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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相忘,自相忘

 介子平 2023-02-11 发布于山西
“苟富贵,勿相忘”不过一种虚拟状态,一种应然期待,沉浸于无知的乐趣;“苟富贵,自相忘”则是一番冷酷写真,一番实然判断,充满了现实的残酷。富贵后,首要相忘者,便是那些曾经大被同眠之人,儿童害怕黑暗,成人恐惧光明,因为你知道他的底细。戏谑浪语,口不择言,动与世忤,如何树立威严。
心理的距离感,源于位置不同后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一年土,二年洋,三年认不得爹和娘,君不见“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富贵后再遇到昔日同伴,彼此内心都已感到不适,因为人人站在自己的立场看待对方,富贵者庆幸自己脱离了他们,未富贵者仍以昔日的热络亲近对方,却隐约感到了对方的躲躲闪闪,有意回避之。何来久处不厌,再好的伴,不久也会厌倦,有种关系,最好是停止主动,便告无疾而终。
地位不同,立场自异,1951年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时,贾植芳被要求讲清自己的历史问题。眼界与思维均未跟上新时代的他,起初对此很是排斥,遂将想法告知已在华东局任职的老友曹祥华。曹则严肃告之:“解放前我们喜欢乱臣贼子,现在当权了,就喜欢忠臣孝子了。”一语道破了知识分子与新威权间的关系,为此翕然叹服。讲政治便是讲权力,政治站位即站在强权一边,政治高度,即顾全大局,服从权力,政治上的明白,就是知道权柄在谁之手,牛耳由谁而执。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所谓成熟,想必就是越来越接受现实,真就应了张伯伦的一句,“这一切,除了笑而不语,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旦登上大位,何以首要铲除的是欲“勿相忘”者?其也合理,从治国理念而言,底层一旦获得不受约束的权力,将会成为整个社会的失序之灾,因为其既无文化浸润,也无传统约束,更无宗教桎梏,余者惟有人性的丑陋,勇怕强,强怕狠,狠怕没天良。 
郭沫若说“古人的心理,史书多缺而不传”,甚是!心理描述多偏文学,以文学的表现手法赋予历史以生命,通过文学性文字,演绎出历史的精彩,是司马迁的手法。后世则多弃之,认为文学描写对于历史叙述无意义,不仅潴留了叙述速度,且对事件本身的功用不大。野史如野食,有干蚕豆香,笔记等等的野史,尚存此法,蔡东藩的《中国历史通俗演义》,即“以正史为经,务求确凿,以轶闻为纬,不尚虚诬”。两厢比较,陈寅恪认为:“通论吾国史料,大抵私家纂述易流于诬妄,而官修之书,其病又在多所讳饰。考史事之本末者,苟能于官书及私著等量齐观,详辨而慎取之,则庶几得其真相,而无诬讳之失矣。”大抵私家纂述易流于诬妄,而官修之书,其病又在多所讳饰。
饿死不耕丈人田,穷死不打亲戚工,丈人与亲戚,本就最该勿相忘的提携,却是富而吝啬,锱铢必较。事实胜于雄辩,还是雄辩胜于事实,此设问,让人思考。世界上最好的保鲜,或是各自的不断进步,不断异化。通过价值重塑,你已不是群体中的一员,自也回不去原来的圈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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