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书》笔记（四）惠帝不惠

贾充老婆郭槐贿赂元杨皇后，让女儿嫁给司马衷做太子妃。本来选中的是小女儿贾午，当时贾午「年十二，小太子一岁，短小未胜衣。更娶南风，时年十五，大太子二岁」，贾南风成了太子妃，西晋王朝山雨欲来，大厦将倾。

元杨皇后杨艳死后，妹妹杨芷被立为皇后，杨芷死后谥号「悼」，史称悼杨皇后。她既是太子司马衷的姨妈，也是后妈。

贾南风，小名贾峕，生性残酷暴虐，「尝手杀数人。或以戟掷孕妾，子随刃堕地」，亲手杀人，手段极其残忍。那时，她的公公司马炎还没有去世，听说这事后大怒，准备废掉她。杨芷劝说司马炎，说贾充是功臣，应该世代善待他的家人。回头又多次劝诫贾南风。「后又数诫厉妃，妃不知后之助己，因以致恨，谓后构之于帝，忿怨弥深」贾南风不知道婆婆在帮她，还以为是婆婆在公公面前说他坏话，于是怀恨在心。

公元290年，司马炎死，太子司马衷当了皇帝，是为惠帝。贾南风成了皇后，杨芷成了杨太后。杨太后的父亲杨骏辅佐朝政。

杨骏知道贾南风难于制约，怕她，于是排除异己，树立亲信，大失人心。贾南风也想把持朝政，但是「惮骏未得逞其所欲，又不肯以妇道事皇太后」。杨骏和杨太后父女俩在，贾南风不能胡作非为，于是联合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给杨骏安了一个将要谋反的罪名，带兵收捕杨骏。众人劝说杨骏赶紧行动，先烧云龙门示威，再拥持皇太子（愍怀太子司马遹）进宫捉拿奸人。宫内受到震慑，自会杀了首犯。「骏素怯懦，不决」生死关头还犹豫不决，于是大家找个借口都走了。司马玮带兵围攻杨府并纵火，「又令弩士于阁上临骏府而射之，骏兵皆不得出。骏逃于马厩，以戟杀之」。杨骏躲藏到马厩，被士兵刺死。斩草除根，贾南风密旨授意孟观等人「诛骏亲党，皆夷三族，死者数千人」，杨骏和家人并党羽几千人被杀。杨俊老婆，杨太后的妈妈庞氏免死。进宫陪杨太后。

当初政变时，杨太后着急救父亲，奈何出不了宫，于是手写求救信绑在箭上射出宫外。贾南风获悉，以此为借口说杨太后是杨骏同谋，于是废杨太后为庶人。杨太后既然已经是庶人，有人奏请杀掉杨太后的母亲庞氏。庞氏临刑前，「太后抱持号叫，截发稽颡，上表诣贾后称妾，请全母命」。堂堂皇太后，为了保自己母亲的命，向自己的儿媳妇叩头称妾，在尊崇儒术，讲究仁义孝道的时代发生这种事，惨绝人伦。

杨太后被迁往金墉城（在今河南洛阳东，魏晋时被废的帝、后，多安置于此），停止供给饮食，被活活饿死，时年三十四岁。

贾南风除了残暴，还淫荡。不但与太医令程据等人通奸，还叫人从宫外偷偷带小帅哥进宫供她淫乱。有个在盗尉部任职的小吏长得帅，突然有一天穿起了华丽的衣服，别人都怀疑他偷盗，他辩解说前几天遇到一个老妇人，称家里有人病了，巫师说要找一个少年去驱邪，于是把他装箱子里抬进一个华丽的房子里。给他美食，让他洗澡。然后「见一妇人，年可三十五六，短形青黑色，眉后有疵。见留数夕，共寝欢宴」，出来时送了财物给他。这个又黑又矮的女人就是贾南风。这个小吏是幸运儿，因为「他人入者多死，惟此小吏，以后爱之，得全而出」，抬进去很多美男子，完事后几乎都被杀了。

贾南风的母亲郭槐虽然心狠手辣，对时局还是有一定的认识。经常告诫女儿贾南风要善待愍怀太子，愍怀太子也常去看望郭槐，且恭敬有礼。郭槐临死前对贾南风说你妹妹贾午会坏你的大事，不要再让她入宫，切记。贾南风没有听妈妈的话，「遂专制天下，威服内外。更与粲、午专为奸谋，诬害太子」

公元299年十二月，贾南风设计废愍怀太子司马遹为庶人。

公元300年，贾南风派人杀害司马遹。齐王司马囧、赵王司马伦联手带兵进宫，废杀了贾南风。

贾南风死后，羊献容被立为司马衷的皇后。八王之乱时羊皇后屡遭废立，几次差点被杀，永嘉之乱时被汉赵兵将所俘，成了刘曜的妾，刘曜当皇帝后立羊献容为皇后。刘曜问羊献容跟司马家的小子比，我怎么样？羊说不能相提并论，您是圣祖明君，他是亡国的蠢夫，作为皇帝连自己和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让妻儿受辱。

在《晋书》中，关于司马衷的正面描述很少，最出名的就是「何不食肉糜？」百姓因为战乱饿死，司马衷说为什么他们不吃肉粥呢，愚昧可见一斑。

司马衷的智商应付不了政事，当了十六年皇帝，「政出群下，纲纪大坏，货赂公行」政事由臣下处理，纲纪法制毁坏，贿赂大行其道；「势位之家，以贵陵物，忠贤路绝，谗邪得志，更相荐举，天下谓之互市焉」豪门大族仗势欺人，忠臣贤能进取无门，谄媚之徒互相举荐，人们都说朝廷成了交易的市场。南阳隐士鲁褒作《钱神论》讥讽时事「钱之为体，有乾坤之象，亲之如兄，字曰孔方。无德而尊，无势而热，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是故忿争非钱不胜，幽滞非钱不拔，怨仇非钱不解，令问非钱不发。洛中朱衣、当涂之士，爱我家兄，皆无已已，执我之手，抱我终始。凡今之人，惟钱而已」，发表于一千七百多年前的文章，用来观照当下现实，一点也不违和。

公元306年，「八王之乱」平息，八王已死七王，只剩下东海王司马越。十一月，司马衷「因食饼中毒而崩，或云司马越之鸩」。是意外还是谋杀没有定论，一种说法是司马越毒死了司马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