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0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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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上见数蝇赋

恶风蝻蠥稼苗尽，朔雪狐雄窟穴深_（1）。汝独薨薨弄寒日，天方惨惨许微吟_（2）。污尘自惯腥膻地，挥麈还伤迟暮心_（3）。万里春阴待花发，蜜房如水莫飞寻_（4）。

【笺说】

陈三立见春寒窗上寒蝇的可悲境地而发之吟咏，实则亦自伤也。诗中描绘的寒蝇所处环境，一片阴沉，正以之暗指时之清廷形势。对寒蝇付出怜悯，从形象来说，虽实有碍观瞻，但诗笔实在出人意外，读之也在情理之中。

（1）“恶风”二句：狂风乱吹，蝗虫为害，禾苗都被损害光了；北方的雪原中，大狐和毒蛇都深藏在洞穴里。

“恶风”，狂风。唐杜甫《渼陂行》：“鼍作鲸吞不复知，恶风白浪何嗟及！”

“蝻蠥”，蝗虫为害。宋王炎《舟行过白石见将使夜宿毛家林翌日到芐》：“蝗蝻尚飞扬，禾稼难爱护。”唐杨炯《浑天赋》：“若曰惧之以灾，此昏主乱君之妖蠥。”

“狐雄”，“封狐雄虺”之省。“封狐”，大狐；“雄虺”，古代传说中的大毒蛇。《楚辞·招魂》：“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雄虺九首，往来倐忽，吞人以益其心些。”王逸注：“封狐，大狐也。……雄虺，一身九头，往来奄忽，常喜吞人魂魄，以益其贼害之心也。”“封狐雄虺”，借喻恶人。唐骆宾王《军中行路难》诗：“君不见，封狐雄虺自成羣，冯深负固结妖氛。”

诗的首联写寒日环境恶劣，蛇狐深藏。

（2）“汝独”二句：只有你，嗡嗡地飞舞在寒冷的日光中，天昏地暗，还允许你小声地呻吟。

“薨薨”，众虫齐飞声。《诗·齐风·鸡鸣》：“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

“惨惨”，昏暗貌。惨，通“黪”。《文选·王粲＜登楼赋＞》：“风萧瑟而并兴兮，天惨惨而无色。”李善注：“《通俗文》曰：'暗色曰骖。’惨与黪古字通。”

颔联写独有寒蝇弄日，老天还许它微吟。

（3）“污尘”二句：我已经习惯了尘土污浊、气味腥膻的地方，挥动牦牛尾的拂尘赶你，老年人的心还有些不忍。。

“腥膻”，牛、羊肉刺鼻的气味。“腥膻地”，本义为气味难闻之地；此处似暗喻清廷为惯吃牛羊的满族统治的国度。

“挥麈”，挥动麈（牦牛）尾的拂尘。宋邵雍《偶得吟》：“有一丈夫不知名，静中只见闲挥麈。 ”

“迟暮”，傍晚，比喻晚年。《楚辞·离骚》：“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王逸注：“迟，晚也……而君不建立道德，举贤用能，则年老耄晚暮，而功不成事不遂也。”

颔联写自己也深处污秽环境，不忍驱赶寒蝇。

（4）“万里”二句：等待吧，等待万里春阴的花开时节，蜂巢里蜂蜜多如水，就不用飞着寻觅了。

“蜜房”，蜜蜂的巢。汉班固《终南山赋》：“碧玉挺其阿，蜜房溜其巅。”“蜜房如水”，似指蜂巢里的甜蜜多如流水，轻易可得。

尾联以安慰的语气宽慰寒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