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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风物(之六)谈正衡

 七老爷施政 2023-04-15 发布于安徽

         《一个山的江南叫徽州》

如果说苏杭是水的江南,小船轻摇,绿影婆娑;那么山泉清澈、古木参天的如梦徽州,便是山的江南。

徽州为长三角西南边缘,地处黄山脚下,在新安江畔的皖浙赣三省交界处。崇山逶迤,绿水常流,村林屋舍点缀其间,似一幅幅流动的水墨画卷。“徽”字里有山,有水,有人文,还有飞檐翘角马头墙……徽州之美,灵动而又典雅。

田园人家或依山,或傍水,满满都是韵味,用“烟雨江南”来形容,也是完全当得了的。晨间,薄薄的岚雾在山岭上缥缈,绿树丛中忽露出飞檐翘角,白墙黑瓦的人家在层峦叠翠的掩映下,恍如仙境;黄昏到来,似有似无的蓝色雾气四处飘散开来,星星点点的暖色灯光次第亮起。

黄山古称黟山,黄山脚下黟县便是徽州的核心风景秘境,很多顶尖景点都在这里。宏村和西递是驰名中外的两个徽派村落,游人纷至沓来,许多画画和摄影的来过一趟又一趟,一呆就是一天。相距不远的南屏有不少古祠堂,木雕、石雕、砖雕古朴沧桑,数百年风雨的痕迹,也雕刻在乌沉沉的屋檐之上。塔川的民居依山而建,状如宝塔,一条山溪穿村而过,每到深秋,满山红枫、黄栌五色斑斓,像是泼翻了油彩罐。

休宁被誉为徽州后花园。溪口镇有木梨硔,地处山脊,三面悬空,白云飘在脚下,宛如隔绝人世,被形容为“天空之城”。歙县是古徽州府治所在地,老城墙、老牌坊、老祠堂、老民居,任何一处都能教你歇脚长望。新安江上小渔村九砂,天成地长,需要摆渡才能进入。高山村落阳产更是赚足眼球,一座座土楼依山就势排列,千姿百态,错落有致,泛红的墙,乌黑的瓦,红豆、玉米、山核桃或晾挂屋檐下,或摊晒在圆箥箕里,映衬着周边的山野,构成一幅美丽壮观的秋景图。

“山绕清溪水绕城,白云碧嶂画难成”,徽州区不仅有被誉为“绿野仙踪”的西溪南,古镇呈坎更散发着独特魅力。溪水环绕,街巷曲折,推门入室,光影斑驳,那些雕梁画栋的老物件里写满光阴里的故事。再往祁门那边走走,幽静的山林,淙淙流淌的溪水,废弃的古道,还有廊桥和古塔……都是你无法拒绝的美!

新安江是古徽州文明的摇篮,直接催生了新安医学和新安画派。近年,“新安江山水画廊”进入世人眼中,一江碧水,两岸青山绵延,掩映着粉墙黛瓦的徽州人家,真是美到直抵灵魂。“富商之称雄者,江南首推新安”,曾经,无数年轻人身背盘缠馃,由深渡、屯溪、渔梁这些渡口上船,他们一路无暇观光,离乡外出只为追寻自己的经商梦。随着徽商崛起和徽文化传播,徽菜也被带到了各地,像煨海参、红烧划水、馄饨鸭和腌笃鲜就是风行上海滩的几道徽菜,而徽州咸肉刀板香与金华火腿也有了近身交流。

许多饭局上,得知座中有安徽人,徽菜便成为深入探讨的话题,一说起臭鳜鱼、毛豆腐、石斑鱼以及胡大学士一品锅大杂烩,知者津津乐道,闻者频频点头称是。其实,徽菜并不能等同于安徽菜,徽菜仅仅指徽州菜,反倒是跟江浙菜系贴脸。徽菜在南宋时发端于歙县,最初被称为“歙味”,主要流行于徽州地区和浙江西部,包括江西上饶及武夷山地区。

徽菜形成,与古徽州独特的地理环境、人文环境、饮食习俗密切相关。在徽州旅游,当你穿梭在一幢又一幢时光深邃的老房子里,有时会看到门厅冬瓜梁上有一排吊钩,就是当年用来挂大红灯笼和火腿的。能住上这般雕梁画栋的人家,都是很讲究很挑剔的,无论是火腿还是刀板香,晒多少日头,晾多少时辰,还有烹调时搭配的是不是问政山笋,用的是否枥炭……皆容不得半点马虎。

徽菜的典型特色是山区本味,擅长炭火煨、炖,而较少爆炒和煎炸,习用火腿佐味,冰糖提鲜,芡大,油重。臭鳜鱼则是先煎后烧,略加入碎细火腿肉和笋丁还有红椒作点缀,盛入青花碟中,再撒一撮绿葱。鱼形整,器具美,伸筷拨下一块蒜瓣肉夹入口中,舌头一裹之下,鲜得就像刚从新安春水里捞起来的一样。臭豆腐的灰毛给煎倒伏,显现着金黄光泽,入口微臭,内里嫩得爆汁,滑溜下喉,醇厚的鲜香却壅绕齿舌间不散。

山里人家慷慨大度,待客仅虽一只炭炉,却炖得满锅沸腾。原锅上桌,揭了盖,里面五花肉、熏鱼块、山粉圆子、萝卜、青菜和冬笋一同争相散发诱人香气。如果肉是腌过的,鸡和小排骨是新鲜的,经炭炉小火慢慢“笃”透,便是师出有名的“腌笃鲜”了。若再巧借名目用上一点心思,将鸡鸭鱼肉蛋饺和千张结分层码放,相互掩得严严实实,就是“胡适一品锅”的底蕴了。内中若有炸得蓬松入味的油豆腐,吃时可要小心,别一口爆汤烫了嘴!

一蓑烟雨梦平生,曾经隐忍多年的徽菜,靠着徽商雄起才走出大山,终在八大菜系里坐上一把交椅。但岁月流转,桑榆年年,栏角不可长倚。在强调环保和养生的当下,徽菜审时度势,借鉴改良,凭借底蕴丰厚的徽文化与生动的江南气韵,走出传承发展的新徽菜路子。就像已入驻高档食府的艾草馃和葛粉圆子,曾是最民间的食物,不仅承载着古徽州传统的饮食文化,还体现出原料配伍的和谐。镶嵌在半透明的琥珀色粉团里细碎的肉丁、笋丁、香干丁、红萝卜丁,入味清爽,沉静恬淡,粉皮颤颤的,咬劲十足。

确切地说,徽菜的继承与创新,是一个深刻而久远的课题。而寻味升级版新徽菜,自然离不开屯溪,因为这里是古徽州经营徽菜馆的热土。屯溪老街北依葱茏华山,南伴终年如蓝的新安率水,山抚水养,天资卓越!1934年桃花流水时,郁达夫夜泊屯溪,留诗感慨:“新安江水碧悠悠,两岸人家散若舟;几夜屯溪桥下梦,断肠春色似扬州!”扬州的春色里,却没有这样一条蓄着水汪汪灵气的老街和绕身不散的徽食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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