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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李党争——加速李唐衰亡的重要因素,门生故吏,旷日持久

 新用户15472188 2023-01-27 发布于广东

朋党之争,是封建政治中常见的现象。但像唐朝“牛李党争”持续时间之长、为祸之烈者,却不是很多。一方面,封建帝王严禁臣下结党;另一方面,又希望臣子中有些派系之争,以便分而治之,为我所用。这大概是历代帝王驾驭臣下的心传,也是历代王朝政治黑暗与衰败的因素之一。唐朝的“牛李党争”,也不 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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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朝后期的朝廷政治中,“牛李党争”是持续时间较长,影响较大的事件。由于“牛李党争”反映了极为错综复杂的各种关系,人们对它的看法和评价不一。但由于它与唐朝后期的治乱兴衰密切相关,多少年来,又一直是人们关注和研究的一个热点。唐宪宗元和三年的“贤良方正能言直谏科”考试,已种下了“牛李党争”的祸根。穆宗长庆元年的进士科考试舞弊案,则正式拉开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党争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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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牛李党争”,按照通常的解释,是指以牛僧儒、李宗闵为主要首领的一方,与以李德裕为主要首领的另一方之间的矛盾和斗争。而“牛党”之中,李宗闵实际上起的作用更大些,故有人又将“牛李党争”,称为“二李党争”,即主要是李宗闵与李德裕两派之间的斗争

唐宪宗元和三年(808年),朝廷举行“贤良方正能言直谏科”考试。当时的科举考试,分“常科”与“制科”两种。“常科”又称“岁举”,每年定期举行,统一由礼部主试,故也称为“礼部试”。其中又分6科,以“进士”科最为重要,是进入仕途的重要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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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科”或称“制举”,是由皇帝委派策士官主持,科目不定,大到国家大政方针,小到朝野轶事,均可策问,由应试者以“策文”形式回答,以供皇帝御览,朝廷参考。制举考试时皇帝常常亲临,故又称“殿试”和“廷试”。与“常科”相比,“制科”与政治的联系更为紧密,应试者可以通过对策表达对时政的看法,皇帝与主试官有时也引导举人申述政见,以体察下情,发现人才。尤其是“贤良方正能言直 谏科”,更有“应诏直言”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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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贤良方正能言直谏科”具有这样的特点,故当时参加此科考试的举子们,就喜欢在策文中“切时宜,观政事”“指病危言”,以求引起轰动效应,得到皇帝与主考官的重视与赏识。当然,这样做有时又难免造成是非之争,甚至给自己带来政治危险。元和三年的这场考试,就引起了事端。

当时参加考试的举子中,李宗闵、牛僧儒二人在策文中对朝廷的平藩战争表达了不同看法,皇甫湜则对宦官专权大加挞伐。担任这次考试主考官的是杨于陵、韦贯之二人。考试揭晓后,牛僧儒、李宗闵二人被“擢为上第”。担任考试“首座”的宰相李吉甫,是有名的主战派,对此当然不能容忍。他在宪宗面前力陈己见,认为牛、李二人出言无理,含有恶意,杨、韦二主考官也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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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唐宪宗也是主战派,自然支持李吉甫,于是,下诏贬杨于陵为岭南节度使,韦贯之为果州节度使。牛僧儒、李宗闵二人,自然未予重用。而这个宰相李吉甫,正是后来“李党”首领李德裕的父亲。这样,“牛李党争”的祸根,已经在这次科考中种下了。

到了穆宗长庆元年(821年)时,李宗闵、牛僧儒和李吉甫的儿子李德裕,都已经入朝为官。其中李宗闵任中书舍人。就在这年三月,每年例行的“常科”考试开始。当时的主考官,是礼部侍郎钱徽,右补阙(谏官)杨汝士。考试前,翰林学士李绅和西川节度使段文昌,都曾给主考官钱徽写过条子,请他照顾自己的亲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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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发榜以后,李绅和段文昌发现自己推荐的人,都榜上无名。而榜上有名者,大都是公卿子弟,其中还有主考官之一的杨汝士的弟弟,有中书舍人李宗闵的女婿,有前宰相裴度之子。段文昌大怒,向穆宗上诉,揭发钱徽等人徇私舞弊,所录取的进士都是没有才艺的公卿子弟。

唐穆宗征求翰林学士李德裕、李绅的意见,二人支持段文昌。穆宗让白居易等人主持,进行复试。复试的结果,上次考试中举者大都落第未中。穆宗自然不能不做处理。于是,中书舍人李宗闵被贬为剑州刺史,钱徽贬为江州刺史。从此以后,李德裕、李宗闵二人各分朋党,拉开了互相争斗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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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当时朝政中的许多问题,两派各执己见,互相攻讦。尤其是在一些重大问题上,更是你左我右,存在严重的政治分歧。由两次科举考试问题引发的这场朋党之争,一发而不可收。在很长时间内,围绕当时朝政中的许多问题,两派展开了激烈的斗争。尤其是在一些重大的问题上,往往是你左我右,存在着严重的政治分歧。

唐朝后期,中央王朝与藩镇势力之间,进行过反复的较量。在如何对待藩镇的问题上,牛、李双方有过多次的争执与分歧。大致而言,以牛僧儒为代表的“牛党”派人士,大都主张以慎重的态度对付藩镇割据,宁愿息事宁人,也不同意轻起战端。而以李吉甫、李德裕为代表的另一派人士,则主张坚决讨伐,削平藩镇,重振中央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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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唐宪宗元和初年,剑南西川节度使刘辟叛乱,镇海节度使李锜违抗朝命,李吉甫力主以强硬态度和武力征讨平叛。在对待淮西节度使吴元济的态度上,李吉甫也主张因时而取之,虽然未及正式开战,李吉甫就已病死,但他主战的态度是朝野皆知的。

到武宗时期,李吉甫的儿子李德裕执政时期,也采取了强硬态度,坚决打击割据势力刘稹,并收复5州30县。与之相反,“牛党”派人士则认为李吉甫是“炽于武功”,不考虑当时的实际情况,不顾恤百姓的负担与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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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十二年(817年),“李党”的宰相裴度全力组织讨伐淮西叛乱时,“牛党”的李逢吉、令狐楚等,或暗中阻遏,或公开反对。文宗太和五年(831年),幽州杨志诚驱逐主帅李载义,皇帝问计于宰相牛僧儒,牛回答说:“范阳从安史以来,就不属朝廷所有,穆宗时平定刘总,朝廷耗费八十多万缗,结果没有得到尺帛斗粟的好处。现在杨志诚夺了李载义的权,和当年的情况相似,朝廷不必干涉,承认他为合法,还可利用他抵抗契丹。何必劳师动众去讨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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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当时的边防安全问题,两派也有着严重的分歧。其中最能说明问题的,是“维州事件”。维州地处与吐蕃接壤之处,隋朝时被羌族占领。唐高祖武德七年(624年),白狗羌首领内附于唐,因为其地域中有姜维城,遂命名为“维州”。唐肃宗乾元二年(759年),被吐蕃攻陷。

德宗时,韦皋屡次出兵攻伐,都未成功。唐文宗大和五年(831年)九月,吐蕃维州副使悉怛谋请降,并率领部众到达成都。李德裕派遣虞藏俭为维州刺史,率兵占据维州城,并向文宗汇报说:“准备遣散羌人3000名,烧掉13桥,捣西戎的腹心,可以一洗先前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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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宗命尚书省召集百官商议,大多数人都同意李德裕的意见。牛僧儒却说:“吐蕃面积广大,周边有万里,丢失一个小小的维州,实力不会受什么损失。近来我们与吐蕃正在修好,约定双方罢兵,作为堂堂大邦,要以守信用为上。如果人家来责问为何失言,并起大兵前来,不过3天就可以打到咸阳桥。到那时,西南数千里不存,就算得100个维州,又有何用?不守信用,只能有害而无利。这是连草莽匹夫都不可做的事情,何况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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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宗听了,觉得有道理,下诏命李德裕把维州城归还吐蕃,并将来降的悉怛谋及其部众也归还吐蕃。吐蕃将他们全部诛杀于边境,极为残酷。李德裕因此对牛僧儒恨之入骨。

在有关政治改革的问题上,“李党”比较重视,并采取了一些措施,而“牛党”一般主张稳妥为上,尽量维持现状,有时还要搞“复辟”。如元和年间,李吉甫认为从秦以来设官最多的莫过于本朝。因此他建议省并州县,裁汰冗员。宪宗采纳了李吉甫的意见,于元和六年(811年),精简京官1769名,外官808名。武宗会昌年间,李德裕执政时,又精简冗官1000余名。但“牛党”人士对此不以为然,唯恐政局混乱,带来不利影响。因此持反对意见。唐宣宗大中年间,“牛党”成员白敏中执政,立即把会昌年间所减州县官,复增383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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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党”中的首领人物,大都是通过科举考试进入仕途的,因此,比较重视科举制的贯彻实施,对科班出身的人当然也高看一眼。“李党”的首领人物,如李德裕,不是进士出身,而是靠祖荫入仕的。因此对科举制不那么重视,对科举考试中的弊端也尤为不满。

一次宴会上,李、牛二人都在座,牛僧儒因轻视公卿子弟,就对李德裕开玩笑说:“绮纨之子,怎么也坐在这里?”李德裕后来对武宗说:“我没有名第,自然不应该指责进士。但我的祖先在天宝年间因为仕途无路,勉强应试,竟然一举中第,从此厌恶进士科考试中有浮华不实的地方,家中不准再放《文选》(当时进士科考必读之书)。我认为,朝廷显官,还是应以公卿子弟担任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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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李德裕早年不应举,后来又主张对进士科考试进行改革。他第一次入相的大和七年(833年),就对进士科进行了几项改革,如停试诗赋,罢宰相阅榜等。但不久李德裕被李训、郑注借助李宗闵的力量挤出朝廷,李宗闵执政后,自然不会贯彻李德裕的主张。

后来,李德裕再度入相,又是雷厉风行地对进士科考试进行改革。其主要内容有两项:

其一,及第进士不得呼主司为“座主”,及第后只能一次性谒见主司,此后不得聚集参谒,更不能于主司宅第置宴。这击中了科举制中“座主”与“门生”过于亲密的要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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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禁止“曲江大会”。所谓曲江大会,是指进士及第者在考试结束后,集体到当时的曲江池游宴,公卿大族都来参观,有的还专门来挑选东床快婿,有时皇帝也亲临曲江之畔的紫云楼,垂帘观赏,进士辈交结朋比的习气,也得以盛而不衰。李德裕罢“曲江大会”的主要目的,就是要限制同窗朋比。而“牛党”则普遍认为这是李德裕因自身非进士出身,有意打击进士及第者,故加以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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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待佛教的态度上,双方也不一致。唐朝后期,佛教势力的膨胀十分惊人,在某些方面已危及统治。武宗会昌年间,在李德裕的主持下,开展了限制佛教的斗争。从会昌二年(842年)到会昌五年(845年),朝廷接连颁发诏敕,从多方面限制佛教势力的发展,到后来,甚至采取武力毁佛,强令全国僧尼分批还俗,拆毁佛寺,没收寺院财产。

据当时公布的统计材料,全国共拆寺4600余所;还俗僧尼26万人,收编为国家税户;拆招提兰若(寺院的别称)4万余所,收回良田数千万顷,收奴婢为国家税户15万人。武宗即位时,全国共有211.5万户,到会昌末年,增加到495.5万户,在短短的5年时间内增加一倍还多。而这新增的280万户,很大一部分就是从寺院还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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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在武宗支持下由李德裕具体组织实施的这场毁佛运动,“牛党”人士并不赞成,认为有损国家形象。大中元年(847年),“牛党”人士执政,又逐一废除对佛教的禁令,恢复僧尼原来所享受的各项优惠待遇,佛教又重新兴盛起来。

不仅是在重大问题上,在一些次要的问题上,双方人士也要蓄意争斗一番。例如,开成二年(837年)五月,朝廷任命李德裕出任淮南节度使,以接替在那里任职的牛僧儒。按规定,节度使更替,新任者一般要清点前任的账目,核对实物,奏报朝廷,作为当时接收和今后贡赋的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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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即为了防止上任之后突发天灾人祸而使经费紧张,新官一般都要把前任的账册数目拦腰杀半,留有余地。假如前任交接的账册上注明尚有钱帛合计100万贯匹,则继任者上报朝廷时,只讲实有50万,其余数目,以“数目与库藏不符”“交接时差中的支用”等为由表示并未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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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德裕代牛僧儒出任淮南节度使的任命下达后,牛僧儒不愿与他正面接触,将事务交副使张鹭后,先行卸职赴京了。李德裕到了淮南,也就因循陋习,奏报朝廷说:账册上扬州府藏80万贯匹,但只领到40万,其余已为原副使张鹭用掉了。

这时改任东都留守的牛僧儒立即上疏为自己辩白,同党中的其他人也弹劾李德裕妄奏。朝廷只得下诏重新核验,检点之后的数目正好是80万,一文不少,这自然使李德裕很狼狈,讨了个没趣,不得不上表检讨,请求处分。

随着两派歧见加深,阵线分明,每当一方执掌朝政时,必然设法贬逐另一方。于是在近半个世纪的朝堂上,牛、李党派此起彼伏,正所谓“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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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仅仅是政见不合,倒不值得有什么奇怪,问题是在政见不合的背后,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个人恩怨,根深蒂固的宗派观念以及“门生”“故吏”间的成见。虽然至今不能明断谁是君子,谁是小人,但双方犹如冰炭不相容,却是活生生的事实。

有一则故事,可以说明这种基于利益关系的门派之分。元和时期,崔祐甫的侄子崔群在中书舍人任上曾做过一年知贡举(主持科考的长官),后来罢职,退隐林下。他的妻子有一天劝他:“为了咱们的子女后代,是不是该置点庄田?”崔群笑着回答:“我有30座美庄良田,遍布天下,夫人还有什么忧虑的!”他的妻子一脸茫然:“我怎么从来没听说你有这些产业?”崔群得意地说:“我前年任知贡举,放榜30人,他们不都是良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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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良田”来比喻“门生”,真是一语中的,再清楚不过地说明了这其中的利益关系李宗闵、牛僧儒等“牛党”人物,大都是“座主”与“门生”关系,利益攸关,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如“牛党”骨干人物李逢吉的幕宾中,就有所谓“八关十六子”,据说大都是门生故吏。

至于“李党”中的李德裕,虽然没有那么多“门生”,但既然是世宦之家,“故吏”肯定是有的。故当时朝中有谚曰:“门生故吏,非牛则李。”连李德裕自己也承认,当时朝廷中,至少有1/3的人,卷入了朋党之中。既然是非牛则李,既然是有“良田”利益,在政见不合之争中,免不了要互相倾轧,不能相容了。

长庆元年(821年)科举考试舞弊案发后,李德裕的“李党”得胜,“牛党”的李宗闵就不能再留在朝堂,被贬为剑州刺史,这可以算是第一次倾轧,“李浮牛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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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庆三年(823年),“牛党”骨干李逢吉执政。按当时的条件,牛僧儒和李德裕均有入相的可能。但李逢吉提议牛僧儒为相,把李德裕驱出京师,任浙西观察使,而且一去8年,未做调动。这使得李德裕怀恨终生。这次可算是“牛浮李沉”了。

武宗时期,李德裕终于入朝执政了。当时牛僧儒任山南东道节度使。李德裕当然要报一箭之仇。会昌元年(841年)八月,襄州发生水灾,李德裕将罪责推到牛僧儒身上,撤销了他的职务,调他当了个太子太师的虚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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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又设法把另一“牛党”首领李宗闵调任太子宾客,分司东都,隔了一年,又贬李宗闵为湖州刺史,让他连东都也待不成。事已至此,李德裕仍不肯罢休。会昌四年(844年)十月,李德裕讨伐叛乱分子昭义镇刘稹取得胜利,他借机揭发牛僧儒、李宗闵与昭义镇叛乱分子有勾结。唐武宗大怒,立即贬牛僧儒为太子少傅,贬李宗闵为漳州刺史。

过了几天,再贬牛僧儒为汀州长史(刺史的副手),流放李宗闵到封州。不到60天,“牛党”两位首领被连贬3次,这在唐朝历史上是少见的。李德裕简直没有给“牛党”喘息的机会。这可真是“李起牛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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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宗大中元年(847年),“牛党”骨干白敏中执政。他指使人罗织李德裕的罪名,第二年正月,就贬李德裕为潮州司马;九月,又把李德裕逐出大陆,贬为崖州司户。两年以后,李德裕死于崖州。“李党”的薛元赏被贬为忠州刺史,薛元龟被贬为崖州司户。“李党”中另一位已死的李绅,也不放过,追削了三任委任状(即官职)。

靠近“李党”的中书舍人崔嘏被贬为端州刺史,“李党”的支持者李回、石雄、郑亚等人,也同时受贬。与此相反,白敏中执政以后,对过去被“李党”贬谪的“牛党”人员,则积极设法营救,或改善待遇,或复其官职。如会昌六年(846年)八月,将受贬的循州司马牛僧儒开为衡州长史;第二年,又调回东都,任太子少师。撤销对李宗闵的流刑处分,暂调任郴州司马,可惜未到任便死于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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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元年(847年),调被“李党”贬逐的潮州长史为吏部尚书;第二年,调同党李珏为户部尚书。真是泾渭分明,升降不淆。不仅仅是“牛起李伏”,而且是“牛生李死”了。这里所述的,只是两党角逐中几次较大的起伏情况。至于小一些的进退浮沉,则几乎是时有发生,一方只要稍有机会和权力,就要对另一方动些手脚。

因此在宪、穆、敬、文、武、宣等6朝数十年中,犹如走马灯似的来来往往,令人眼花缭乱,难辨所以,难分是非。而每一次起伏,往往是一大批高级官员随着一个集团的首领上台,同时又有一大批高级官员随着另一集团的首领下台,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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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时代的朋党之争,并非唐朝仅有。但像“牛李党争”如此持久、激烈,却不多见。这与当时皇权的消长直接有关,与宦官的专权和利用交织在一起,从而在权力的角逐游戏中,加速了唐王朝衰亡的步伐。

对于发生在唐朝后期的这场“牛李党争”,有许多内幕我们现在还说不清楚。就其性质而言,人们通常把它定性为朝官之间的朋党之争。如果说是朋党之争,那么在封建时代,其实早已有之,汉代的党锢之祸,就很有名。人们关心的是,形成“牛李党争”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它为什么会如此激烈和如此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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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引发“牛李党争”的是两次科举考试事件,因此多少年来,人们着重于从两党的出身、身份方面去寻找形成党争的原因。一般的解释是:“牛党”之人多出身科举进士之科,代表中小地主利益;“李党”之人多出身于仕宦之家,代表士族地主的利益。双方斗争的焦点是对科举制尤其是进士科的态度问题;分歧产生的根本原因就是出身于不同的阶层。

但近代的中外学者经过详细的考证分析,得出的结论却并非如此。日本的现代学者砺波护,在考察了“牛李党争”的细节和大旨后,列出了一个约63名有朋党活动的人员名单,其中“牛党”41人,“李党”22人,但有几个人很难精确地判定是“牛党”还是“李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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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研究表明,在“牛党”的41人中,郡望出身者20人,占49%,其中进士和制科双及第者7人,仅中进士举者12人,荫庇除官者1人;非郡望出身者5人,其中进士和制科双及第者2人,仅中进士举者2人,胥吏1人;出身不详者16人,其中进士和制科双及第者3人,仅中进士举者7人,入仕方式不详者6人。

分析表明,两党人员在科甲人数和宫室后裔人数上是旗鼓相当的,很难说哪一方是拥护科举,代表庶族利益,哪一方反对科举,代表士族利益的。尤其是在唐代有关文献不足的情况下,我们不可能断定某个人的背景,即说不清他的籍贯、直系家庭的财产状况,他在家族内部的地位以及婚姻关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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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中举的士子一定出身寒素,利用荫庇的人一定是来自名门大族。只可以说,朋党斗争,主要还是统治阶级内部的斗争

实际上,唐朝后期旷日持久的“牛李党争”,与当时最高统治者-皇帝,有着直接的关系。客观地讲,臣下结党营私,一直是历朝皇帝最为忌讳的,并都有最严厉的制裁措施。但是,如果是互相对立的结党呢?那就不一定了。因为这既带来混乱、掣肘,使皇帝头疼,又能使皇帝获得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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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朋党始起的宪宗时期来说,不管朝中有几派,谁符合他的想法,他就扶植谁。元和后期,对淮蔡之战能否取胜,是宪宗对藩镇强硬政策成败的关键。这时,裴度、李逢吉两人的争辩也达到高潮。宪宗赞成平定藩镇,扫平淮蔡,就可以倚仗裴度,于是在把裴度派到前线的同时,顺从裴度的请求,罢免了反战的李逢吉、令狐楚。

但到了淮蔡平定、河北三镇也相继归顺后,宪宗起用皇甫镈遭到裴度的坚决反对,这时宪宗的心思已转移到收集钱财方面了,裴度的固执己见已成了最大的障碍,所以宪宗便斥责裴度“党见太深”,并召回了令狐楚,还下令磨去了韩愈写的《平淮西碑》,以安慰由于裴度受重用而心怀不满的一些人。这是在平衡朋党之中,为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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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位时间很短、年纪尚轻的敬宗,做得也不差。宝历元年(825年),李逢吉为相,敬宗不满他的无所作为,想召回裴度为相。但没有马上任免,而是悄悄派人告诉远在山南东道的裴度:“皇上已定下召你回朝的时间,你可凭此行事。”

裴度自然心领神会,立即主动上表请求入朝。这使得李逢吉大为惊慌,情急之下,竟使出了肮脏手法,编造民间流传的谶语诬陷裴度,结果导致了自己的失败。敬宗不动声色就颠倒了乾坤。文宗呢,在这上面费功更多。他当政时期最大的问题是宦官专权过甚,危及自身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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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先是放弃相互之间有成见的朝廷两党,而依靠宋申锡。宋申锡失败后,又把希望寄托在李宗闵和牛僧儒身上,但结果使他失望。于是,转而启用李德裕,并且帮助他大刀阔斧地清除李宗闵与牛僧儒党徒。这样每两三年一轮更替,不论主观意图如何,客观上无疑加深了两党之间的派系分野和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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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皇帝以外,还有宦官。唐朝后期的宦官,权势越来越大,而且内部也有派系。朝官与宦官,本是水火不容,故当时有“南衙”(朝官所在地)“北司”(宦官所在地)对峙之说。但由于宦官所处的有利地位,朝官们不得不与之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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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牛李两党中的朝官,对宦官的态度大体可以分为3种。一种是与宦官中某些人关系较为密切。如李宗闵在文宗朝因宦官之助而入居相位,引拔同年牛僧儒并列显秩,排挤政敌李德裕出朝。

第二种是虽然不与宦官同流合污,但也不敢直撄其锋,公然抗争。牛僧儒就属于这一类型。敬宗时,宦官王守澄专权用事,牛僧儒不敢多言,只是求外出为官,避祸自安。宋申锡谋除宦官事泄被贬,牛僧儒又偷偷地在文宗面前辩白,表露出不苟同于权阉的政治立场。

第三种则是对宦官进行程度不同的斗争。如令狐楚、李固等人就属此类。而宦官呢,也充分利用朝官之间的矛盾斗争,来扩展和巩固自己的权势地位。很清楚,牛李党争激烈多变之时,朝官的注意力主要集中于内部政敌间的角逐,无暇旁顾宦官的专权。大宦官王守澄历久不衰,与此有很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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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因此把外朝(朝官)与内廷(宦官)之间的关系,形容为反衬关系:外朝愈见其动,内廷愈显其静;外朝转静,内廷则可能要动。

而近半个世纪的外朝变动,自然给内廷宦官的不动与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时期与机遇。为了给自身的发展赢得时间,创造机遇,宦官们自然晓得如何使朝官们斗争不休。这不能不说是“牛李党争”旷日持久的一个重要因素。当年唐文宗在面对牛李两派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曾十分感叹地说:“去河北贼易,去此朋党实难!”这可以说是他一时的由衷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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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他和他前后的皇帝一样,在有此感叹的同时,又希望在包括朋党纷争的各种力量的矛盾之中,巩固自己的皇权。其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力量消耗在朋党之争中,生命操纵在宦官之手中,国土分裂于藩镇割据之中,最后,王朝灭亡于这些矛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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