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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稿选粹】​董凤琴|小 院

 新锐散文 2023-03-20 发布于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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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院

春天到了,草木萌芽,小区一对住一层的老夫妇在篱笆墙内的小院里翻土,准备着种点韭菜,淡粉色的杏花开满了枝枝杈杈,这一幕不由得让我想起了父母的小院。
父母那个小院一年四季都有着收获,有着笑声。
在农村家家都有小院,我们家的小院是一点点建设成的,我父亲在公社供销社工作,母亲是村里的户口,孩子少,大队里分给我家宅基地少,又偏,我家房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田野,我记事时家里只有两间土坯房,孤零零地好像一个漂泊的人刚有了一个落脚地儿,父母很珍惜得之不易的宅基地,像两只小蜜蜂一样辛勤地建设着属于我们的家,先是在两间土坯房东面又接出一间房,三间土坯房建好了,又在东边建了两间厢房,一间厢房放镰刀斧头笤帚,还有一个大柴火锅,一间厢房里放柴草,围着三间正房和两间厢房打了一圈儿围墙,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就建成了。
小院东边盖了猪圈和羊圈。由于是村子的最后一排,在房子的后面和东边就有了空地,父亲就在院墙的东边种了两棵葡萄,十几棵榆树、椿树,三间正房后父亲种了两棵大杨树,几丛灌木柳条,院子里栽了五棵柳树、桃树,大门开在东南方向,走进胡同看见的是一个绿树环抱的小院,不由得让人想起了孟浩然那句诗:绿树村边合。
那时的社员是以生产队为一个组织的,社员们吃啥用啥都由生产队做决定,生产队的地种些啥由生产队干部说了算,家家户户的院子就成了改善生活的一块宝地,每年一到春天,父母就在自家小院里开始翻土,这时只有几岁的我总是拿个小三齿(一种小农具)蹲在地上和娘一起刨土,这时的娘如同平时绣花一样地翻完土,用手揉搓着土坷垃,一会儿土坷垃就成了细面一样了,娘说这是给种子铺床哩,这方方正正得小院象棋盘,父母就是两位下棋的高手,先是划出种茄子的两垄地,然后再画出种豆角的地方,再来两垄黄瓜,一垄西红柿,围着他们再种两架丝瓜,贴着院墙再种几棵吊瓜,这些小客人们是一拨儿一拨儿地驻扎在小院里的,父母亲用笑声,留着汗把他们迎进小院的,娘总是高兴地说,以后,你们就能吃上黄瓜了,想想咬一口翠绿的黄瓜,那汁液好像就流下来了。我们兄妹都能记住互相的农历生日,那是因为娘总是为每一个孩子过生日,恰好,我们的生日都是小院翠绿季节的,这时,娘就丛丝瓜架上摘几根儿丝瓜再摘两个西红柿,父亲从供销社里买回亮黄的大果子(油条),一大盆儿西红柿丝瓜卤就做成了,红、黄、绿,还有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全在卤子里,再来一碗娘的手擀面,这生日过得好幸福,自16岁参军离家后没有哪一年的生日过得那么有滋味,我想那是因为没有了娘的手擀面,没有了小院翠绿的丝瓜。

小院里热闹的可不仅仅是植物们,那些动物更活泛了小院,正房的窗户外有两个鸡窝,娘养了十几只鸡,孩子们给它们都起了名字,小歪脖,大眼睛,最让人喜爱的是一只浑身上下有黄色鸡毛和几根儿白色毛的母鸡,它走起路来总是挺胸抬头的显得特有精气神儿,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叫芦花鸡,鸡的可爱在于它能下蛋,这只芦花鸡好像摸透了主人的心思,成了母鸡群里的战斗机,它总是隔天一个蛋,每天傍晚上灯时分,娘就让我摸一摸哪只鸡有蛋,第二天就把这些鸡关在鸡笼里,等它下完蛋再放它出来,我最愿意摸芦花鸡了,一只小手伸进鸡屁股里,热乎乎的可暖和了,当摸到鸡蛋时那高兴劲儿总唱上两句,这些可爱的鸡鸡们给家庭做了贡献,吃的油盐酱醋都从鸡屁股里出,这些都是大人们操心的事,鸡对孩子们来说是童年的伙伴儿,说起伙伴儿,我更喜欢院子里的羊,上学前放学后我总是赶着自家的羊和小伙伴们到地里放一会儿羊,羊儿吃草,小手伸到羊儿的嘴边,小羊的嘴巴在我的小手心舔来舔去痒酥酥的,这时我把头贴在羊头上两个脸蛋儿蹭来蹭去,我俩那亲热劲儿就象一对玩伴儿,晚上回家时我把羊儿赶进羊圈,它总是回头望望我,四目相对依依不舍,在小院里也有我不待见的家伙,那就是猪圈里的猪,我嫌它死吃又叫唤,猪圈的气味特难闻,尤其是夏天臭哄哄的,它就在圈里待着也没法和我玩,我还得早早起来给它打猪草,糊猪食,还得象伺候大爷一样给它端过去倒到猪槽子里去,娘见我总是嘟嘟囔囔地伺候猪大爷,就笑了,闺女,你是不知道啊,这猪一身都是宝,猪粪臭可它是庄稼的好肥料,过年炖得猪肉多香啊,那猪毛可做刷子,猪油炒菜吃,剩下幅猪骨头,你还可以玩,经娘这么一说也就不讨厌猪了,长大后这段经历给我很大帮助,凡是遇到不喜欢的人和事,总是往好处去想,努力寻找对方的闪光点。
夏天的小院最热闹,邻居们拿个板凳来聊天,说年景,讲趣闻,怪三伯原来是个走村串户的木匠,一肚子故事,我们这几个孩子就喜欢围着他听讲村子外边的故事,娘喜欢唱歌,几个叔伯姐就来我家唱歌,在夏夜的丝瓜架下,几个姑娘来段儿表演唱:远飞的大雁,哥哥年长我九岁,我记事起他就是个帅气的小伙子,吹拉弹唱打快板儿作词作曲儿样样在行,又写得一手好文章,夏夜的晚上哥哥拉上一曲二胡,那时他常拉“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我和娘还有几个邻居的姐妹们就跟着二胡唱上一曲,最有意思的是,那会儿时兴跳“忠字舞”,每次吃饭前哥总要跳上一段儿。他房后的大杨树是妹妹的另一个家,她四五岁时就学会了爬树,经常和另一个小伙伴儿爬到几十米高的钻天杨上骑着树杈当大马,或坐在树杈儿上看小人书,当时她不识字,一本《雁翎队》讲得是白洋淀人民抗日的事,看见鬼子扛着枪她特生气,就扣掉了鬼子的头,等翻过来才发现这边的八路军也没有了头,嫉恶如仇的妹妹长大后成为一名有担当的国家公务员,春天来了院子里的大柳树绿芽儿似一串串小鸟嘴巴儿,娘就撸下芽芽焯了给孩子们做道菜吃,夏天时大柳树就成了小伙伴儿的玩伴儿了,折下一枝柳条来编成帽子戴在头上,扮演成侦查员学着《奇袭白虎团》的样子抓个舌头审审,秋天的小院是丰收的,贴着院墙的几根吊瓜黄澄澄的象一个个待嫁的新娘一样红着脸蛋儿,地上的倭瓜摘了一个又一个,胡萝卜、红薯和主人捉迷藏,挖了这个,一转身又看见了另一个。
到了冬天小院里下雪了,我们几个孩子就打雪仗,院子里有个柴草垛,那一根儿一根儿的草棍儿上冻着冰,抽出一根儿来放到嘴里凉丝丝的,好似夏天的冰棍儿。
说不尽的小院,孩子们长大了,走出了小院,父母远走了,那个伴我们长大的小院成了别人家,如见走进村里的小院,没有了猪羊,也很少人家养鸡,人们做饭烧管道煤气了,早晨傍晚村子里再也没有炊烟了,可那陪伴我们长大的小院依然在我们的血脉里,在小院里我们懂得了一家人要相亲相爱,知道了只有辛勤劳作才会有好日子,小院让我们“吃饱穿暖”更让孩子们有了快乐的童年。


作者简介:董凤琴,出生在华北平原一个飘着枣花清香的小村庄,16岁参军,喜爱写作,多年来在北京晚报、家庭育儿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多篇,热爱生活的她,喜欢在平平淡淡的日子里感悟美,享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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