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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力 迷离烟雨是天空的泪滴，淌在脸上是思念的心雨。 岁岁清明，今又清明。妈妈走了半年，爸爸也在马鞍山上安静地躺过二十七年，坡上的小树郁郁葱葱，伴着我蓊郁的思念。 春日结伴，徜徉于金色的油菜花海。不远处的溪畔，一棵老树孤独伫立，静静地看着一望无垠的金黄。我们出神地对视，蒙太奇般掠过童年村旁那棵古树，父母牵着我嬉戏的场景，还有一朵玫瑰连同一首歌突兀闯入我的记忆，那是我一生最美的记忆。心中默唱着那首撼动过心灵的电影插曲：“在我心灵的深处，开着一朵玫瑰，我用生命的泉水，把它灌溉栽培。我心中的玫瑰，但愿你天长地久，永远永远把我伴随。” 最早留我脑中的油菜花海，在赣南的大山深处，那是一个特殊的时代，年轻的父亲一头挑着衣被，一头挑着我，妈妈则用背带把弟弟背在背上，一家四口来到了那个叫竹森下的小山村，一居五年，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日子过得很宁静。 村庄被小溪一分为二，村头有棵古树，据说与村子同龄。很多的时光，父母会把我带到树旁，村中四季皆有花，梅花过后茶花开，再之后便是油菜花、杜鹃花和莲花，父亲说只要油菜花翠绿金黄的时候，春天就要来了，春天还有玫瑰花。许多年后，我终于明白了父亲话中的春天。 就在那棵树下，傍着无垠的油菜花，父母带着我抓小鱼挖泥鳅，教我识字唱歌。妈妈生日，爸爸带我到公社集市，用莲子和油菜籽换来了一束玫瑰，妈妈说那是最好的礼物，从此色彩鲜艳的玫瑰便绽入了我心中，和着那金黄色的油菜花黑黝黝的菜籽一起，伴随我春夏秋冬走过。 父母回城后，在长江边一座叫黄石的城市工作，父亲依旧从业采矿，山坳中全是田野。有两回父亲把我带到了矿上，爬上小坡挨坐着，给我讲这座城市的故事，给我讲做人的道理。我却钟情于山坳中的田野，一次是稻谷黄澄澄，一次是油菜花金灿灿，父亲给我讲岳飞和林则徐，讲历史和文学，又讲到眼前的田野花谷，他说：“从种子到小苗到收获，最可贵是出淤泥而不染，不沾染尘世丁点灰。” 有次，我在矿上的小园林找到了几枝玫瑰，献给父亲，又与他一起小心翼翼收好，带给了城中的母亲。母亲惊喜地看着，我便讲起油菜花换玫瑰的故事，母子唱起了心中的玫瑰。我说我想那棵古树了，捧着玫瑰的母亲定定地看着我，轻轻说了声：“你长大了！” 思绪穿越时空，忆青葱。许多年以后，我两次回到了那个小山村，回到了那棵大树旁，然而父亲已经去了另外的世界。我心中却浮现灿烂的油菜花，固执地坐在古树根上，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唱起了那首心中的玫瑰。无论走多远，都走不出一片梦的花海。乡亲们理解我的遗憾，送上一包包亲手种的莲子，说是给我的母亲治病，又说油菜花开的时候再来，能寻到童年的影子童年的梦。两次离开，我都凝视古树，不知它能否揣摩到我思念故土，想念乡亲想念父母的心路。故土坡上的油菜花田，是希望，是灿烂生命的绽放。 天涯地角有穷时，唯有相思无尽处。每每清明，每每返乡，我都会买上一束玫瑰花，如果季节合适，便夹上几支油菜花，来到小山坡上，坐在墓前，轻轻地与他说上几句话，并默唱他记得全词的歌曲《三套车》。墓前长大了的树，替代了乡间那棵古树，默默地静静地陪伴着他。我想，爸爸一定能够看到墓前的花束，那么鲜艳，寄托心灵的素语，连着人间和天上，一定记得他的孩子，虽然走得很远，却时时念及小坡上的花与树，念及一家人走过的悠悠岁月。 念父母，泪绵绵。顽强抗癌十几年后，母亲找父亲去了。也许感到了生时有限，她让我再去那个小山村，动身时油菜花已过季，便就着莲花，倚着古树拨通了她的电话。那一刻，我可以从声音和气息中感觉到妈妈心的律动，她深深地爱着这个世界，深深地爱着曾与她同行的许多人，满是不舍。我的身旁，古树依旧挺拔，花儿依旧艳丽，只为心中的玫瑰，一诺千金。人生苦短，爱过就不存遗憾。 今又清明。油菜花开唤醒了心念，便展开稿笺，提起画笔，写下心中的话语。写作是最深刻的对话，是别样的祭奠。轻轻哼起歌儿，涓涓心事说给自己听:“在我忧伤的时候，是你给我安慰，在我欢乐的时刻，你使我生活充满光辉。我心中的玫瑰，但愿你地久天长，永远永远把我伴随……” 玫瑰代表热情，花香是生命的脉搏，我心中的玫瑰永远绽放，从未凋谢，它们把无尽的思念拉得很长，把菜花的馨香捎得很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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