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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作者一封公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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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年我上一年级 文/朱世怀 六八年初春的一天傍晚，爸妈谈闲，说我整八岁了，已吃九岁的饭了，早该上学了。队长也在地里给大家说了——停办多年的小学校要开了。大队上公社里都有指示"……适龄儿童必须入学，贫下中农要管理学校！"我也新奇，心想:上学好，这下坝里、江坡里、上下庄里有娃娃子几十人哩。人多，热闹、耍美了！再不用给猪寻草，给牛割草拾柴了。头天晚上，我总也睡不着，感觉夜出奇的长，黑黑的，像无底洞，总是熬不到头。我娘连夜给我缝补了一身干净衣服，找了一个黄色帆布挎包，要我当书包。我嫌大，嫌旧。娘说先用着，以后有钱了买新的，再说这挎包虽大，但帆布结实，是军用品，还有扣子，紧成。我极不情愿的接了包，这挎包已由墨绿旧成草黄色了，但盖子上"为人民服务"的大红漆字依然鲜艳，清晰。我爸我娘都不认识，后来我识了这行字，才知道是伟人毛泽东的亲笔草书。这包盖子下面有两个布扣环，能扣在挎包上有“八一”字样的纽子上。厚厚的帆布系带很长，很宽，还有大铁缵子，长短可调。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破例洗了一回头，也梳了。穿好娘缝补的旧衣服，吃了早饭，娘在挎包里装了半块黑面馍，拍了拍我的肩说:"去吧，好好念书，听老师的话，没了整跤。…" 我斜背了挎包，像一个出征的将军，顿觉自己己经是一个"洋学生"了，只是书包里没有书，因为家里几代没有识字人，根本没书的踪迹，只有一疙瘩黑面馍，圆圆的在腰间甩打。庄上的小学校虽破败，但有了孩子就有了生机，有了热闹，就阳活了。新换的一面白底黑字的新校牌，竖挂在大门右手里，上面写"石冲小学"。这牌据说是公社新发的。一见它，这和农家小院没啥两样的荒废院落，一下子有了机关单位特有的灵气。当我看到大大的新校牌时，感觉到了一个新奇的神圣所在，一下便肃然起敬起来了，自觉收敛了原有的狂野。我一踏进校门，同学们己经来的很多了，大家像鱼儿游到了池塘里，没有了相互的拘谨与陌生，尽情地玩耍戏闹。"上教室！"突然一声断喝，把我吓了一跳，停在原地，不知所措。老师从房子出来喊道。这老师是庄里早年上过私塾的唯一识字的人，常写一笔繁体字，很有些私塾老师的威严。我看大家都往屋里跑，我也跟在后面了。屋里一股土腥气扑鼻而来，原来屋里已经支满了高低不一，宽窄不等的木板台子。后来我才知道了“上教室"就是到屋子里去，支在土墩上高的宽点的木板叫∵桌子"，低的窄木板叫"凳子"是坐人的，书包须放在桌上，且各人有固定的坐位。老师站在一块挂在墙上的黑木板前对我们说:“同学们，今天我们正式开学了，既然大家都是来念书的，就要遵守纪律，好好学习"。后来，我才知道了学习就是念书、写字、背书、做作业。最后，老师给我们每人发了两本小开本的红色小书。一本叫《老三篇》一本叫《毛主席语录歌曲选》。老师说，课本还没来，要我们先念《老三篇》，下来要教我们唱毛主席语录歌曲。从此，我的书包里才正式有了书装。后来还装了铅笔、毛笔，二分五一张的大白纸缀成的大小本子，成了名负其实的书包了。这个半旧不新的的黄帆布挎包伴随着我度过了我所有的小学时光。"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人民，是革命的队伍。张思德同志就是这个队伍中的一个同志……"尽管我还不懂这些话的意思，但是不几天我和我的同学就背会了《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这三篇文章，还会唱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下定决心"、"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等几首歌曲。也认识了世上一颗不是红五星的"鸿"字，至今不忘。后来，盼望已久的课本终于来了，是老师坐一半班车，走一半路背回来的。只是三四年级才有，我们一二年级仍没书念。语文课上老师教我们先念后写"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总路线大跃进三面红旗万万岁"！算朮课上的是洋码号的12345678910，以及加法减法。老师还教我们在手指上写上数字，压指头算加法，减法，架草式子算两位数三位数的加减法。我们还写大楷、小楷。用二分五的大白纸缀了十八开大本子叫了大楷，三十二开的叫了小楷，大楷用大支笔写，小楷用小支笔写，生字算术用铅笔写。我最怕写小楷，字写的大小不匀，还尽是打的墨疙瘩。一篇子生字熬人，得一天时间。这二分五的白纸薄，缀成的大楷看老师替的影格子亮清。第一天写大楷，虽然字写的认真，工整，但是毛毛的，软软的，一二三四五像爬满了一纸的毛毛虫，歪歪地乱，软得像爬不住了要掉下来。缴上去，笫二天发下来，老师在一二三四的四上打了“X”子，六七八九的六字上圈了圆。大同学说四字错了，捺透了，写成了曲，六字写的好吃了圈儿。细看这"六"像我们坐的桌子或凳子，下面两头支了土基坯，上面正中放了书包或坐了人，四平八稳。果然匀称稳当。有一天，老师说一年级考试了。我不懂，以为考"字"就是要考我们所识的字，所以叫了几年的考"字"，直到上了中学，我才弄明白，考试就是全面考核一下我们是否掌握了所上过的内容，我才改叫成了考试。我很快就缴了头卷，得了95分是全班最高分。遗憾的是"牺牲"二字写成了提手旁，错了，丢了5分。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牺牲"就是把牛或其它牲畜杀了献给神灵，所以得写成牛字旁。得了高分，老师表扬了我，任命我为一年级的班长，收交同学的作业，组织同学打扫卫生，擦黑板、抹桌子等。从此，我更热爱学习了，也最爱考试了，因为一考试我就拿最高分，才觉得高人一等，也才不再羞愧自己穿的最烂，吃的干粮最黑了。只有考了试，我才在同学当中真正出人头地了。我们从山上背来了白棉土，打细，拿水和了，泥成长条形，虽不白，老师却叫了粉笔，我们每每叫它"粉碇儿"。老师还在红墨水瓶或蓝墨水瓶里蘸了，在黑板上写彩色字或划图画哩。我们还把爷爷的毛毡偷剪一块边角，两三层钉在小木板上，剪齐边沿，做成板擦擦黑板…。那时的小学校虽然是土院子、破房子、土台子，但是那是我学习成长的启蒙地，是我人生线路的开端口，总觉得温馨幸福、快乐、美满。几十年来，我还念念不忘，每每在睡梦里梦到它呢。只不过一直弄不懂。人从困苦走向富足是顺局，生活一旦达到奢靡就不知道要走向哪里了。
【作者简介】朱世怀，农民，乡土文学社会员，有《朱世怀乡村散文选》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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