。

雪后的蜡梅树，虽被积雪压弯了枝条，却丝毫无损其风采，反而愈显典雅。再看那一朵朵、一瓣瓣，如串串精美流苏的梅朵，于白雪覆盖下，随风轻轻摇曳出千姿百态。宛如雪花纷扬时，一名玉洁冰清的妙龄女子，在茫茫旷野中，听白雪呢喃，暗送幽香。

当日，我临走时，小李赠我数枚开得最好看的花枝。将之带回家后，立马插进最精致的花瓶中，装上清水，置于客厅的茶几上。既点缀家居，又假借陋室一处斯文抒情。

在此后的日子里，有那么几枝疏朗清雅的蜡梅在旁默默陪伴，手捧一沓书卷，读倦了，抬首鹅黄满目，心情顿时明朗多了。

我最爱在晴朗的早晨，看煦暖阳光渗透梅朵，闪耀出烨烨的橙黄色泽。遒劲梅骨载起花枝，不仅刚柔相济地美着，香气也愈发萦怀起来。遂贪婪地呼吸那缕缕馨香，陶醉销魂之余，感觉春天就要来了。

梅花的疏影和暗香，同样适合以月来衬托渲染。暮霭四合，夜寂无语，冷幽幽的月光下，那一朵朵几近透明的花瓣仿佛镀了一层银边，俏逸卓绝地显示出梅影的迷人与清香的醉人。此时，仿佛所有的尘世喧嚣都离我而去哉。

岁月悠悠，世事种种，时光在指缝间悄无声息地流淌。如今的我，仍经常会念起当年那株灿烂了满枝丫的蜡梅，感受它隔着悠长而迢遥的光阴，传递来的一份铿锵有力的心声和美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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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宁品读】岁晚蜡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