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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入围散文作品—《鞋匠大爷》

 萧逸帆520 2023-03-13 发布于湖南

鞋匠大爷

/侯永清

我们小区的东北边,有一条像巨龙一样弯曲的小河,流过我们的小区,由西南突然向东北急转弯。转弯处有座桥,名为天龙桥。在桥的转弯处是一块空地,空地上不知何时搭起一个大棚,摆了上百个麻将桌,说是茶馆。成都人进茶馆,说是渴茶,实际是去搓麻将。搓麻将,当然不会只是玩玩,没有赢钱输钱,谁也不会坐在那里光喝茶。

原先这里是一块脏乱的地方,有了茶馆,周围又铺了地砖,就很干净了。就在茶馆的桥头角落处,摆了一个补鞋的地摊。摆地摊的是一位大爷,满头银发,连眉毛也像是涂上了一层霜。大爷已经七十多岁了。数九寒天,西北风夹着雪花,鞋匠大爷一边补鞋一边嘴里哼着,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到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兵。”他哼的是川剧 “空城计”中的 (西皮二六)的段子。大爷不时地摇头晃脑,那种安逸、自在的样子,让人羡慕。

大爷一脸红光,精神焕发。他边唱边用锋利的削刀,把一节破电动车轮胎削成与修补的鞋底一样的模型,然后,锉刀锉去毛皮,用嘴拔开万能胶水的盖塞子,将锉好的轮胎模型,粘合在磨损的鞋底处。用不了十分钟,一双鞋就补好了。大爷拿起补好的鞋子,左右地扭曲几下,再在凳子使劲拍打一阵,满意地丢给修鞋人。然后说,“我补的鞋子,是最结实的,走二万五千里长征也没问题。”说完,开心地唱起 《空城计》 “我也曾命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往西行……”

我一边捂着厚厚羽毛衣的连衣帽,还觉得冷风在往脖子里钻,脖子不停地往衣领里缩。我看到大爷雪白整齐的短平头发型,不戴帽子和围巾,红润的脸膛,焕发的神态,乐观的样子,

精心地补着每双鞋,不觉肃然起敬:眼前的大爷一下高大起来了,他仿佛是这个冬天里唯一的主人,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是他的陪衬。寒冷的严冬,在他心中还是在他的面部,就像是一个明媚的春天。

我只知道大爷七十七岁了,我前后在大爷处补了三次鞋,曾经有一位打扫卫生的老太太问过他,他给老太太说的。但是,大爷是哪里人?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从事这个职业的?他的儿女们在干啥?他有没有自己的房子?他买医保和社保没有?他是不是个流浪的个体职业者?这一切的一切,在我的心中都是未知数。唯一知道的是,展现在面前的大爷,我确信他对自己的职业很满意,生活好像无忧无虑。从他的面容和精神状态,以及他的身体状况,都能说明这些。我看到他很幸福,每当他补好一双鞋后,就流露出满意的表情,哼着他喜欢的川剧 《空城计》的 “二皮流水”。

现在的大城市,已经看不到补鞋的师傅了,擦皮鞋的也难寻觅了,早被城管赶到旮旯角落里去了。补鞋这个职业正在消亡,就像世界上的许多动物一样,悄无声息走进它的隐性世界,从此成为标本和传说。现在的年轻人,谁去从事补鞋?谁能看上这个职业呢?大爷的孩子们肯定不会继承他的职业,或许他就没有孩子。在大城里,也许类似的大爷们,是我们这个家园中最后的一批鞋匠了。

鞋匠这种职业,人类社会还需不需要它,让它存不存在,那只能让自然去定论了。而大爷让我感动的是:他生活的真实,他敬业的精神,他人生的态度。我们这个时代,在虚荣和攀比的幻影中,人们对职业的态度,越来越变得让人不可思议了。年轻人们个个都想成为高管和白领,乡村和小城镇已呆不下去了,无论他们有没有本事和条件,都想往大都市里挤。这种世风,是否会让一个民族昌盛还是衰败,不得而知。

无论是歌舞升平的闹市,还是车水马龙的都城,人类总得需要那些底层生活的人,去托起社会这个大厦。没有鞋匠大爷这样的人类基石,没有种田的农民兄弟,没有城市里扫马路的清洁工,大厦只会成为空中楼阁。




作者简介

侯永清,男,四川省剑阁县人。十六岁前就读合林中学,文革辍学,后随亲进新疆。阿克苏电视台工作。从一九八四年起,在报刊杂志发表诗歌、散文多篇。出版诗集《不开花的春天》、《起风的日子》、《隆起的时光》、《封存的便箋》。出版长篇自传体小说《西部有约》、出版长篇小说《色盲》。出版散文集〈落红〉。2018年获第四届“中华情”全国诗歌散文联赛金奖。入选《中国实力诗人诗选2018》。入选《中国新时代诗人大辞典》。 曾任阿克苏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新新疆作家协会会员。现定居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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