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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过去的一两周时间里，我被新海诚在国内的宣发之旅给狠狠刷屏了，最终，新片《铃芽之旅》的内陆预售票房突破1亿元，昨天还创下了日本动画电影首日票房新纪录（9537万）。 这个成绩在我的认知里着实有些离谱，只能归结为宣发够给力和诚哥拥有观众基础——不过，我在看完电影后又多了些新的想法，也许此片会成为新海诚“路人缘”最好的一部电影，恰恰因为它“很不新海诚”。  从表现内容来看，《铃芽之旅》完全可以视作导演过往作品积淀下的集大成之作，可从实际内核而言，导演却首次尝试从少女少男之间的羁绊抽身，并把细腻的连接感延展到整个社会，让灾难和对灾厄的态度也有了主角的待遇。 我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但能肯定影片会带来不少超出“传统新海诚电影”范畴的讨论，这一点最令我在意。 【友情提示：下文会有剧透。】 我谈动画电影时，总是忍不住要先聊聊画面表现，不过这次可以少说一些。 《铃芽之旅》堪称新海诚美学风格的集大成者，我们可以从中看到导演过去许多作品的影子，《秒速五厘米》的唯美、《你的名字。》的大方、《天气之子》的细致、《言叶之庭》的微妙等等。  美则美矣的同时，影片在前作基础上也没什么突破，至少没有让我眼前一亮到想多夸两句的地方。 在更多时间里，《铃芽之旅》来不及让人静下心来欣赏风景或感受氛围，而是让观众置身于仓促的旅行中，一路途径九州、四国、神户、东京、宫城（or福岛），去体验一场并不轻松的旅程。 所以，该片在表面上“很新海诚”之外，其余方面都是“反新海诚”的。 影片最大的槽点，大概是女主铃芽和男主草太之间的深度连接，过于突兀和白给了，仅靠匆匆的一面之缘，就稀里糊涂地一起上路还变成了“非你不可”，相比起导演过去的行活，这次显然太随便、太潦草了。  当然，这可以解释：铃芽幼年时在常世里见过草太和长大后的自己，两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对于小时候“中意”的男人，她难免会产生兴趣。 可这个简单的结构解释毕竟出现在影片末尾，哪怕片中多数时候草太以三脚椅形象出场来加以柔化，都无法消除观众的不适感。 如果你对电影观感不佳，可能就源于这对人物关系的不牢。 除了铃芽和草太的男女之情，《铃芽之旅》在其余角色间的感情关系上却都有所增强，比如铃芽与路上相识的朋友，冈部稔与岩户环，芹泽和草太等，处理最好的，应属铃芽和环阿姨之间的“母女情”：我虽愧你、怨你、恨你，但我更爱你。  这些感情关系无疑更为丰富多样，可对一些喜欢新海诚作品的人来说，却显得驳杂不纯了。 诚哥过去的作品里，男女之间命中注定的羁绊高于世间一切，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自己存在的价值也往往与对方绑定，在那饱满充盈的思恋和挂怀中，容不下别的东西，即便要肩负起别的责任，也只是顺道为之…… 《铃芽之旅》最大的“离经叛道”，便是它不再局限于少男少女的个人世界，而是与外界产生了更多联系，并展现、承担了更多社会属性。 同样是拿天灾做题材，《你的名字。》和《天气之子》里的流星和暴雨都只是叙事手段，而到了《铃芽之旅》，地震成了故事本身，蚓厄、要石、闭门师、往门、常世等诸多设定，都是围绕这一灾难设计的。  众所周知，地震对日本人是如同家常便饭般的诅咒，《铃芽之旅》的创作也源于2011年的3.11大地震，它在本土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 影片的设定与意象是最吸引我的地方：常世是死人的重现之地，也是灾厄的栖居之所，一切时间线都在此处汇聚，其存在本身没有善恶好坏的属性之别。 我很在意蚓厄的造型，因为它很像蚯蚓，是让土壤变肥沃、保护生态的功臣。 一查才知道，原来日本人曾经认为地震是由日本群岛地下一种长长的、巨大生物运动引起的……这激发了新海诚的灵感，把蚓厄设计成一种吃土壤的生物，它能使土壤丰富，也会引起地震。  这个巧妙的构思，既照顾了民间传说的厚重，又借此串联起了更现代的与地球生态相关的涵义。 常世里的蚓厄要来到现实世界，必须穿过“结界”往门，而往门通常都出现在废墟中。 废弃的温泉街，被冲垮的学校，停业的游乐场，被摧毁的家园……曾经的人声鼎沸与当下的破败荒芜，共同构成了往门的特质：遗弃和淡忘。唯有位于东京市区底下的那扇往门有些格格不入，但其本质依然没变，都是人们内心已然消失的孤独之地。 观看电影时，我很难不联想到日本严重少子化和老龄化的现实，全国民众不停涌入东京都市圈，其余各地区人口均在不断下降——人类的生活区域逐渐缩小，大自然正在重新夺回它的领地。  新海诚在采访中也表达过类似的感触，这种想法在影片中与日本特有的物哀美学和末世情结相结合，形成了《铃芽之旅》别具一格的特色。 影片实质上，便是在废墟上为土地、城镇、人心的消失做一场法事，致一篇悼词，让已经发生的离别更有仪式感些，让已经拥有的情绪别那么“干脆”。 比如说，《铃芽之旅》里特别喜欢用旧东西：草太附身的瘸腿三脚椅，是岩户椿芽为女儿做的礼物；芹泽看似拉风的跑车，其实是破不溜丢的二手货；环阿姨去追铃芽，用的是一辆被丢在路边的旧自行车；铃芽能找回幼时记忆，也是通过挖出埋藏的“宝盒”翻看日记…… 这一切，都传递出了一种念旧又积极的情绪：铭记是远比遗忘更强大的力量，而这也是我们面对灾难时以及经历灾难后应有的态度。  在常世里，5岁的孤儿铃芽找回了妈妈做的椅子，17岁的少女铃芽也找回了草太，并把羁绊的种子交给了曾经的自己——未来的道路，一直就藏在过去。 不得不说，《铃芽之旅》的人物关系和角色塑造，较大程度上让位给了立意阐释，因此观感和评价恐怕不会太好，但它会是一部普适性更强的电影，就如新海诚所说的那样，“有力量，有希望，鼓励观众们与过去和解，也带去重新出发的勇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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