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创：邓远行 三国后期，最耀眼的将星莫过于邓艾和姜维了。 姜维原本是魏国将领。公元228年，诸葛亮第一次北伐期间，姜维所展示的才能给了诸葛亮极大震撼。最后诸葛亮利用“反间计”等一系列计策，将姜维收服。姜维归降那天，诸葛亮亲出大门迎接，手执姜维之手上堂，说出了一番言词恳切、发自肺腑的话：“吾自出茅庐以来，遍求贤者，欲传授平生之学，恨未得其人。今遇伯约，吾愿足矣。” 诸葛亮于234年病逝后，蜀国经历了蒋琬、费祎十九年的执政时期。姜维八伐魏国，破曹爽，斩徐质，战功累累。与征西将军郭淮、雍州刺史陈泰多次交锋，或胜或平，保持不败战绩。尤其是255年的“洮西之战”，蜀军大获全胜，让姜维的威望达到顶峰。但是，也就是从这时起，邓艾奉诏进入西北，魏蜀相争的局势从此完全变了。 公元255年七月下旬，姜维趁魏国权臣司马师死亡，政局动荡之际，发动了自诸葛亮去世后的第八次伐魏战争。姜维以车骑将军夏侯霸、征西将军张翼为副手，率领蜀国五万兵马，进攻魏国西北边地陇西郡。至八月，进入枹罕（甘肃临夏），然后东进，直达洮水。而魏国方面，负责雍凉两州军事事务的征西将军陈奉早已获知姜维进犯消息，则急令雍州刺史王经率领本部进驻狄道，固守待援，并授权随机应变，以防不测。王经轻敌，认为姜维大军跋山涉水远道而来，必然人困马乏，打算乘蜀军立足未稳之际，一举击溃姜维大军。他亲率主力数万人北上洮水，安营扎寨，迎战姜维。姜维大军到达洮水后，魏蜀两军在洮水西岸，摆下战场，展开了一场大厮杀。姜维一马当先，跃马横刀，率领众将士向前杀去，而车骑将军夏侯霸、征西将军张翼各率兵马分两路抄在魏军的后面。蜀军士气如洪，锐不可挡，魏兵腹背受敌，阵脚大乱，自相贱踏，四下溃散。由于背水列阵，无路可逃，被逼跳入洮水，淹死者无数。这场战争，魏兵伤亡达三万多人，逃亡者无数。王经率众将拼死苦战，杀出重围，率残部万余人，逃回狄道城，紧闭城门不出。——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洮西之战”。 陈泰得悉王经大败后，急忙上表奏报朝廷，魏国朝廷大为震动。大将军司马昭急令长水校尉兼雍州刺史的邓艾率本部，与驻守雍州的征西将军陈泰合兵一处，共同解“狄道之围”。 邓艾星夜率兵出发。经潼关，过关中，进长安，最后在陈仓（陕西宝鸡）与陈泰合兵一处。 陈泰向邓艾征询破敌之策。邓艾答道：“洮西之战后，若姜维顺势招抚当地羌人，东争关陇，西夺凉州，这对我军才危险啊。可是姜维没有这样做，而是攻击狄道城。但狄道城城垣坚固，短时间内是攻不下的，姜维只能徒费兵力物力。只要我们占领狄道城外的项岭，从背后攻击他们。我军必胜，蜀兵必败！”陈泰听了，非常赞同，连声称赞：“妙，妙！”于是，陈泰和邓艾各选出十个分队，每个分队五十人，不带武器，只带旌旗、鼓角、火种之类的东西。作为先头部队当夜出发。为了不被蜀军发现，这二十个分队日伏夜行，绕过高岭城，几天后就来到狄道城东南高山深谷中，埋伏下来。只待蜀军从山脚下经过，就一齐举起旌旗、敲起战鼓，吹响号角；夜晚则举火放砲。制造一种漫山遍地都是魏军的假像，以此惊吓蜀兵，知难而退。粮草等军用物资一切都准备好后，陈泰和邓艾又各率二万兵马，分路向狄道方向行进。 再说蜀维将狄道城团团围住后，令蜀兵八面强攻。但连攻五六天，都被守城魏军死死挡在城外，姜维心中郁闷，无计可施。这天傍晚，哨探接二连三前来报告：“有两路兵马来到。一路是征西将军陈泰，另一路是兖州刺史邓艾。”姜维有些吃惊，于是，除留下张翼继续攻城外，命夏侯霸引兵北面迎战陈泰，他则率兵往东南面与邓艾交锋，往行不到五里，忽然一声砲响，鼓角震地，火光冲天，姜维纵马看时，发现周围都是魏军旗帜，大惊道：“中邓艾之计了！”急传令张翼和夏侯霸放弃攻城，率兵撤回钟堤。姜维亲自断后。离开狄道很远，仍听到背后鼓声不绝，事后，姜维才知道，之前看到的鼓角烟火，其实都是虚设。 “洮西之战”大捷，让蜀国朝野群情振奋，姜维的威望空前提高。为此，后主刘禅加封姜维为“大将军”，进一步掌握蜀国的军政大权。姜维信心满满，在西北边陲钟堤屯兵五万，以便随时北伐魏国。 “狄道之战”结束后，王经迎接陈泰、邓艾进入狄道城，并设宴拜谢解救之恩，并大赏三军。陈泰向朝廷表奏了邓艾之功，魏国皇帝曹髦遂封邓艾为“安西将军”兼“护东羌校尉”。 邓艾上表谢恩完毕，陈泰设宴向邓艾表示祝贺。席间，陈泰问道：“姜维夜遁，已经力竭，还可能再北犯吗？”邓艾笑道：“我估计姜维还会出兵，这有五方面的原因。”陈泰问：“哪五方面？”邓艾答道：“洮水之战，我军损失很大，军心溃败，仓库空虚，老百姓流离失所，我方虚弱不堪；而蜀军虽退，还有乘胜追击的势头，这是其一。蜀兵是诸葛孔明教演的精锐之兵，容易调遣；而我方将领时时更换，军队训练不足，武器装备陈旧，此其二。蜀军乘船行进，我军步行，劳逸不同，此其三。狄道、陇西、南安、祁山都是守战之地，蜀军或声东击西，指南打北，而我军必须分头把守；他们专心进攻一城，而我方则一分为四，此其四。若蜀兵自南安、陇西进攻，可征用羌人的稻谷；若兵出祁山，麦浪千里，很容易搞到小麦，后勤有充分保障，此其五。”陈泰叹服：“公料敌如神，蜀兵何足虑哉！”此后，陈泰与邓艾对雍、凉两处将士每日都进行操练，并在关隘之处设立营寨，以防不测。 果然不出邓艾所料，姜维经过将近一年军事物资的充分准备后，决定进行第九次北伐。对此，车骑将军夏侯霸劝阻道：“邓艾自幼机谋远虑，近来又封安西将军一职，他一定做好各种防范，非同往日啊！”姜维此时信心满满，立功心切，厉声说道：“我何时怕过邓艾？各位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意已决，先取陇西。” 夏侯霸原是魏国名将，是征西将军夏侯渊次子，官至右将军、讨蜀将军，与征西将军郭淮一同驻守陇西。公元249年司马懿发动“高平陵政变”，处死原来执掌魏国军政大权的大将军曹爽。由于夏侯霸与曹爽关系非常密切，预感此番必将祸及自己，于是逃入蜀国，那一年夏侯霸已经六十二岁。由于夏侯霸的堂妹夏侯氏，是张飞之妻，生有二儿二女。两个女儿都是后主刘禅的皇后，所以刘禅接见夏侯霸时，指着自己的儿子对夏侯霸说：“这也是夏侯氏子侄。”因此，夏侯霸在蜀国同样受到重用，被封“车骑将军”，其地位级别仅次于姜维。姜维北伐魏国，已经六十多岁的夏侯霸多次随姜维出征，真可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256年七月，姜维尽率驻扎在钟堤(甘肃成县西北）的大军浩浩荡荡杀向祁山。 祁山位于甘肃礼县东，是蜀国通往陇西的咽喉之地，势控攻守要冲，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到达祁山地带后，哨马向姜维报告，魏军已在祁山堡安营扎寨，设立了九个寨栅。姜维不太相信，引领数骑登高望去，只见祁山九寨似如长城，首尾相顾，姜维对左右感叹道：“夏侯霸之言，信不诬矣。此寨形势绝妙，止有吾师诸葛丞相能为之；今观邓艾所为，不在我师之下。” 姜维见邓艾防守严密，无懈可击，决定取消进攻祁山的计划。回到本寨后，召集诸将入中军主帐，对他们说：“魏军知我前来，已有准备。我料邓艾必在这里，你们可打着我的旗号，每日派出百多人巡逻放哨。每出巡一次，换一番衣甲、旗号。我则率军兵经董亭，奔袭南安。 ”于是，留下鲍素屯兵祁山谷口，与祁山堡的魏军对峙。他自己则亲率主力，星夜悄悄地向西北方向的南安进发。 邓艾得知姜维已进兵祁山，早与陈泰作好充分准备。可是不见蜀兵前来搦战，而是一日五次派兵巡逻，行至十里或十五里就返回，一连两天都是如此。邓艾在山顶上的暸望台，看得清清楚楚。返回帐中，对陈泰道：“姜维不在此间，必定经董亭袭击南安去了。蜀兵每次出巡的都是那几匹马，只是巡逻的士兵换了衣甲，换了旗号。而他们的马匹困乏，留守主将肯定是无能之辈，将军可速引一支人马袭击他们，必能攻破此寨。破了寨栅之后，再引兵袭击董亭，绝断姜维的后路。我则另率领一支人马，现在就出发，抢先占领南安前面的武城山。姜维必改道取上邽。上邽前面有一段险要之地叫“段谷”，我事先在那里埋下伏兵，姜维必败。”陈泰大为佩服，赞道：“我守陇西二三十年了，还没有艾公如此熟悉此地的地理环境，公之所言，真神算也。”于是，陈泰依照邓艾的建议而行。而邓艾则令儿子邓忠与帐前校尉师纂各引五千精兵，在通往上邽前面的咽喉之道“段谷”埋伏；而他自己亲率主力，星夜疾行，抢先赶到南安面的武城山。 正如邓艾所料，姜维从董亭向南安进军途中，来到武城山脚下，再走约百里的路程就到南安了。姜维令大军停止前进，对夏侯霸说道：“此处就是武城山，若先得了，南安就唾手可得了。只恐邓艾多谋，必须提防。”正商量间，忽然山上一声炮响，喊声震地，鼓角齐鸣，旌旗遍竖。山上数处魏兵，呼喊着杀下山来。中央飘动着绣有“邓艾”字样的一只黄色旗帜，蜀军前军面对魏军的突然袭击，猝不及防，惊慌失措，一片混乱。姜维急率中军人马去救时，魏兵已退回山上。姜维直接率兵在武城山上半山腰搦战，并令士兵百般辱骂，但魏军就是不下山来。姜维驱兵向山上冲杀，山上砲石飞下，前进不得。拖至晚上，姜维打算退兵时，山上又鼓角齐鸣，却又不见魏兵下来，弄得蜀兵欲战不能，欲罢难休。至夜半三更时分，蜀军打算休息，山上鼓角又起，蜀兵精疲力竭，姜维无计可施，只得移兵至几里外的一块平缓谷地，山脚下命士兵搬运土石，树立寨栅，再作打算。 次日，姜维令军士运送粮草车仗至武城山，穿连排定，打算树立坚固寨栅，拔掉眼前通往南安路上的魏军防御营寨。没想到当夜二更时分，邓艾又令五百军士，手执火把，悄悄地分两路下山，欲放火烧车仗，寨栅始终没有立成。姜维连夜与夏侯霸商议，决定再次改变进攻路线，弃攻南安，改攻上邽。姜维对夏侯霸道：“上邽乃南安屯粮之所，一旦攻下上邽，魏军将不战自败，南安就唾手可得了。”于是他留下夏侯霸在此继续与魏军交战。当晚他率领精兵猛将万余人，全身轻装，趁着夜色，北渡渭水，然后向东沿着崎岖小路向上邽方向进发。 上邽位于武城山的东部，两地距离约二百里，是南安郡魏军的屯粮之处。姜维率兵急行军走了一个晚上，将近天亮，到达段谷。 姜维见段谷狭窄险峻，山路崎岖，怕中埋伏，于是派人四周侦察。就在这时，师纂、邓忠各率军队从两边杀出，姜维只好且战且退，没想到背面又喊声大震，邓艾引兵杀到，拦住回路。三路兵马夹攻，蜀军大败，四处溃散。正当姜维人困马乏，无力再战时，幸得夏侯霸率军杀到，魏兵退去。夏侯霸告知姜维，祁山的蜀军营寨已被陈泰军攻破，董亭处在魏军的控制之中。面对前有陈泰军阻挡，后有邓艾军追赶，姜维不敢原路返回，只得寻找偏僻小路而逃。正行进间，忽然山中一军闪出，标有“陈泰”字样的黄色旗帜随风飘扬，陈泰军将姜维兵马团团围住。此时姜维人困马乏，左冲右突，始终无法冲出包围圈。在这危急时刻，荡寇将军张嶷率数百骑杀入重围，姜维乘势杀出，而张嶷被魏兵乱箭射死。 “段谷之战”，蜀兵死亡数千人，伤者无数，这是姜维率兵北伐十多年来，第一次遭受到的惨重失败。返回成都后，上表自贬为“后将军”，仍行大将军之职事。 这场战争，邓艾料敌准确，始终掌握战争主动权。淋漓尽致地表现出非凡军事才能。256年冬，邓艾接到朝廷诏书：“艾筹画有方，忠勇奋发，斩将十数，馘首千计；国威震于巴、蜀，武声扬于江、岷。今以艾为镇西将军、进督陇右诸军事，进封邓侯。”与此同时，陈泰调回洛阳。司马昭堂兄司马望接任陈泰之位，任“征西将军”。 公元257年五月，魏国内乱，淮南守将诸葛诞联合吴国，起兵讨伐司马昭。司马昭急调陕西关中及中原的魏军主力“平叛”。姜维认为：此时关中军力空虚，正是伐魏的大好时机。于是率兵数万，从汉中出发，经骆谷小道，兵锋直指长城戍。只要攻克长城戍，就进入陕西周至境内，也就进入无险可守、一马平川的八百里关中平原了。 长城戍距长安不到二百里路程，从未遭遇过战事，兵力很少，守军完非常惶恐。身处长安的司马望接到急报后，赶紧领兵前去救援。并派人传信邓艾，请求支援。邓艾收报后，火速从陇右率兵赶到。由于魏守军兵力不足但粮草充足，邓艾与司马望合兵一处，在险要地段驻兵据守，采取防御为主的策略，坚守不出，两军长期对峙。 258年四月，诸葛诞败亡，吴兵溃退，姜维见大势已去，只好率军无功而返。 公元262年十月，六十一岁的姜维，兵出汉中，策动了他一生中第十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北伐。这次姜维率军溯洮水河谷而上，切入大夏河谷，迂回典折进入洮阳境内。但邓艾早有防备，在蜀军可能会走的那几条线路，邓艾都布设有防御节点。蜀军一动，邓艾也随之出动。预判到哪个节点将受到攻击，就机动至那里增援。他抓住姜维悬师远征，战线长、给养困难、难于持久的弱点，抢占有利地势，在洮阳以东侯和（甘肃卓尼东北）设阵，以逸待劳，阻击蜀军。双方几番击战，互有胜败。姜维派出一支蜀军截击魏军王罐的运粮车队，而王罐见被围困，烧毁粮草车辆，不往北逃跑，反而往蜀国的汉中方向杀去，将入蜀栈道各关隘口烧毁。姜维怕汉中有失，连忙带兵抄小路追杀王罐。王瓘被四面蜀兵包围，投江而死。邓艾乘姜维兵退之时，顺势反攻，蜀军败逃，死伤甚众。 由于连续多年北伐失利，蜀国经济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朝廷上下反对姜维之声四起，为求自保，姜维上表后主，在陇西以西的边防重地——沓中，驻军屯田，离开成都。蜀国再也无力北伐而转为战略防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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