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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学家郑也夫总结，人有三种需求：舒适，刺激和牛逼。 现代社会人们满足三种需求的方式是：买，买，还她妈是买！ 消费主义社会，近几十年才有的新鲜事物，但炫耀性消费古已有之。按下前者，先扯后者，说说唐朝。 1 天宝年间，大家对宰相杨国忠的不满越来越深。别人不过在群里说说，杜甫却发了个朋友圈。 753年三月三，上巳日，长安城内女孩结伴出行去曲江踏青。杨贵妃的三姐虢国夫人，八姐秦国夫人也在其间。此情此景，杜甫赋诗一首：《丽人行》。
人很美，“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穿得奢，“头上何所有？翠微匎叶垂鬓唇。背后何所见？珠压腰衱稳称身。” 吃得好，“黄门飞鞚不动尘，御厨络绎送八珍”。 景还赞，“杨花雪落覆白蘋，青鸟飞去衔红巾。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 杜甫老师很高明，他在映射杨国忠和虢国夫人的暧昧关系。后人评价，字字写富贵，句句说美好，其实暗含机锋。 这事其实当事人一点都不避讳，长安城里经常能看到这对绯闻对象“并辔而行，挥鞭走马”。所谓的路人惊诧，大概都是想象。 大唐，就是张扬和直接，牛逼就得看得见。 冬雪阵阵，北风萧萧，杨宰相冬天出街了。你想象的是什么？高头大马，或者八抬暖轿，又或者是貂皮大衣？都不是，人家摆出的是“肉阵”：选一排胖丫头遮蔽风寒。“常选婢妾肥大者，行列于前，令遮风，盖藉人之气相暖，故谓之’肉阵’”。 不仅杨国忠好这个，唐朝的权贵都好这口。申王“每至冬月有风雪苦寒之际，使宫妓围于坐侧以御寒气，自呼为妓围”；岐王“少惑女色，每至冬寒手冷，不近于火，惟于妙妓怀中揣其肌肤，称为暖手”。 真暖和嘛？恐怕再多美女也比不上一堆柴火。病态也好，变态也罢，这叫姿态。你要是来一个炫富扑街，他们一定回眸一笑说：傻逼。 2 唐朝人，对富贵的追逐从不掩饰。 他们爱盖房子。盖房子用什么？爱炫的唐朝人就喜欢金银。安乐公主用它做大门，土豪王元宝用它垒墙，安禄山干脆用它来做簸箕和垃圾筐。有人也在积极发明新材料，三度为相的宗楚客，“皆以文柏为梁，沉香和红粉以墙壁，开门则香气蓬勃”。到底多奢华呢？他被查后，太平公主去看了看发了句感慨，“观其行坐处，我等虚生浪死！” 皇亲国戚感叹，老娘白活了！ 可这还是不够刺激，不够牛逼。 李白的刺激是喝酒，“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造，使劲儿造，什么五花马千金裘，统统卖掉。醉中八仙，醉不是关键，如何让自己仙才是。
杜牧的刺激是嫖娼，“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到扬州去，是那个时代的消费口号。那是消费圣地，更是文化高地。 白居易的刺激是喝酒加嫖娼，“公门衙退掩，妓席客来铺”。从只是喝酒吃肉，演绎到了妓席。物质之上加了一层娱乐，这就叫消费升级。 宋人评价，唐人“尚文好狎”，一点没错。 你可以嘲笑唐人土，也可以说他们色，可不得不承认，他们会玩儿，这才叫真富裕。 3 舒适，是衣食无忧。刺激，是跳出常规；牛逼，是他人承认。 现代消费主义却不是这样。它是新生事务，公认的形成于上世纪70年代。人们为了消费而消费，消费成了存在的理由。正如一句广告词将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改为“我买故我在”(I shop，therefore I am)。
与唐朝等不同，现代社会实现了两大进步。其一，人人可吃饱穿暖，不再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其二，工业化大生产，大部分商品人人可购买且差异极小。在这样的背景下，商业资本负责制造刺激：小改动，来不断吸引你购买；能先买到你就是牛逼，能买到贵的你就更牛逼。 对它的反思，西方早已有之。每年的“黑五”，也是很多人的“不购物日”。极端者，回归禁欲生活，温和点的，搞点断舍离。更广泛的思考，在衣食无忧之后，我们该用什么来满足刺激和牛逼。 中国社会，步入消费主义晚一些，反思消费主义也晚一些。旅游跑步健身，吟诗作画摄影，开始成为有追求的人的新选择。 所以，买你该买的，但“会玩儿”才是真的消费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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