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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想再说一次，见字如面 李复苏 时代真是进步了，想念一个人，不仅可以打电话、发短信，还可以上网、视频。隔山隔水的两个人，即使没有真的见面，也仿佛彼此就在身边。 但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还是特别留恋那写信的滋味，回想信纸如何折叠的心情。现在的人都习惯发手机短信，你来我往，不过几分钟的光景。彼此也会有期待，但期待的周期明显的缩短。而且每条短信，大多都只说想表达的主要内容，不会像从前写信那样，开头首先要写上亲切的称呼，然后再写上一句：见字如面。 只是现在，信，果然已如云中锦书，难得一寄了。 在那些可以写信的日子里，我与很多人都通过书信。能被保留至今不忍毁掉的，无疑都是令人珍惜的。每次看见那些被压在箱底的书信，我的心里总有些隐隐作痛，因为这些书信见证了许多纯洁的光阴，还有相爱却没有结局的恋情。但这些书信更多的，是让我的心不由自主就温暖了起来。打开每一封书信，像打开了一扇记忆之门，信末的落款日期仿佛就是今日，信上的每一个字也都还散发着墨香。我觉得，有信可写的爱才是可以留痕的，不像手机短信，删掉了，就一片空白。书信不管岁月长短，甚至光阴越流逝，书信里的滋味也如酿酒，越发香醇。这一点，手机短信是绝对做不到的。 我这种怀念书信的心情，近日因为阿莲从深圳归来而更加强烈了。 阿莲从深圳归来以后，旧友相聚，举杯换盏，几番谈笑风生。细品，溢于言表的，皆是学生时代的点点滴滴。尽管大家都已男婚女嫁，为人父母，可相聚时，每个人都那么放纵自己，沉溺于旧日，仿佛我们，齐刷刷，一起用力，让时光倒流。 这种心情并不奇怪，大家人到中年，时光难挡，情愿不情愿，都得任皱纹攀爬。常说怀旧是老去的象征，可谁又能阻止得了这种心情呢？离开校园，走向社会，每个人都必须先过好自己的生活。静静地想念远方的朋友，那都可能是劳碌繁忙以后，偶尔在月光下独处时，才能忽然想起要做的一件事情。 所以，阿莲这次归来，约我与之同眠一夜，独处相谈，我自然珍惜这真实的相聚。我们谈所有的过往，谈最难忘的一些事情，幼稚的甚至荒唐的，无不涉及。谈到动情处，阿莲说，一定要回母校看看。 母校的校区和从前相比，已经明显地扩张了。我们上学时的那座教学小楼依然在，只是外表被重新修葺了，内部格局一点儿都没有变。阿莲纤手一指，说，那间教室就是我们的班级。而我更感概的地方，是教学楼门口的那间收发室。如今一看，有些空荡。下课时，学生们也不会像我们从前那样蜂拥到此，看是否有自己的信件。现在的学生都有手机，都会熟练地使用电脑，想来书信这种联系方式，是不会令他们情有独钟的。我们当年不这样，平信就放在玻璃窗前，大家随意翻，挂号信都由收发室的老大爷单独保管，然后在小黑板上写上收信人的名字，签字后，收信人才能拿走此信。当年给我们保管信件的老大爷姓孙，我清晰地记得他慈祥的模样，只是他现在已经离世了，我们已无从寻迹。 想起当年那块小黑板上，天天都写着我的名字。回想起给我写信的人，还有给我保管信的人，如今的我，总是有些无语凝噎。 见字如面，多么简单的四个字。可是，只要写上见字如面，也就意味着写信的两个人是分离的，因为分离，所以想念。一封书信，南来北往，需要近半个月的时间。等待的过程，实则是一种痛苦的体验。但我认定，只有宁愿付出等待的人，才是深情的。若在等待中付出多年的光阴，恐怕这段光阴也是终生难忘的。 实际上，谁的心里都很清楚，这世上的人，只要呼吸，就躲不过世事变迁，境遇难料。多少朋友，多少有情人，跨越了岁月这条恩怨交织的长河，都只能将曾经的友谊，爱过的心情，深深地保留在记忆之中。往事依稀，宛如旧梦。无论当时的朋友相交多好，时隔多年以后，有的可以偶尔相见，有的根本无法相见，有的则不宜相见。像这次归来的阿莲，就是还能偶尔相见的朋友。那些已经远离人世的，就是我们根本无法相见的人了；曾经相爱却无缘相守的，为了不打扰彼此的宁静，为了不因旧日而让生活掀起波澜，明摆着，就是不宜再相见的人。不是心中不珍惜旧日，正是因为太珍惜了，反而不能去破坏那种感觉。 不管何时何地，不管年轻或者老去，我都喜欢这样的心情，独处时，默默地想念一个人，甚至也可以纵容自己产生那样的念头，铺上稿纸，拿出笔，一字一句，再写一封无从邮寄的信，不用写别的，只要写上一个让你牵挂的人的名字，然后再写上，见字如面，就足矣！
● 作者简介： 李复苏，本名：李连荣，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著有诗集《爱过留痕》，散文集《我在门外等你》。 感谢文字，为我留下活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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