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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爷  □曾艳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正月二十了，今天是我已故大爷的生辰。每每想到大爷的临终之言，我便泪如雨下。 爷爷奶奶共育有三男三女六个孩子，大爷排行老大。在那穷困潦倒的年代，家家缺衣少食，十几岁的大爷背上行囊，跟着走南闯北的小爹外出讨生活，去寻找一家人生的希望。 长兄如父，大爷用行动对这个词做了最好的诠释。 听母亲说，她与父亲成婚时，爷爷奶奶手里钱不够，是大爷拿出钱，这才顺利办了婚事。大爷帮衬的不只是我父亲这一个弟弟，家里每个弟弟妹妹的婚事，大爷都力尽所能地帮衬。大爷的背井离乡，撑起了这么一大家人的一片天。 中年的大爷还是孩子们最甜蜜的期待。每至年关，大爷回家过年，会背着一个大包袱，里面满是糖果和礼物，至今我的脑海里还飘荡着大爷送我的花裙子，穿了一年又一年。 年幼时，特别盼望过年，每到腊月二十六七，我一天许多遍跑到北边的大路上向东张望，那是大爷归来的方向。 在兄弟姐妹中年龄偏小的我得到大爷大妈更多的宠爱，大妈时常从口袋里抠出几颗糖果给我解馋。有大爷在的年，有一种甜甜的味道。 九十年代末，一口外地口音的大爷终于退休回到老家，过上了安定的日子。彼时爷爷已经过世，怕奶奶孤单，大爷每天早晚要到奶奶的房间看望，陪奶奶聊天。奶奶的听力不好，聊天吃力，大爷从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而是笑意盈盈，对奶奶也是一如既往地温顺。老年的奶奶很像个孩子，担心没人养活她。大爷为了打消奶奶的顾虑，一再向奶奶保证：哪怕其他兄弟姐妹没有人管奶奶，他一个人也会好好侍奉奶奶，不让奶奶吃一点苦，为奶奶养老送终。 大爷除了偶尔钓钓鱼打打小牌，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家里家外收拾。闲不住的大爷扫地割草劈柴样样来，东屋的一角，常年整齐地堆放着大爷劈好的柴火。 六十多岁的大爷常觉得腰椎疼痛，只当成腰椎间盘突出，四处求医问药，不见好转反日渐严重，后检查才知是癌症，开了刀没撑几年又复发了。 病中的大爷，肉眼可见的苍老。想大爷刚回来那会，还身材挺拔，气质儒雅，比老家很多同龄人看着年轻。年轻时的大爷更是英气逼人，潇洒倜傥。而被病痛折磨的大爷，满脸皱纹，身材消瘦干枯，样貌越发像爷爷。 那年的正月二十，我和大姐(大爷的大女儿)一道回家给大爷过六十九岁的生日，想着大爷躺在病床上唯有抽烟能解些许苦闷，我拿了两条烟。大姐一个劝我少买些：别买那么多，你大爷没有几天日子了，看这样子，能抽完一条就不错了。我当时心里一痛，怪大姐说话不吉利，不想却一语成谶。 躺在病床上多日的大爷，已经不能下地走动了，头脑依然很清醒，看到我穿肉色的打底裤，以为我穿的是丝袜，关切地问我：“燕子，你怎么穿这么少，多穿点，别冻受凉了。”大爷已经这般模样了，还不忘关心我。我强忍着泪水，故作轻松笑笑，走近了扯着腿上的裤子：“大爷，这是棉裤，很厚实，不冷的。”大爷身体虚弱，有气无力，还强打着精神向看望他的亲朋说着感谢的话，不忘向平日抽烟的人散支烟。二姑悄声说：大哥一点没有糊涂。是啊，大爷一直很清醒，最后的日子里还在操心大哥打算去城里买房的事怎么样了，大哥告诉他房子已买，很快拿房了，这才放下心来。 我一直期盼奇迹发生，到网上搜寻治疗癌症的偏方，然后告诉妈妈，让妈妈和大妈给大爷试试，希望大爷能痊愈。 大爷生日的十几天后，我接到了妈妈的电话：你大爷走了，临走前还喊着，对不起老娘，我食言了，先走了，一口痰卡住上不来，没了。而九十来岁的奶奶不知是看淡了生死，还是已经痴傻了，有如木头一般，目光呆滞，不说话也没有眼泪，吃饭睡觉如常。 老公彼时身体不好，正住院治疗。我把孩子送到幼儿园，乘上了回老家的客车，回家送大爷大程。一路上，我的泪水流个不停。 可能是泪让我凝噎无语，也可能是我本不善言语，我无法哭诉出大爷这一生的辛劳，一人在外奔波的孤寂，一人在外病了痛了没有亲人可依靠……大妈大嫂劝我不要哭了，我望着遗照上像极爷爷的大爷，泪依旧不由自主地落下。 勤劳肯干、孝顺父母、友爱弟妹、疼爱子侄的大爷，这样的好人，上天应该眷顾才对，可惜没有。 还有几日，又到大爷的忌日，愿天堂没有病痛，没有苦累，唯有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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