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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读红楼(59):尤氏藏污纳垢的人生

 一枝红艳露凝香 2023-01-28 发布于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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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贾珍是宁国府当家人、整个贾家的族长,儿子贾蓉是五品龙禁尉,尤氏自己是宁国府当家大奶奶,诺大的宁国府,无公婆刁难,无姑嫂倾轧,这袭华美的袍实在是风光无限,羡煞他人。可是连宁国府最低等的下人,都无法容忍袍上爬满的虱子,而尤氏能忍,她似乎很能接受这藏污纳垢的人生。

尤氏的出身并不高,她父亲能续弦一个拖着两个女儿的寡妇,可见尤家并非高门大户。尤氏能嫁入宁国府,除了贾珍不按套路出牌的个性之外,主要原因就是尤氏也是贾珍的继室。凤姐大闹宁国府时骂贾蓉:“你死了的娘阴灵也不容你,祖宗也不容”,可知贾蓉并非尤氏亲生,一种可能是贾珍原配死后续娶了尤氏,另一种可能是尤氏本就是贾珍的妾室,原配死了后被扶正。不过无论哪种情况,尤氏都算是嫁入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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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入豪门的尤氏在享受豪门生活的同时,也须接受豪门里不足为外人所道的生存法则。

嫁入豪门可以靠颜值,生活于豪门却不能仅靠颜值。贾珍娶老婆、儿媳都不注重门第,但风流好色的他一定很注重相貌,故推断尤氏肯定长得不差。尤家虽不算富裕,也并非普通平民,尤氏有良好教养,又有漂亮的脸蛋,如果嫁入一个普通的殷实之家,一生衣食无忧也未免不可。奈何她嫁给的是贾珍,奈何贾珍荒淫无度姬妾众多,贾珍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脸蛋。

尤氏有良好的教养,她的洁身自好和善良品格让她在污浊的宁国府里活成了一股清流。尤氏的善良之德是显而易见的,父亲死后,她依然照顾着与自己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尤老娘及尤氏姐妹,她能容忍好酒好懒的焦大,维护犯了错的入画,善意筹划十二戏子的将来,即便人人都不屑的赵姨娘、周姨娘,她也尽力释放善意,她的善良让每一个接触她的底层人都感受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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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上上下下都是富贵眼睛”的贾家,尤氏的德却常常被人视为一种软弱。焦大敢在酒后醉骂,李纨的丫鬟素云敢直接拿自己的胭粉给她使用,捧水的小丫鬟炒豆儿敢在她面前不恭敬,伺候添饭的人敢给她添下人吃的白米饭……尤氏清楚,善良可以让她做个人畜无害的尤氏,却不能保她宁国府大奶奶的位置。

不能靠颜值为爱情保鲜,不能靠德行为婚姻上锁,顺从老公是尤氏最自然的选择。在贾珍的胡作非为面前,尤氏就像凤姐所说的:“又没才干,又没口齿,锯了嘴子的葫芦,就只会一味瞎小心图贤良的名儿。”丈夫与儿媳有染,她选择了忍;丈夫和儿子同娘家两个妹妹乱来,她也忍;贾珍假借“习射为由”,“公然斗叶掷骰,放头开局,夜赌起来” 。尤氏早已风闻,而且“悄悄的来至窗下”偷听,最终也仍然选择了忍;小姑子惜春以清白之身表明绝交宁国府,她更是毫无办法,只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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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德有貌的尤氏无法自主选择,也无法自主离开,在脏得“只剩石狮子干净”的宁国府,在标准人渣的丈夫身边,她隐忍地过着藏污纳垢的生活。

然而,忍就能解决问题吗?

秦可卿的丧事,尤氏尚可装病逃避,贾琏偷娶尤二一事上,尤氏却无处可逃。当凤姐找上尤二姐时,尤二姐一句“奴家年轻,一从到了这里之事,皆系家母和家姐商议主张”,就把天大的屎盆子扣在了尤氏头上。当凤姐找上宁国府时,最该担当的贾珍脚底抹油麻溜地跑了,可怜无辜的尤氏和无能的贾蓉被强势又强理的凤姐揉搓羞辱,颜面尽失,当了一回凤姐的出气筒。但凡尤氏有个有担当的老公,有个强硬的娘家,或有个亲生儿女撑门立户,她都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豪门深渊不见底,靠谁不如靠自己。炼就自己的才华是尤氏没有选择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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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生活压迫过的人,骨子里都是人间清醒。

尤氏的才华和她善良同样是显而易见的。当璜大奶奶气势汹汹找上门评理时,尤氏用一堆拉家常的话就让璜大奶奶的“在他嫂子家的那一团要向秦氏理论的盛气,早吓的都丢在爪洼国去了”;尤氏一手操办凤姐的生日,她“办得十分热闹,不但有戏,连耍百戏并说书的男女先儿全有”,合府交口称赞;贾敬去世时,“贾珍父子并贾琏等皆不在家,一时竟没个着已的男子来”,再加上“荣府中凤姐儿出不来,李纨又照顾姊妹,宝玉不识事体”,尤氏一个人撑起了贾敬后事的所有事务,办了一出“死金丹独艳理亲丧”的漂亮戏份,贾珍听了整个事件汇报后都称赞不绝,连说了几个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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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的才让她在贾府中立稳了脚跟,她迎合贾母、体恤下人,出入于宫廷之中,应对于姑嫂之间。宁国府当家大奶奶的位置,不是谁施舍给她的,是她自己挣来的!

不能靠老公遮挡风雨,不能靠娘家撑腰,不能靠家产傍身,也不能靠儿女倚仗,造就了尤氏出色的管家才能和八面玲珑的生存智慧。

若不是被生活所迫,谁愿意把自己搞得一身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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