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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著名作家阿来站在川藏线上一座雪山垭口，对着身边那些摇摆在风中的种种花朵，突然发现他自己对这些严酷自然环境中的美丽生灵一无所知，和绝大多数人一样，他甚至叫不上它们的名字。
他突然因此感到惭愧，由此在一篇名为《玉树记》的文章中生发出一段感悟： “说自己如何热爱这块土地，却对这块土地上的许多事物一无所知。这个时代，爱成了一个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脱口而出的词语，同时，却对于倾吐热爱的对象茫然无知。爱一个国，不了解其地理。爱一个族，不了解其历史。 爱一块土地，却不了解大地集中所有精华奉献出的生命之花。因此，一个伟大庄重的词终于泛滥成一个不包含任何承诺，也不用兑现的情感空洞”。
他意识到了这种热爱因为缺乏对于对象的认知而变成了一种情感空洞，决定不再容忍自己身上的这种荒唐的情感。他说： “当我在青藏高原这片我视为自己的精神高地上漫游时，吸引我的不再只是其历史，其文化，以及由历史与文化所塑造的今天的族群的情感与精神秘密。我也要关注这土地上生长的每一种植物。从此，不止是一个一个的人，而是每一种生命都成为我领受这片土地深刻教益的学习对象”。
我非常赞同阿来的观点。我们这些自小出门在外的他乡游子，其实对家乡的了解极其有限。高中之前，最多知道自己那条路上的几个村庄和几个山坡。后来上海读书，宁波工作，更没机会了解家乡了。这块土地上的一草一木，可能因为可吃可用认识一些，但一鸟一虫却没有在关心范围之内。 这些年，成了一个博物爱好者，每次回家，都不忘观察家乡的一切。过年期间，假期短，拜年忙，没时间登山，随时随地观鸟，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大年初二。虽然室外寒风凛冽，但不晴不雨的天气，颇适合出去看看鸟。 乘着拜年前的间隙，我从车子里取出相机、望远镜和三脚架，去小区边上看一个小时的鸟。才打开车门，就听见耳边传来远东山雀清脆悦耳的鸣声，“金子块金子块”叫个不停，忽而停在红叶石楠枝头，忽而停在人家院子的栅栏上，等我拿出相机来拍一拍新干的山雀，小鸟已不见踪影。 今年刚刚搬进的这个小区，在赣江西边一公里左右的丘陵上。是近几年才开发的房产项目，虽然小区内部已颇为现代化了，但东边、南边还都是荒坡。 我从小区出北门，一眼就看见左边几棵落叶树上了停了不少鸟儿。举起望远镜细看，主要是黑乎乎的八哥和灰不溜秋的丝光椋鸟。 这几天在新干大地上行驶，发现这里的八哥数量很多。前两天去城上乡大坑村、三湖镇砚洲村，一路上看到很多八哥，似乎八哥是新干最常见的鸟种之一。今天去龚家拜年，看到亲戚后面一幢房屋顶上，站了一大排丝光椋鸟，这也是宁波农村常见景象。 我来到小区东边的荒坡上，只见这里衰草杂芜，野树乱长，树以松树、泡桐、盐肤木之类居多，开阔处的坡地，被邻居们开辟成菜地，东一块，西一块，各自为阵。菜地里包菜芫荽长势喜人，青菜萝卜碧绿青翠，性急的菜花已经绽放金黄，处处生机盎然。坡前有一道水渠，渠中清水流淌，渠外是一大片稻田。
新干和宁波的纬度相去不远，鸟种颇有几分相似。这里看到很多老朋友，宁波最常见的白头鹎、珠颈斑鸠、麻雀、喜鹊，这里也很多。在一排铁皮房前面的豌豆苗边，还看到一只北红尾鸲，记得2022年初第一次看到这种鸟时候，还很惊喜。经过这个冬天，发现它们在宁波很普遍。没想到在新干老家也如此容易看到这个来自北方的小家伙。 我在菜地里探索性小心走动，不时观察几棵泡桐树上飞来飞去的鸟儿们，也看看远处的风景。顺着稻田向东看过去，可见古樟树掩映下的村落，以及赣江边上巨大的红色龙门吊。如果春秋季节站在坡上观景，翠绿的田野与丰收的景象，一定会更加动人。 在一棵泡桐树上，看到一群鸟儿和前面看过的都不太一样，头黑、腹白、背灰、尾长，三角形的冠羽很可爱，最独特的颜色在臀部，居然有一块橙红，这个鸟没见过，赶紧远远先拍了几张图，然后一点一点挪近，不一会儿，七八只鸟都飞走了，好在有两三只给面子，留在枝头让我拍了图片，又拍了一段视频。  回到家一查，居然是白喉红臀鹎，这是我2023年新认识的鸟种，是一种受保护的“三有鸟类”，在新干属于留鸟，杂食，但以植物性食物为主。请教宁波资深鸟友古道西风老师此鸟在宁波的分布状况，古道老师回复：“白喉红臀鹎传统分布区在福建江西及以南地区，近年来在浙南浙西有少量记录。目前宁波尚未发现。” 果然新年运气不错，居然一出门就拍到一只宁波目前还看不到的鸟。此处有菜地可以吃虫子，有水渠可以喝水，有杂树可以栖身，是一个理想的鸟类生活地，当然也是一个观鸟的好地方。希望这几天到处拜年还有新的发现。 -------the end--------
作者简介：小山，宁波生态文化协会理事、专家委员会主任，甬派、甬上等媒体平台专栏作者。业余时间致力于发现身边触手可及的草木之美，挖掘寻常草木的文化内涵。参编《认识中国植物》，著有《甬城草木记》、《草木清欢》等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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