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离开已经四年，我仍没有从失去二哥的悲伤中走出来。二哥的音容笑貌时常在我脑海浮现，我为失去好哥哥、好老师而痛惜。三岁那年，高中毕业不久的二哥在邻村中学谋得代课老师的工作。每天放学回家，二哥总喜欢抱抱我，亲亲我，教我数一二三四，指上下左右，认东西南北，陪我度过快乐的童年。二哥有时跟我做拔萝卜的游戏，双手托着我的脑袋，双脚离地，每每此时，都被父母呵停。因为怕这个游戏，小时候看到二哥发怵。转眼上三年级，一天晚上，我独自在煤油灯下写字。在练习手册上写“拽”，写得很投入。灯光昏暗，二哥突然出现在身后，吓我一跳。二哥拿起练习手册，看我写的“拽”字提手旁竖着，“曳”字躺着，就俯下身子，手把手教我写“拽”字。边写边对我说：“写字要身体坐正，握姿正确，一笔一划，横平竖直，这样写字才端正。”在二哥耐心指导下，我学会写“拽”字。直至现在，我清晰记得二哥教我写字的情景。说来幸运，我初中班主任是二哥。二哥教数学，家里人知道我在二哥班里，都很高兴。认为对我能管上，教育上，事实上并非如此。我平时听课不认真，作业一塌糊涂，考试成绩班里倒数。二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跟父母说：“他并不笨，就是不用心学。老师教得好，也靠学生学得好！”一天早晨，上完数学课，二哥叫我去办公室。我远远跟在后面，怕二哥发脾气。二哥拿着作业本让我看，一页纸上好几个红红的叉号。二哥见我害怕，没大声训我，耐心地跟我说：“学习要认真，做作业细心些。”。又说：“你头脑不笨，就是不用心学。只要用心学，你能学好。”还说：“爹娘年纪大了，种地不容易。不好好学习，对得起他们吗？”二哥苦口婆心的教育感化了我，对待学习不再敷衍，成绩慢慢好起来。每取得一点进步，总能得到二哥的表扬，说我学习开窍了。二哥边教学，边种地，看着二哥那么累，觉得不认真学习是不务正业。二哥发现我比以往学习用功了，学习效果却不明显，他提醒我说：“课前预习，上课才能跟上老师讲课节奏；课后复习，才能消化巩固所学知识。”二哥经常用名言名句激励我，如“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而毁于随”“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苦一分才”“若有恒，何必三更眠五更起；最无益，莫过一日曝十日寒”等。二哥告诉我：“学习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注意劳逸结合。”接着说：“学习分三种境界，一是坐得下来，就是静下心来专心学习；二是学得进去，就是记得住、搞清楚、弄明白；三是悟得出来，就是对所学融会贯通。”最后说：“学习是敲门砖，敲开学习之门，不但能得到你想要的，而且能发现许多你现在不知道的美好的东西。”在二哥不断督促下，我学习劲头十足，养成了良好的习惯，积极思考和钻研，像变了个人。一次自习课上，我偷看小说。因看得投入，没有发现二哥进教室。在同桌提醒下，我才把小说放进抽屉洞里。二哥走到我跟前，从抽屉洞里拿出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课下二哥跟我说：“多读书有好处，但初三升学压力大，要把精力放在功课上。”又说：“书分三六九等，你现在小，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正在形成，要多看一些健康向上的书。”中考后，二哥跟父母说我的成绩不读中专可惜，商量着让我复读一年考中专。看着同学们准备读高中，我迟迟没收到录取通知书，就遵从二哥的建议，在初中复读了两个月。听同学说，我高中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去问二哥，二哥说：“复读一年读个中专，早工作早减轻家庭负担。”我执意去上高中，二哥不情愿地拉开抽屉，取出高中入学通知书，说：“路靠自己走，既然你执意要读高中，我尊重你的意见。”随着我渐渐长大，渐渐懂事，我深深体谅二哥当时的心情，时时为自己的无知懊悔，感激二哥对我的包容和支持。从农村走出来很不容易，能有今天的生活，离不开二哥的教育、引导和帮助。二哥年长我近二十岁，从来没有家长作风，经常跟我面对面交流，俨然是我的朋友。上高中后，二哥常和我讨论一些数学题。我经常去二哥那里看一些课外书和杂志。在二哥那里，我汲取思想最宝贵的营养；从二哥身上，我学到善良、勤奋、正直和厚道。二哥感慨地说：“你们真幸福，生在了好时代，我那时候上学哪里有书看啊！饭都吃不饱。”从困难时期成长起来的二哥，由民办老师转为正式教师，工资从几块钱、几拾块钱到几百几千块钱，却一直过着清贫、简朴的生活。有时劝二哥别太仔细了，二哥说：“不仔细不行啊！还有很多要事待办。”每逢春节，我去二哥那里小聚。二哥炒几个菜，拿出他最好的酒，招待既是他学生也像朋友的弟弟。酒到深处，二哥感慨万千，细数城乡巨变。工作后，我和二哥聚少离多，每次都是匆匆去，匆匆回。二哥跟我说：“那么忙吗？吃顿饭没有时间吗？”我跟二哥说：“放假的时候再聚。”遗憾的是，二哥没有等到我有时间的时候。我常自责，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日子宽裕了，知道让二哥享受好茶、好烟和好酒的时候，二哥却不辞而别。那一夜，二哥又入梦中。二哥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恍若昨天。梦中的二哥，一点没变。作者简介：张兰阁，山东利津人，出生于七十年代初，喜爱文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