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多年前第一次在英语课本上读到了题为“一个也不能少”的文章片段，出于职业的敏感，也出于好奇，专门在网上搜到了电影《一个也不能少》完整版，看完之后，很是震撼。为了找回学生，主人公魏敏芝（临时代课老师，只有十几岁）不惜含辛茹苦，率全班26位学生帮砖瓦厂搬砖；为了找回学生，她不惜冒险挤车，步行进城；为了找回学生，她吃残渣剩饭，睡当街墙角；为了找回学生，她几天守候台长，终于感动了县城，录制了电视节目，成功找回了学生，做到了对老师的承诺——一个都不能少。 “抖音女孩”小甜甜 两年前初见甜甜，便被她的甜美可爱吸引。她的微笑，她的声音，可以治愈一切不快，于是入校第一周我送她外号“开心果”。谁料半学期未到，“开心果”就不开心了。开始隔三差五“请病假”，借故不来学校，出现了一些与年龄不相符的反常行为，如抽烟，喝酒，甚至打架，与兄弟学校的同学，还有社会闲散人员来往过密，放学后不按时回家，偶尔晚上或周末不回家，为此甜甜父母很无助，也苦恼，打电话向我求助。我找甜甜谈了几次话，表面上看似有变化，明显“乖”了不少，但私下里甜甜依然我行我素，但整体状态还行，不至于厌学，不来学校。 危机发生在初一下学期，清明节前，甜甜有几天没回家，回来后又旷了几次课，爸爸很生气，狠狠打了甜甜一顿。为避免挨打，甜甜违心地承认了错误，表示以后一定会按时到校，好好听话，好好学习。 说到做到的日子仅仅维持了一周，甜甜又开始闹腾了。要么几天不回家，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要么回家一声不吭，抱头就睡。家里的饭菜她嫌不好，有人按时按点给点外卖（甜甜说是他同学，甜甜爸爸说是一个成年男性），隔三差五还可以麦当劳，海底捞。为了切断与外界的联系，甜甜爸爸把手机给没收了，但很快有人给她送了一部手机。爸爸气不过，再次出手，重重地收拾了一顿，将甜甜关在了他们居住的出租屋里，并在门上挂了两把锁。也正是这两把锁，彻彻底底锁上了甜甜读书求学的大门，也紧紧关上了甜甜的心门。 甜甜没来学校，我打电话问甜甜妈妈，她说不知道，并央求我放弃甜甜，还说就当她没生过这个姑娘。我问甜甜爸爸，他表示自己门上挂了两把锁，压根儿不知道甜甜究竟什么时候逃出去的，怎样逃出去的，有没有人帮助她，是谁帮助她的。他同样央求我放弃甜甜。 又过了两天，甜甜依然音讯全无。在我的建议下，甜甜爸爸报了警，但能查到的信息很有限，甜甜就这样走了，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从那以后，我再没有见过甜甜。 第二周，我和两位领导提着礼物上门家访，甜甜爸爸讲述了女儿的成长历程，几十分钟几度哽咽。他说，“10年前我跑货运，家里的日子还过得去。我曾畅想过攒点钱，然后买房，一家五口在城里安居乐业，但一场车祸将这一切瞬间击碎。我摔成了粉碎性骨折，虽然幸运捡回了一条命，但落下了终身残疾。走路时，一瘸一拐，必须借助右臂的力量才能将右腿抬起来一点。当时我老婆为了方便照顾我，就把最小的甜甜（三个姑娘，甜甜排行老三）送到了新疆小姨处寄养，一别就是2年多，再次回到父母身边的甜甜变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不听话的。她不理解我们的难处，觉得我们嫌弃她，不爱她，没拿她当家人，才把送到别人家，所以和我们的关系很疏远。我现在也找不到她，没能力去找，我也不想找了。听有人说她跟别人去成都了。雷老师，您再别费心了。……”听着他的讲述，再看看他们一家生活的环境：城中村拆迁改造，临时围起来的货场中间，几间出租屋存在感很低。室内陈设简单，墙皮或黑咕隆咚，或斑驳脱落，更添几许凄凉。这样的房子，现在农村都很少了，更别提城市了。这一点完全在我意料之外。 又过了一周，班上一同学告诉我，甜甜有可能去广州找直播基地去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甜甜曾经不止一次和他们说起过，自己想当网红，过年后还专门拍了一组写真。甜甜说，'那么多网红拍张照片，做场直播，就能赚的盆满钵满。我长得又不赖，随便拍几张照片，修一修，发到抖音和快手上准能赚钱。咱们辛辛苦苦念书不也为了赚钱吗？何不趁早赚钱呢？'甜甜还动员过我们和她一起做网红呢！”“你们咋不早说？要是早点说，我还可以找甜甜谈谈，做做工作。”嘴上这样说，但我心里清楚：很明显，甜甜不会听我的。 甜甜这一走就是两年多。两年来，我经常给甜甜爸爸打电话，发微信，了解甜甜的情况，试图让甜甜回心转意，回到学校继续学业。我帮助甜甜完成安全教育学习，禁毒教育学习，综合素质评价等线上线下任务，相信甜甜总有一天用得上。上上周，甜甜委托堂弟向我索要她的学生证，让我平静的心再起涟漪，我心想，甜甜终于要回来了。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甜甜依然逍遥南国。上周线上采集毕业生照片，在我的“夺命连环call”轰炸下，甜甜爸爸在平台关闭的最后一小时把照片传了过来。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我的心情很是激动。没错，是我的甜甜，甜美依旧。 两年多来，班级里少了甜甜，我的内心也缺了一片。因为甜甜的出走，我承受了诸多压力，忍受着领导们的责备，但我从未放弃，因为我相信甜甜一定会回来。就这样，一次次满怀期待，一次次失望叹息，渐渐地，我开始怀疑自己。毕业在即，甜甜真的会回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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