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形势的不断好转,沉寂许久的线下展览终于迎来了复苏,爱好者们再一次踏上了逛展子、买本子的征程。
在不久前刚刚结束的广州CPSP上,各位参展的摊主为了能将周边、本子卖出去,可谓是想尽一切办法,精心做好宣传攻势。 然后,你就能看到各种“离谱”的宣传横幅。比如,有现场招兼职,工资一分钟八万的。 有言简意赅,只写一个“汪”的。 还有的摊主放出了“通报”,感谢对家提供的启动资金。 总之,无论说得有多浮夸,能把货全部卖光就是胜利。 实际上,这些摊主售卖的周边、本子价格一般都不贵,往往是薄利多销,有的时候甚至只求回本,不求盈利。而最近,日本网友就因为同人本的价格问题,产生了一些争议。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一个叫“カワテブクロ”的日本画师在推特上发表了一段言论。他认为,因为现在参加漫展活动时需要支出的费用变多了,所以同人本应该涨价。
对此,一些网友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有网友认为,去漫展买本子的顾客们,同样要为交通与住宿买单,所以创作者不应该把矛盾转嫁到消费者头上。
而有的网友则觉得,只有不买同人本的人,才会去在意本子的价格。
还有的网友甚至希望,画师能看在顾客“远道而来”的份上,给予顾客一点优惠。
但一些画师则认为,自己废寝忘食,好不容易将本子肝出来,最后却要因为价格问题,被顾客评头论足,这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其实,同人本的价格一直是由创作者自行决定的。只是因为长久以来的活动,让同人圈形成了一些潜规则,使得本子的价格与页数、印刷质量而挂钩。
而如果创作者是知名画师,那么售价往往会高一点。 比如在2022年12月,《孤独摇滚》的原作者滨路晶老师,第一次参加了同人本售卖会Comic Market(以下简称CM)。因为《孤独摇滚》动画的爆火,主办方预感老师的摊位前可能会出现多人排队的情况,所以特地将她的摊位搬到了场外,让她获得了一次“孤独摆摊”体验。
而活动开场后,果然不出主办方所料——几千人直奔老师的摊位,在场外顶着凛冽的寒风排起了长队,只为买到老师出的本子。
即便老师这回出的并不是《孤独摇滚》,而是全年龄向的《碧蓝档案》,也依然挡不住粉丝们的热情,所有存货被瞬间销售一空。
随后,这本原价2000日元的本子,在二手交易网站上一度被炒到了近2万元,价格飙升了近10倍。 不过,这些钱却到不了创作者的口袋中。 而比起那些知名创作者,展会上的中底层画师们,则要困难得多——或者说,同人画师的生活本就如此。 首先,同人二创一直属于灰色产业,有些IP是明令禁止靠二创赚钱的。
但考虑到二创确实可以为IP带来流量,所以官方对民间创作者的行为,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做得太过分,一般不会出手干预。只不过,版权问题相当于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民间创作者的头顶上,随时可以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2005年,一个名叫“田岛·T·安惠”的同人漫画家,发表了一篇《哆啦A梦》的最终回二创。在这个故事中,哆啦A梦出现了故障,无法再启动。而大雄为了修好它,努力学习,最后成了机器人工程师,使哆啦A梦重获新生。
这本同人漫画不仅情节十分温馨,画风也很接近原作者藤子·F·不二雄老师的风格,所以它一经发售就大卖1.5万本。一些读者甚至将其错当成真正的《哆啦A梦》“完结篇”,特地打电话到小学馆(《哆啦A梦》的出版社)询问本作相关的问题。
而这让小学馆感到了不安,他们当即勒令田岛停止“侵权”行为,并要求其作出赔偿。最后,整起事件以田岛公开道歉,支付赔偿金,并销毁所有漫画为结局。日本的同人产业也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打击。因为当有了先例,那么日后一旦二创同人本的销量达到了一定量级,或者对原作产生了影响,版权方就随时可以对同人画师提起诉讼。
其次,在版权问题外,画师的健康管理也是一大隐患。CM之所以能被称为“圣战”,除了它是世界上最大的同人本售卖会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它带来的疲劳感,每一个参加者在活动结束后,都会感觉像打了一场恶仗。 顾客们顶着烈日或寒风在场外排长队,画师们在场内搬运器材忙进忙出,堪称“死亡急行军”。
在2018年的C95上就发生过这么一幕,一位笔名叫做“黑碧天”的画师,在摊位前售卖本子时,突然倒地昏迷不醒,尽管工作人员对他紧急实施了心肺复苏术,并将其争分夺秒地送往了医院,但最终“黑碧天”还是因为抢救无效,离开了人世,享年44岁。谁能想到,平成年代最后的CM,居然会以一种流血牺牲的形式宣告结束。
后来,“黑碧天”的弟弟发布了一篇讣告,文中提到黑碧天为了赶稿,时常熬夜画画,导致饮食作息缺乏规律,并且他还会通过抽烟释放压力,久而久之,身体状况逐渐恶化,最后酿成了悲剧。虽然弟弟希望同人画师们能引以为戒,在工作时更加爱惜自己的身体,但像“黑碧天”这样的工作方式,在同人圈中可以说比比皆是。
最后是同人画师的出路问题。有的同人画师曾想过“上岸”,去画迎合大众市场的商业漫画。比如,成人画师佐伯俊就曾与附田祐斗合作,推出了美食热血漫画《食戟之灵》。 当时《火影忍者》刚刚完结,JUMP上连载的作品正处于青黄不接的状态,急需一个新台柱支撑下滑的销量,而《食戟之灵》依靠附田祐斗对剧情故事的把控,以及佐伯俊对色气场景的描绘,获得了大量关注,因此,出版社资源向其倾斜,推出了多季动画。
可惜的是,进入新篇章后,虽然佐伯俊的画功依然在线,但附田祐斗的剧情安排却出现了问题,原来的美食热血故事,逐渐加入了许多与美食、热血不相关的东西,角色的行为也出现了硬伤。诸多原因导致《食戟之灵》的人气不断下滑,最后只能草草收尾,佐伯俊的“上岸”之路遭受了沉重打击。
时刻面临版权问题,身体状况不佳,“上岸”难,赚钱少,事情多,这就是同人画师们所处的困境。而三年疫情带来的大型活动停办,与秋叶原宅文化的衰退,则更是让他们的处境雪上加霜。 面对这种困境,日本的一些议员曾想通过立法解决问题。2014年到2015年期间,为了配合《TPP协议》(《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的制订,日本在修改版权法时,曾打算将“同人二创侵权”归纳到“非亲告罪”范畴,一旦这条修正案得到通过,同人圈将会出现举报乱象,进而对创作造成严重的影响。
于是,时常为ACGN爱好者谋福利,当时还是替补议员的山田太郎站了出来,就修正案对参议院提出了质问,并一度让相关问题在网络上引起了舆论效应。最后,在ACGN爱好者与山田太郎的努力下,参议院迫于压力,不得不重新修订版权法,让版权领域的“非亲告罪”管辖范围,只停留在了盗版层面,给同人二创留下了喘息的空间。
除了阻止版权法修订外,山田太郎还提出过“消除R18作品中的马赛克”“改善动画从业者生存状态”“二创合法化”等主张,他也因此获得了ACGN爱好者的支持,并在2019年以53万票成功当选议员。
可关键问题是,在当选议员后,山田太郎的那些主张并没有得到实施,整个业界依旧如往常一样。 不过,就算同人二创的法律权益能够得到认可,也很难对长年累月形成的环境造成影响。 要知道,第一届CM已经是1975年的事了,而同人文化的诞生时间则要更加久远。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圈子内的规则大多是通过长时间的交流与实践产生的。 因此,恐怕现有的问题也只能随着业界自身的发展,而得到改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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