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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霖 江南水乡曾经流动着很多很多船，其中有快班船，也称航快船。我姨父祖辈是摇快板船出生，姨父还在县航快运输公司担任过运输调度、公司领导等职。小时我就问他，“快班船上为什么都是绍兴人，吃起饭来，舱面上总见臭豆腐、霉千张，还有梅菜烧肉，说起话来声大音响，摇起船来，起足劲道……” 姨父答道：“快班船是绍兴乌篷船的一种，船上人为图方便，臭豆腐、霉千张、梅菜烧肉能放得久，烧饭同时一蒸，饭菜烹香。蓝天绿水中，嗓门能不大！” 据传明代皇帝下了打开疆域面向西洋的一系列圣旨和江南民运通航特许令，在郑成功的亲自监督下，钱塘江盐官海运码头和澉浦海运码头就有快班船抢潮头将江南货物运至舟山码头，接受郑成功出洋船队收讫，此船获郑成功多次表彰，并力荐在运河运输线上广泛使用，不得有阻。至乾隆年间，浙江巡抚大人又命凡见乌篷、乌占帽、红色船帮，各关卡均免征赋税，并立警示碑，明令不准勒索敲诈。 从此，绍兴帮快板船的船影遍及江南水巷。明清时期江浙两省经济居全国之首，成为皇宫依赖的纳税大户，探究细节，物流畅通是经济的支撑和动力，快板船的历史功绩不可低估。 快板船的雨篷是黑色的，船体均为暗红色，船身前平后翘，全长十多米，前舱放货，均是商家托运的油盐酱醋及小百货，中舱搭客，船稍是船工的操作区和生活区。油竹篷弯成半月形搭成避风雨日晒的凉棚，凉棚两侧用白漆标写了船运起至地点，沿途停靠码头，开船时间和港名、证号。无论在何处见到都是这一船型，类似现代的品牌效应， 快班船以“快”赢得市场，船头一支浆，船艄两枝橹，顺风时还可撑起前舱一杆帆，时速快则达十五里以上，航程从嘉兴往苏州，今日黄昏出发，明日太阳升起时，可见虎丘塔。从嘉兴往镇江、南京则需要二日二夜，一般出县境则二船对开，生意兴隆，且路程较远，有四船对开，甚至八船对开。县境内当日往返，单船数十艘，例海宁硖石快板船码头至50年代县境内河还有通往盐官、黄湾、尖山、新仓、丁桥、许村、路仲等乡镇线路，因火车货物在硖石车站中转，经快板船托运，还能往海盐、桐乡、双林以及湖州等地。每艘快班船都有一面小镗锣，开船之前要敲三次小锣，有人叫此船为“镗镗船”，当三次镗锣敲过，有人脱班，还可迅即赶前一里路，找个桥头或其他船只跳上，也可在船埠叫喊，船头有水手把竹篙一撑，后梢老大一板梢，船头很灵活地往船埠靠近，待岸上人跳上船后，船老大一推橹，船头就对准了远方的桥洞。 坐快班船平稳惬意，晴日里波光潋滟，碧水蓝天，古桥民居移步换景，清风迎面。雨天里，烟雨朦胧，看水浪拍岸，桑绿青青，听河道上有撑排人的号子，还有蓑衣笠帽踏水车的“哈头歌”，可谓唐诗宋词江南韵。 船舱里是临时凑合的小社会，各色人等都有，出门有缘来相会，拉开话题就相识，从和尚说到尼姑，从苏州评弹说到绍兴莲花落，天南地北话传奇，似乎谁说的话多，谁就最有见识。一番激烈争论趋向恶性争斗，有妇女在婴儿屁股上狠劲一捏，婴儿的哭声，可让争吵人咽下了唾沫，自落台阶。如若你不想开口，不妨打打瞌睡，或去船头上伸展筋骨，作一番亲近河流的有氧运动，包你意境顿开，经络舒展。当清丽的水流是在你的血管中畅流，那是有多舒爽，上了船的人才有的享受呵！ 地方交通志资料记载，清光绪廿二年（1895），江南重镇开始有客轮，运河延伸江南乡间，旅途小集镇建设轮渡码头。宣统元年（1909），宁沪杭铁路通车，贯通了南京、常州、无锡、苏州、上海、嘉兴、海宁、杭州等数个江南名城。但快班船没有被挤出客运市场，因为火车、轮船加快了人流、物流的同时，也增加了农村的集散负荷，快板船的货量、客运量也随之增加。而且快板船开船时间是灵活的，服从大局的。这个大局是物流链，火车脱班、延时，快板船是必须等待的，物流链是不能随意改变的。 快板船还沿途代商家收购土布、丝绵、茶叶、也捎带信件，收费便宜，费用叫做“力钱”，在信封左上角写明“力讫”，信与钱交与船老板就可，信封上写“力照”，那么费用就归收信人付交，船主也会照办的。 自古俗语：“苦不苦，打铁、摇船、磨豆腐”，在旧社会，摇船人是下等人，且绍兴人大部分心快口快摇船快，因脾气耿直，而遭兵痞、流氓、恶棍，船霸的残害，其惨剧屡有发生。在二十世纪中国著名文人鲁迅、茅盾、丰子恺的笔下也多有对绍兴快板船民的同情和赞美。新中国成立后，县境内快板船船民成立了合作社，实行统一调拨，在二十世纪50年代至八十年初还承担了国家邮政、报刊发行，列车货运中转的重任，为确保全国物流抵达“神经末梢”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上世纪八十年代起，改革开放掀起了一轮又一轮城乡建设，公路通村工程全覆盖，手摇船改成机动船，机动船敌不过汽车，由此快班船在80年代中期在钱塘江流域和运河古道上悄然退出运输舞台。我姨父这一代是快板船最后一批船工，如今已是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了。大部分绍兴帮船上人的后代已融入了其他各行各业，而且将血液里被水浸润的“快”性在市场经济中发挥得淋漓尽致，书写了“快板船”风格的新篇章。 昔日快板船的美丽已成为运河风情的记忆，当留在展示江南文化的画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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