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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还没弄清是梦里还是睡梦中醒来。银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在窗台上，延伸到地面，我随手拉开窗帘，窗外银辉如昼，满月悠然，夜色清幽，万物如洗。
露台前的两棵高大的凤凰木，行将落尽羽状复叶，貌似褪去铅华的女人，妖娆妩媚已不再。月色，并未厚此薄彼，将凤凰木光秃秃的枝条镀上了一层银色，宛如瑶池琼枝，哪里还见得繁华落尽的颓状。
第一次见凤凰木落光了叶子也是三月，是二零二零年的三月下旬，正是新冠疫情暴发的头一年里，我触物伤情生出悲悯，大有同病相怜之感，误以为凤凰木枯死了。岂知，凤凰木是在休眠，调整，蓄势待发。到了四月下旬，朝气蓬勃英姿重现便见了端倪，五月更是满树花开，鲜艳耀眼，火红灿烂得一发不可收拾。 
是啊，也是那年三月，园区外有片盛开的花海，撩拨起我久被压抑的心性，于是，花海便成了每日清晨必到之处。
那年盛开的花海如今又是花海，只是将那年的马尾鞭草换植了百日菊。初时只有几朵艳粉色花儿绽放，在大片的绿意中添加了欢快、活泼，注入了新的生机。接下来黄色、鲜红、淡粉、玫瑰色、还有白色的便几十朵、几百朵，成千上万朵竞相绽放，好似星火燎原般地开成了花海。
在这等美妙的月色里，想必花海一定是银辉笼罩，万籁俱寂。花儿们是否进入了悠悠梦乡？
梦里，应是一片辽阔的花海吧，漫无边际可言，岚纱轻拂，雾霭微荡，时而仙乐悠扬，款曲衷肠，时而仙子漫舞，广舒水袖，飘飘渺渺，旖旎曼妙。
花儿是应该有美梦的，与我的梦绝不可同日而语，花儿有众花神的护佑，当然梦里皆是甜美、释然、舒爽。而我呢，从未与神、佛、仙、圣有其过往，也就难怪整夜的梦里还在追问是非曲直，弄得疲惫不堪，也就活该无人怜悯。这般美好的月夜也不安稳睡去，总是悲天怜人地胡思乱想。
忽想起那句“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而花海里的百日菊却占了“百日”的先机，五颜六色花开鲜艳，灿烂夺目。只是白日里蜂吵蝶扰难得休闲，又要时刻振作精神，为游人拍照奉献美颜。也只有待夜色阑珊，月华普照，方会舒展神经入睡，方会有美妙的自由梦境。
非我怜香惜玉一厢情愿，按人类现有的认知，睡觉做梦是常情常理，无可厚非。
夜里花儿会睡觉，之前我是略知一二的，如蒲公英、睡莲、郁金香等都会以睡觉来调整生存的需要。入夜，她们会收拢花瓣酣然睡去。
可我，真的不知道花海里那些争奇斗艳的百日菊夜里会不会睡去。
天刚放亮，我便起床去了花海，我想证实百日菊夜里是否睡过，睡得可安好？
功夫不负有心人。尽管天光大亮，旭日已悄悄地在远处椰林后面露出半个橘红色的脸来。花海里挂着露珠的百日菊却是慵懒得百媚生娇，含羞带笑已舒展花瓣儿的应是从梦中醒来了，尚还拢起花瓣儿的一定还在梦里，或许真的陶醉于我描述的梦乡。
我并非只能为花儿构想梦境，我也想为自己编织自由的美梦，尽管美梦成不了真，我还是放不下痴人的臆想，权当是为生命茫然里的一种安抚。
其实，我是做过美梦的，真的！只是，总是在向最美好部分升华时便戛然醒来，再也无法回到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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