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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 | 如烟岁月:父辈们的往事

 新用户06868399 2023-03-08 发布于内蒙古

第 2113 期

文|元明   编辑|王成海

01       

隆盛庄在我脑海里所有的印象,都是来自父母只言片语的讲述和一些文史记载逐渐形成的。它既不是我的出生地,也不是我的居住地,所以不存在太深的记忆。其实我的老父亲对隆盛庄来说,也只是一位匆匆的过客,最多也只能算半个隆盛庄人。而在生他养他的蒿子湾村生活、玩耍、念私塾,无忧无虑地与那里的山山水水相拥了整整十六载。1939年8月,十六岁的父亲随爷爷来到隆盛庄,直至1953年12月领着妻儿北上集宁,算下来他在隆盛庄也仅仅生活了短短的十四年。

 
儿时在学校填写人生第一张履历表时,不懂何为“籍贯”,老父亲说,“籍贯”就是爷爷居住的地方。从此,隆盛庄成为了我的籍贯并伴随了一生。直到老父亲晚年病重弥留之际,眼含热泪对孩子们说,他要回蒿子湾,埋在爷爷奶奶脚下永远陪伴在他们身旁。当时,我对“故乡”二字顿时领悟。

 

从那时起,我们每年去主坟祭扫后,总要留点时间在村里多停留一会,望着那些老窑洞,虽然有一种说不出口的苍凉之感,但它能在我的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血缘之亲,这才是我真正的故乡。祖辈们曾经在这里欢声笑语,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蒿子湾村,坐落于红砂坝火车站正东约五公里的山沟内,全是七沟八梁的山路。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远亲近邻、童年玩伴,老父亲在他晚年无时不在念叨。这对父亲来说,亲人在,是家乡,亲人不在,是故乡。

 
古往今来,这里的人们都是逐水而居、依山而建。蒿子湾可能是先人们在天地间的夹缝中寻找到的“风水宝地”,每家每户都像石缝中的一颗小草,在且行且看中艰难的生长着、繁衍着。村的名字也是先人们随意而起的,村前有几颗大榆树就叫“榆树沟”;早晨山沟里被太阳最先照到的村称“阳坡村”;翻三道梁才能看到的几户人家为“三道梁村”等等。

 
村前有条所谓的河,其实是因山而形成的天然排洪季河。每到雨季洪水顺沟而来,它既涵养了地下水,又浇灌了土地。沿河两边的树木长得郁郁葱葱,既保护了泥土不被流失,又美化了乡村景色,也养育了这里的子孙后代。
也正是这条河,自然弯曲向西蜿蜒而去,很像张开双臂的母亲,把蒿子湾、三道梁、阳坡村、长板坡这四个依山就势、默默无闻的自然村团团环抱。人民公社大集体时,把这几个村组成一个队,称为“阳坡村生产大队”。

 
这条河也有发怒的时候。水不得时,风浪不平。当遇暴雨,南北两边的山洪必将在阳坡村迅速聚集形成巨大洪流由东向西猛兽般乱冲乱撞。老父亲讲过,他小时候见过洪水冲毁庄稼、窑洞,冲走骡马、牛羊,也见过冲走活人的场景。他们对大自然带来的灾害只能无耐、无能、无力。

 
据说,蒿子湾村起源于清末年间。最早来这里扎落的是姓耿的一家,以后又陆续搬来姓赵的、姓任的两户人家。王姓人家是我的祖爷爷王平喜在民国初年领着他的妻儿从牛青山东坡的十三号村迁居于此。当年这里人烟稀少,有很多尚未开垦的土地。

 
这里几代人都是以居窑洞为主。窑洞最适合穷人居住,就地取材、简单易修、省材省料、冬暖夏凉。穷苦人在窑洞里躲避了战乱匪患,躲避了严寒酷热。那些无言的窑洞,见证了几代主人坐在温暖的火炕上,围在油灯旁夜话聊天,估算着秋天的收成。窑洞是穷人与大自然和睦相处、相互照应的最好写照。上一代人故去了,下一代人继续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窑洞有碹窑、崖打窑两种(崖:村里人读nei耐)。小时候回到村里,无论到谁家都是窑洞,晚上睡在炕上望着窑顶老想会不会塌下来。

 
碹窑,都是村里略微富裕的家庭才敢谋划。要先备足材料,然后择地而建。当年的收成决定开工日期,年景好,就敢把往年的余粮拿出来,喂喂猪长长膘,为三亲六友来帮工的人备足吃喝,这样开工就能一气呵成、按时完工。

碹窑时,内部不用任何拱架支柱,左右两人同时开碹到顶端相碰,用眼力与气力把一块块弧状的土坯硬生生地用黄土泥粘出一个既对称又有力学结构的拱形状来,土坯错落有致,相互构联,形成一体,人住百年不倒。

 
碹窑的场景特别红火,开工时全村人都来帮忙。大清早,蒸糕的、压粉的,杀猪的、撅起屁股给死猪吹气的、烧水退毛的,和泥的、碹窑的,当然还有散烟的、混饭的、能切会算代东的。东家看着即将完工的窑洞,笑的满脸扑喜喜的。

 
再就是“崖打窖”。直接在向阳的山坡处挖一个直立的崖面,再按尺寸向里掏挖,然后抹泥粉刷、盘炕弄灶即可住人。要求是拱形跨度不能太大,以防止塌方。因此,“崖打窑”一般都很婑小、黑暗。

 
挖窑洞省钱不省力,家有劳力的挖个“一堂两屋”,劳力少的来个“一堂一屋”。所谓“一堂两屋”就是将三个挖好的窑洞用近三米多长的过道相连而成。人们从堂屋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过道,摸着墙壁慢慢走进住人的窑洞才有了亮光。

 
当年,常来窜门的人都不脱鞋,直接上炕,端起烟叶簸箩先抽上几锅旱烟,碰上稀粥喝一碗、看见炒面拌一拌。村里人称他们是“不拿心”的“妥皮人”,一碗稀粥拌炒面吃不穷。用现在的话就是“淳朴的民风,浓沈的村亲”。

 
老父亲说,庄户人有了窑洞就有了希望,有了希望生命就生生不息。哪时,我的祖父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年后,他们耕种的土地多达百亩以上,在村里算是首富。

 
现在我们随意进到一个搬迁后遗留下的残缺不齐的窑洞村落,虽然景像凄凉,但仍能依稀可辩穷户与富户住过的窑洞。

今天,我们再走进当年祖上掏挖的几孔早已废弃的窑洞里,还能清楚的看到他们当年掏挖时留下的痕迹,好似昔日的笑声、喊声、训骂声和祖辈语重心长的鼓励声,声声夺耳。虽未亲眼所见,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这是他们当年寻找生存希望的起点,响当当的“不动产”,是穷人手里最值钱的财产,真的是拆不动、拿不走。

 
村无烟火只剩窖,杂草丛生伴凄凉。哪些被卸掉门窗残破的窑洞,像一尊风烛残年张着大嘴的老人,似乎想向我们述说什么!曾经的家,遮风挡雨的地方,迎取新人、婴儿降生、老人故去,都曾在这里发生过。曾经的主人坐在暖暖的火炕上,围在油灯旁,聊家常理短。也曾炊烟袅袅窑顶绕,满村浓浓莜面味,迎接着饥肠辘辘的收工人。夕阳西下,一群放归的牧羊缓缓进村,羊倌一声“号令”,散开的羊群三五成群各奔回家。旁晚的狗叫声,把主人惊动出来,为路人指引回家的路。

 
今天的我们,谁也没有资格来嘲笑它的破败,虽不是传世古宅,但每次看到它,总会对前辈们增加一份敬意。逝去的永远回不来,留下的终将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02

每一个人的童年里,都曾有一段与爷爷记忆犹深的相处时光。而我对爷爷连一点模糊的记忆都没有,仅有的一点影响也都是来自父母的灌输而形成的。爷爷共有十二个孙子,我倒数第三,所以没有记忆。那时的爷爷,并不单形只影,而是儿孙绕膝,因此,像我这样居于远方的孙子每去一次爷爷家,总要有大人的引领才可成行。据传说,爷爷在我一岁左右见过我。记得最深在我六岁多时,爷爷去世了,母亲领着我匆匆赶到爷爷家,他已躺在被画的花花绿绿的灵柩里了,我看到的只是摆放在灵柩前爷爷的那张黑白遗像,这就是我见过的爷爷。

今天从这张弥足珍贵的照片中,依然能看出他那慈祥、温暖、期待的脸庞和对儿孙们百般疼爱的双眼。父亲常说,爷爷一生踏踏实实,心怀善良,真诚待人。就是这张照片,让爷爷在我的脑海里终生都是黑白的。留八字胡,灰白色的脸,穿一件深黑色大襟袄,下身穿白色裤腰黑色大裆裤,脚穿一双家做黑布鞋,头戴一顶黑色毡帽,显得特别苍老。这种装束就是用今天的彩色相机估计也拍不出什么色彩来。照片上的爷爷明眸皓齿,有一种磨砺的坚韧与沧桑淘洗的淡定。为兄弟、为儿孙遮风挡雨是他一生的乐事。爷爷的一生对我们来说只是一场过客,但是他路过的都是精彩,留下的都是幸福。

 
爷爷在村里是个闲不住的庄户人,在隆盛庄是个讲公平的好商人,他创建的“王裕计面铺”,从小到大,从大到强,红红火火,生意兴隆。

 
全国解放后,爷爷积极配合国家的粮油改革政策进行公私合营。从一个私营企业的管理者,一跃变成国营粮食加工企业的工人。他也因此成为了新中国最先享受国家退休待遇的人员。

 
爷爷爱打猎。但他不一定是个好猎手,只是在劳动之余,特别是在退休后,品味人生、品味生活,远离尘嚣,他虽然常常空手而归,但却练就了爷爷脚踏实地,从小事做起,即使前途未卜,也不放过前进的脚步。

 
爷爷爱看书。父亲曾说,爷爷念过私塾识几个字,家里也有一点藏书,如《三国演义》《三国志》《东周列国》等,爷爷退休后有了充足的读书时间,有时还把隆盛庄有名的说书先生艾九娃请到家里,面对面听书。爷爷在万籁俱寂的宁静中,与古今对话,也有爱恨情仇,忘情于另一种精神天地,这对爷爷来说是何等畅享之事。

 
爷爷崇尚节约。他从小挨饿受冻,养成了一辈子节约的习惯,就是怕穷。教育后人上炕吃饭盘腿坐稳、动筷不能先于大人,剥皮吃山药就是浪费。后来老父亲也是用这套理论来训教我们,长大后,耳濡目染,就会有所会领悟,在成长的路上终身受益。

 
爷爷弟兄三人,他为老大。他的二弟我称二爷爷。

 
1935年,已娶妻成家的二爷爷被国民党政府强征入伍,由于不堪忍受国民党军队内部的欺压,更不愿为国民党政府继续卖命,仅仅几个月后就开了小差。

 
逃离时,他除了骑上自己的战马、挎上自己枪弹,还不忘再从死人堆里捡上一支长长的步枪。就这样两支枪一匹马随他连夜奔回老家,藏匿在黑暗的老窑洞内。有趣的是,每到夜深人静时,立放在堂窑墙角的两支步枪,总会发出诡异而奇怪“咔咔”,迷惑不解的二爷爷听得明白,这是士兵拉栓上堂的声音,绝对是一个对枪支非常娴熟的人弄出来的。那时,人们很迷信,说是他从死人堆里捡枪时,顺便把枪主的鬼魂也钩引来了,全家人连着好几天被惊的头皮炸毛一身鸡皮疙瘩。然而这决不是个笑话,正是这两支枪为他日后收获的恶果埋下了不祥的种子。

 
确实没过几天,鬼使神差真的来了一群活生生的讨枪人。这是一帮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恶霸土匪,不知道怎么得到二爷爷带着枪马回来的消息,突然站在窑洞对面的南山坡上高声喊叫着,让他们把马和枪交出来,否则,进家强夺。

 
脾气暴躁的二爷爷,根本听不进家人的好言相劝,抗拒不交,开枪射击,终因寡不敌众,中弹倒下。他没有倒在战场上,却死在了土匪的乱枪下。

 
事发时,年少的大爷正在隆盛庄商号当学徒,只有十三岁父亲隐藏在窑顶上的一个土坑内,亲眼目睹了惨烈的场景,满目凄惨,目不忍见,耳不忍闻。也看到了爷爷不避危险,劝说二爷爷交枪保命为重,力图挽救二爷爷生命的最后一搏。今天让我们哭的是,不是他有多么的英雄,而是多么的不值。媳妇儿也没有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后改嫁他人。他的死给爷爷留下了终身挥之不去的哀伤。

 
“土匪横行霸道,乡民恨之入骨”。爷爷亲如手足的二弟说没就没了,他们的感情决不是一股短暂的烟云,而是一幅感人传世的山水画。

 
正当爷爷悲不自胜时,有人从隆盛庄捎来话说,在商号学徒的大爷出徒了,正与他人谋划合伙跑生意做买卖。此时的爷爷既悲又喜,让他在悲伤中看到了希望。

 
最让爷爷省心的是他的三弟举根,我称他三爷爷,见过面,印象深刻。他安分守己,规规矩矩,话语不多,一生在家务农。领着老婆孩子守护着父辈留下的房子、窑洞、院落及近两百亩土地,过着有滋有味的农耕生活。

当年,大爷在隆盛庄做生意渐渐有了起色并逐渐稳定,也有了让父母、兄妹迁居隆盛庄的想法。收完庄稼,爷爷领着一大家人就要走了,走前爷爷和三爷爷在睧暗的油灯下告诉了一夜,安顿的话说了又说,一是好好守着家过日子;二是他在外不适应回来还有个安身之地。

 
三爷爷不负重托,辛苦劳作,每年将部分余粮送到隆盛庄,以减轻爷爷一大家人口的生活负担。

 
解放后的三爷爷,多少有点固步自封。他把女儿远嫁他乡,却把自己的儿子牢牢的撸在身边。他唯一的儿子幸运地赶上了新中国成立的公办小学,直至高小毕业,是父辈中念书最多的一位。那年月能拿到一张高小毕业证,全家人以此为荣。解放初期一个农民家庭能供出一个高小毕业生,足以证明,三爷爷家生活过的还是很殷实的。儿子品学兼优,是有机会继续升入初中的,只因村里一些老人们经常调侃三爷爷,说一个儿子念完高小就够了,再念就远走高飞了,指望不上了,就这样留在了身边。回村后先是在队里当会计,后来还当过生产队长。

 
1950年中国农村开始进行划分阶级成份。


因三爷爷拥有近两百亩土地及牛马等各种农俱,但他属于直接从事劳动并以此为生的勤劳农民,按政策应划为中农,但有人反映三爷爷在解放前,每到春种秋收季节总要雇佣几个帮工,因此,他又被重新划分为剥削过劳动人民的“剥削阶级”,准备把他划为富农。好在当年那些被雇佣过的人分分出面,证明他们都是自家亲戚、自愿帮忙,最终被划分为富裕中农,离地主富农只一步之遥。这也是三爷爷在村里为人厚道,处世精明,将心比心获得的最好结局,后人在历次政治运动中未受到任何影响,他儿孙满堂,晚年幸福。

 
这一奶同胞的三兄弟,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志向,也各有各的结局。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世事漫水流,算来一梦浮生”。

 
我虽与他们有着很长的时光隔阂,但他们承受苦难的精神一直在我的身上传承着。今天,用温度和敬意把老父亲的一句句讲述变成一段段文字。不管是花草树木,还是人间冷暖,把它呈现给我们,让哪段历史离我们越来越近。

03

“王裕计面铺”是爷爷举家迁到隆盛庄与家人经过十年的打拼与积淀,终于竖起的一块商号召牌,成为当年隆盛庄众多做米面粮油加工销售行业中的一员。资历虽比不上那些百年老号,但也算后起之秀。从开张到风声水起、红红火火,再到人马不断壮大,真的是来之不易,凝聚了爷爷与家人太多的心酸和汗水。

 
1935年秋,十七岁的大爷走出了蒿子湾村。在爷爷的眼里,大爷上过私塾,识文断字,脑子机灵,他也是家里的长子,弟妹尚小,决定先让他出去学点本事,将来帮爷爷撑起这个家。

爷爷领着大爷来到商贸繁华的隆盛庄,站在街上望着鳞次栉比的商号,行人川流不息,生意五花八门,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市场景像深深地吸引着他们。

 
经人举荐,他们来到一个创建于民国末年的老商号“富诚祥”面见掌柜赵新富。他为自己收徒弟,要求严格,一口“关南话”问这问哪,爷爷不时替大爷应付着。

 
老父亲也曾讲过,旧社会的商号收徒弟真和相媳妇儿差不多,各方面考虑的很多也很周到,既要心灵手巧,又要人格品德,否则能力再大也不收。对收下的徒弟还要经过长时间暗地里观其有无贪懒行为,发现异常立即开除。

 
徒弟与掌柜所谓“商定”,其实就是要徒弟服从掌柜的一切要求,当然见面礼也要收。一切妥当后,三年的学徒期就开始了。来自农家的子弟,吃苦耐劳、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懈怠。

 
在商号,掌柜、伙计、徒弟之间是有等级之分的,伙计是用薪金聘来的。一个打理能力很强的伙计得到掌柜的信任后,他就会全权负责商号的采购销售及进出商品的入账等,地位高、收入高,掌拒也很尊重他。而徒弟就是一个跑堂的,杂活、累活抢着干,吃饭最后一个动筷的就是徒弟。不过掌柜对老实肯干的徒弟赏点剃头钱还是有的。

 
进了商号的徒弟最先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先学做真人,再学真本事”,其实就是尊守行规,不偷不贪,不躁不动,勤勤快快。只要进了掌柜的眼,就有机会跟着伙计接触盘点库存、进出货物、算账记账等一些商业精华。徒弟如能遇上一位能力强、品德高的伙计,那将是一大幸事,因为伙计的经营理念深深地影响着徒弟们未来的发展轨迹。

 
三年后,徒弟们多数进商号当了伙计,而大爷选择了自谋生路。他最先与隆盛庄的商人合伙做着买进卖出的粮油生意。经过一年多的磨炼,渐渐的掌握了一些商业门道,觉得这条路可以走下去。梦想,在爷爷心中燃烧,未来,在大爷手中成真。

 
1939年秋,爷爷领着一家老小迁居隆盛庄,这让大爷有了家的倚靠。大爷做着生意,爷爷与父亲各拴着一辆骡拉轿车,招揽载客运输,上官村、集宁,下丰镇、大同,挣着辛苦钱,维持一大家日常开销。这样整整持续了十年。十年的积累,终于在1948年择时竖起了以“王裕计面铺”为商号的粮油加工销售的招牌。

岁月之轮滚滚向前,前行脚步从未停滞。


他们用汗水浇筑希望,以实干笃定信心,走过泥泞,历过艰险,在无声的时间里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今天我们这一代人,在向前奔跑的时候,不要忘记停下来,拿起心中的“望远镜”来回望一下前辈们走过的这十年,每一个日日夜夜无不浸透着他们奋斗的汗水,总有一些让我们无法忘记的人和事,正是他们各自蓄势十年的力量相互叠加才有了“王裕计面铺”,它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无不镌刻着家人们的苦难与辉煌。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1948年,隆盛庄早早获得了解放,农民得到了土地,手里有了余粮。他们所需的生产生活物质,都是先去隆盛庄卖粮后再购所需物品。还有许多粮贩子,把收购的粮食运到隆盛庄中转。这就及大地成就了隆盛庄粮油市场的发展壮大。

 
用爷爷名字注册的商号,不只是一个招牌,更是展现了爷爷明人不做暗事,守信经营,合法经营,维护公平竞争的决心,用人格来维护商号信誉。

 
“生意犹如朝阳起,红火如霸日攀升”。事业从此起步,生活从此改变。不久爷爷就购买了房产,带着家人搬进了隆盛庄大北街七十五号梁房大院内。起初的粮油加工厂只有一套磨面设备、一骡一马、两名工人,逐步发展到拥有正房三间、南房八间,分别作为储存粮油的库房和加工车间。为了促销产品,还在繁华地段购置了三处铺面,骡马也增加到了十几匹,逐渐形成前店后厂产销一体的供需局面。因天时、地利、人和,产量、销量逐年增加。

 
1955年,国家为了推动社会主义工业化改造,在全国对粮食采取“统购统销”。要求农民手里的粮食必须卖给国家,统一价格、统一销售。当然也有小部分粮食贩子对“统购统销”产生逆反心理,与国家政策唱起了对台戏。而“王裕计面铺”没有就此停产歇业,而是由国家提供小麦等原粮,继续为国家粮食部门代加工商品供应粮,以此来维持企业运转。

 
1956年,国家进行“公私合营”,政府在“王裕计面铺”的基础上成立了“丰镇县隆盛庄公私合营粮油加工厂”,隶属于国家粮食部门管理。爷爷和大爷积极配合国家政策的落实,将大部分资产交于国家并带领部分员工进厂转为国营企业的工人,继续为新中国粮食行业的繁荣发展做贡献。

作者介绍:明元,退休人员,原集宁区计生委从事宣传新闻报道工作,业余文学爱好者。文章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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