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说||“小棉袄”的温暖

冬歌文苑 2023-03-06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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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棉袄”的温暖

李文龙||北京

人们习惯于把女儿比作“小棉袄”。已是古稀之年的张磊老汉更是如此认知，并有切身体会。退休后，他逢人就夸自己的“小棉袄”，觉得那是一种幸福与荣耀。他感到自己一生最大的收获，就是培养出来如此孝敬父母、事业颇有成就的“小棉袄”。张磊一直以此为骄傲的资本。他认为这辈子虽然没有当上什么“大官”，也没有大富大贵过，但能享受到“小棉袄”的温暖足矣了。他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是否也应该算是个“成功人士”呢？

一

张磊老汉的早年非常坎坷曲折，七十年代末期，他经历了人生最大的不幸与艰辛。婚后第三年，妻子就因为一场意外疾病过早地离开了人世。那年女儿出世才六个月，还需要妈妈哺乳呢。妈妈没了，孩子怎么活下去呀？这可愁坏了张磊。雇个保姆吧，自己刚参加工作没几年，工资收入较低，勉强够维持日常生活开销，无法支付保姆的工钱。况且那是计划生育年代，家家都是独生子女，实在不好寻找合适的保姆。无可奈何，只好让年过花甲、且体弱多病的奶奶从农村进城，负责买些奶粉哺育照顾孩子。但时间一长，因为失去儿媳的巨大打击与带孩子的辛苦操劳，老人家被折磨的病倒了。张磊决定把孩子送回农村老家，因为那里毕竟还有不少亲属，大家可以轮流帮忙照看孩子。

张磊爱人去世不久，周围有些人闻讯来到张磊家中，打听可否把孩子送人。因为有人婚后多年不育，一直渴望要个孩子。他们听说这个小女孩聪明伶俐，长得俊俏，讨人喜欢，希望能把她领养回家。在这些人当中，有城市的，有农村的，还有部队的，反正家庭经济条件相对都不错，孩子送出去肯定不会吃苦受罪。就连张磊的家人亲戚也都奉劝张磊，为了你和孩子的前途，干脆把孩子送出去吧！这样，你可以再找一个年轻未婚的女性为配偶，组建新的家庭，开始新的生活，而孩子也不必操心惦记了，因为送给别人一定会当自己的亲生孩子抚养。

是呀，如果把孩子送人，自己肯定会娶个未婚年轻漂亮、条件较好的姑娘，但张磊怎么琢磨也觉得不合适。他始终认为，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是母亲身上的一块肉。如今她的妈妈不在人世间了，爸爸自然有责任有义务将孩子抚养成人。如果轻易送人，怎么与死去的妻子交代，如果受到虐待，那将是自己一辈子的心病。况且，这孩子长得俊美聪颖，人见人爱，将来一定会有出息。所以，再苦再累也必须亲自养育，这样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符合情理和道德规范。

一晃，张磊把孩子送回农村老家已经半年了。那时还是计划经济年代，农村的条件异常艰苦，连牛奶都很难喝上。时间久了，张磊非常想孩子，他不忍心让女儿在乡间过于吃苦受罪，利用国庆假日回老家探望孩子。那些日子，他抱着女儿走在田间地头，呼吸着新鲜空气，尽情地陪孩子玩耍。尽量想给她带来多一些的幸福快乐时光。亲戚们告诉张磊，孩子来农村后不太适应，总是闹病，不是发烧就是拉肚子，小小生命经受了严峻的挑战。亲戚们每天都在忙于生计，根本顾不上帮助照顾她。还是依赖奶奶一人的辛苦付出。听到这些，张磊心里很难过。那天抱着孩子，只见孩子用天真好奇的眼光望着亲爱的爸爸，年幼无知的脸上没有一丝悲伤，反而总是见人就笑，高高兴兴，似乎对生活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因为张磊还要上班，单位的工作较忙。假期到了必须立即返回。离开老家那天早晨，他望着睡梦中的孩子，一时竟迈不开离别的脚步。孩子是天真纯朴可爱的，圆圆的脸蛋，细腻的皮肤，正睡的无比香甜。她尚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就要离开她返回城市了。此时此刻，在张磊的心里，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绳索，把自己与孩子紧密连结在一起。每走一步，都不由得要回头张望。每挪动一下步伐，似乎都拉扯得自己心疼。妻亡子幼，骨肉分离，大概人世间最残酷的事情就是如此吧。张磊当时那种痛苦悲伤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文字来表达！

二

不久，张磊下决心要把孩子与奶奶一并接回城里居住。他想，无论遇到多少困难也要把孩子抚养成人。要想方设法让她去读好学校，学到真本领，将来有一个幸福美好的前程。这既是对女儿的最真挚、亲切的关怀，也是对妻子最忠诚、负责的交代。所以，从送孩子到幼儿园接受启蒙教育开始，张磊就给女儿选择了一个离家较近、办园条件和教育素质比较优秀的幼儿园。孩子在这里无忧无虑地玩耍，受到了较好的启蒙教育，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育英小学是市里办学条件、师资力量尚佳的重点学校，很多人家都是想尽办法把自己的孩子送进来；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历年来高考录取率都位于全省第一，当然也是众多学子盼望加入的知名学校。经过努力，张磊帮助女儿如愿以偿地在这里读完了小学和中学。而女儿呢，也不负家长的期望，历经十二年寒窗之苦，品学兼优，最终，考入了国内一所重点大学，圆了自己的大学梦。大学毕业后，她告诉父亲自己很想到国外去留学深造，继续攻读同一专业的硕士研究生。但是，学费、生活费加在一起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对于一个普通工薪家庭具有很大的压力。

考虑到女儿天资聪颖与勤奋好学，尤其是女儿的成长进步和美好前程，张磊没有任何犹豫，他鼓励孩子好好学习，认真准备应对出国前的各种考试。只要能考上他就全力支持她出国深造。张磊勒紧腰带，压缩开支，多方筹集资金，给女儿购电脑，买教材，请家教，备足了出国的费用。女儿也很争气，在很短的时间内，各科成绩突飞猛进，尤其是英语成绩始终名列前茅。于是，她赶赴北京，顺利通过了出国留学的雅思考试。女儿要出国留学了，喜讯就像长了翅膀，飞快地传遍到亲朋好友的耳中。大家通过各种方式为她祝福加油，并从经济上给予大力支持援助。成全了女儿的出国梦。父亲希望她到了国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顺利完成学业，带上毕业证和学位证胜利凯旋。

第一次出国的女儿，人生地不熟。结果她乘坐的国际航班降落在异国的国际机场后，竟然没有预先所说的人前来接站。女儿十分惶恐，打来跨洋的长途电话，她急得哭了，焦急地问爸爸是怎么回事？咱不是提前都给出国留学机构支付费用了吗？父亲安慰她不要着急，说尽快与留学机构联系派人去接机。就在这个时候，女儿遇到了一个好心的中国人，原来那人也是到机场接国内亲友，结果对方误机没有按时抵达。所以，就顺路把她送到了学校。而此时，在国内的父亲仍然在提心吊胆，寝食难安。女儿跨越千山万水，只身到了国外，语言不通，情况不明，遇到坏人咋办。张磊急得团团转，他很后悔让女儿独自一人出国留学。

有一段时间，张磊屡次在梦中与原配相逢。他告诉妻子，咱们的女儿长大成人了，已飞往大洋彼岸的异国他乡留学深造去了。只见原配喜出望外，非常感谢张磊这些年来的艰辛付出。但遗憾的是，女儿对母亲没有印象，那时她太小了，没有留下对生母的丝毫记忆。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只是懂得父亲和祖母的辛劳。为了照顾自己，那些年，爸爸又当爹又当妈，几乎没有睡过一次完整的觉。妈妈离世后的那年，女儿性情烦躁，经常哭闹，如果爸爸不抱着拍着走动着根本就不睡觉，可把上班的父亲折磨的受老罪了！

张磊想起了女儿的很多往事。记得当孩子长到半岁之后，除了喝奶，还喜欢吃些辅助食物，特别是爱吃蛋糕。有一天，爸爸买来一个较大的奶油蛋糕喂她，不小心给喂多了。结果到了半夜孩子就开始拉肚子，拉了一床稀薄黄色的粑粑，满屋子又酸又臭。他只好起身打扫清洗，整整折腾了一夜，次日还要去上班。脑袋感觉昏昏沉沉。张磊与人聊天时说，我家的“小棉袄”可实在是不好抚养，太熬人、太累人了！

三

过了几年，张磊有了新的配偶。那是个善良厚道的大龄女性。很有爱心，她同情孩子的遭遇，将孩子视同己出，其关心爱护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张磊。女儿也对这位新妈妈很尊重很喜爱，与她友好相处，在生活和学习上，从来就没有让她生过气、着过急。特别是在大洋彼岸留学时，她经常通过电脑视频与家人联系，告知家人在国外的学习生活情况，表达对父母的思念之情。为了按时给女儿寄送生活费，张磊与配偶节衣缩食，尽力筹集资金，再把人民币换成美元，按时汇寄给国外的女儿。当年国家外汇管理十分严格，给国外寄钱都有一定的限制。张磊唯恐女儿在国外遭遇经济困难，经多方奔走了解，获悉可用“西联汇款”方式寄出少量美元，但孩子接到钱后会扣除不少的费用，损失也较大。但张磊无法顾及这些了。心想，即便如此也必须汇寄，因为关系到孩子学习与生活费用的保障问题。有几次遇到汇款日，正赶上下暴雨，张磊只好冒雨前往很远的邮局去办理。汇款要填写英文，自己不会，还得请懂英文的人代劳，真是颇费周折。

女儿在国外求学非常懂事，她上课时认真听讲，课后努力消化吸收，每一门功课都学得很扎实很牢固。专业必修课老师是一位印度人，英文发音不太规范。课后她就与同学们相互交流补习，好在同班学生中有一些是来自中国台湾的，相同的语言方便了相互之间的沟通。平时休息日，别人都会去闹市区玩耍，唯独女儿珍惜时间，她到学校的图书馆继续学习。经过艰苦努力学习钻研，终于拿到了盼望已久的学位证书与毕业证书。留学期间，她还坚持勤工俭学，不辞辛苦地到餐馆和超市打工，尽量多的挣些生活费用，以便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工夫女儿完成了全部学业，就要启程返回祖国了。

那天，是全家人最为开心幸福的一天。张磊夫妇赶到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接女儿。女儿带着硕士学位证书和研究生毕业证书，带着对父母的感恩之情，回到了久别的祖国怀抱，回到了自己的可爱家园。之后，她选择去了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发展，因为她所学的专业是国际贸易与国际商务，她的情况正好符合外国驻沪一家公司的要求。通过招聘和竞争，她被公司选中了。接下来，她爱岗敬业，忠于职守，至今在这家外企已供职十多年的时间。为公司做出很大的贡献。她的敬业奉献精神以及娴熟的工作业务水平，赢得了外企的高度信任和赞誉，成为事业上的佼佼者。外企委以她重要的职务，支付给她丰厚的薪酬待遇。同时，这家外企也给中国带来了高昂的税收等效益。至此，“小棉袄”取得了人生的巨大成功！

在苦难中成长起来的“小棉袄”，深知父母一生的磨难经历，她一直以来都在思考，待站稳了脚跟，经济上有了能力，必须帮助家里好好改善生活，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她对父母非常孝敬，感恩她们多年的培养。经常出资安排父母到国内名胜古迹旅游。不论多忙，每年都要回来陪伴父母度过一些重要节日。每逢父母的生日都发给一个大大的红包。2019年末，女儿精心安排了一次父母与公婆结伴去美国的旅游，资费已付，证件办妥，而就在出发的前一天，父亲突患疾病住院，女儿在异常繁忙之际，飞来北京探视，直到父亲脱离危险才返回。虽然有医保，但女儿还是执意放下一笔钱，让父亲吃些营养品，增强抵抗力，使身体尽快康复。“小棉袄”把对父母的爱融化在日常生活的一点一滴之中，令张磊非常感动。

四

张磊和老伴退休后，直接从北方的一个省城来到北京，帮助儿子儿媳照看孩子。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祖孙三代人在一起居住生活，尽管相处的还行，但时间久了难免也会有些小小的摩擦。父母一直想买个房子出去单独居住，但苦于资金欠缺，无法实现。女儿得知后，毫不犹豫地开始筹集资金，积极帮助父母实现心中的梦想。她让父母在京城选择合适的房子，父母看了很多的新房旧房，都被那些天文数字的房价一次又一次的吓退。他们与女儿说，闺女呀，购房之事就算了吧。实在不忍心让女儿花巨资为父母购房。但女儿一定要让父母住进理想的居所。经过再三考察，终于选中了一座位置合适、结构新颖、环境优雅的楼房。当搬进这个住所后，父母百感交集，非常感谢女儿的孝敬仁义之心，深深感到“小棉袄”的贴心与温暖！他们说，如果靠我们自己在京买房，连做梦都不敢想，因为那是一辈子都无法实现的事情。

这些年，不少退休老年人选择了候鸟般的生活方式。冬季去南方，夏天回北方。“小棉袄”决定要让父母过上这样有品质的幸福生活。已经多年了，每年冬季，张磊与老伴前往海南岛避寒过冬。不仅感受到了南国的美丽风情，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好。那里有碧海蓝天和椰风海韵，空气清新，鲜花盛开，真是一块理想的养老宜居之地。当父母漫步海滩，望着波涛滚滚的大海，心里涌现出无限遐想。他们想，这辈子从东到西，由北至南，该去的地方基本上都去过了，乘飞机，坐高铁，都是女儿出资给买的头等舱或商务座，非常舒适快捷。他们几乎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游遍了名胜古迹，该吃的美食也都品尝过了，什么南北大菜，生猛海鲜，特色食物，满足了味蕾的需求。张磊深有感触地说，我这辈子养育“小棉袄”虽然年轻时付出了一定的艰辛，但老年得到的回报却是巨大的。自己不仅给国家培育了人才，创造了财富，还得到了女儿的温馨与温暖！

生活水准的提升，优雅环境的滋润，还有每天遇到的一件件开心事情，使慢慢变老的张磊似乎越来越年轻了。他终日喜笑颜开，红光满面，显得无比幸福快乐。他切身感受到了伟大祖国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庆幸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感叹自己贴心的“小棉袄”带给了家庭诸多温暖。在内心深处，他经常祈祷，祝愿这样的日子长些，再长些，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