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炸东京 | 史上最具破坏性的非核武空袭

这

是苏人社7月出版的《中国抗战史演义》中的一个片段，详述了1945年美国陆军航空队对日本首都东京实施的大规模战略轰炸行动，这次轰炸亦被称为人类历史上最具破坏性的非核武空袭。战争的残酷在亲历者的笔下展露无疑，提醒着我们无论何时都应牢记历史、守望和平。

炸东京寇巢成地狱

却说随着美军在太平洋上的攻势日益接近日本本土,日寇的巢穴东京挨炸的程度也日益剧烈,不但是满目疮痍,简直快要成为废墟了。

四月十三日午夜十一时,美超级空中堡垒一百七十架,继续袭击东京,轰炸达四小时之久,向工业区及住宅区、板桥兵工厂、皇宫等处投掷燃烧弹及爆炸弹,日本皇宫、皇太后宫、赤坂离宫一部分建筑物遭炸起火,明治神宫的主要建筑物及祭宫部分均遭焚毁,使日首相铃木不得不进宫谢罪。

美军轰炸机编队

塞班岛上密密麻麻的B-29机队

五月二十四日拂晓,由马里亚纳基地起飞的超级空中堡垒五百五十架,又出袭东京石川工业区及交通线,历时一小时四十五分,投弹四千五百吨,使东京成为一片火海,火中且有闪光,表示火焰业已延及爆炸性物品的贮藏库,大火益烈。这次轰炸,据东京公布,久迩宫鸟居的御殿完全烧毁,北白川宫邸及伏见宫邸的御殿也烧去一部分,此外法国大使馆、意大利大使馆、墨西哥公使馆、运输大臣及文部大臣官邸均完全烧毁,国民小学十余所亦全焚或焚去一半,庆应大学病院本馆及日本红十字会病院旧馆亦完全烧毁,高名和禅学寺亦归于灰烬。日本国内无线电台竟日广播东京已停驶的火车及电车路线名称,并对空袭难民发出紧急救济及口粮票的通告。

二十五日夜迄二十六日未明,又有超级空中堡垒五百架轰炸东京工业区与住宅区,投弹四千吨,城中心九方英里之地都起大火,这时恰巧有速率每小时达七十英里的大风助长火势,所以焚烧益烈,一发不可收拾,使这号称世界第三大都市的东京完全化为焦土,以前轰炸未遭殃及的商业区均荡然无存,若干教育文化机关均被炸毁,日皇宫亦被炸毁起火,大医院及神宫数处亦成废墟,苏联大使馆全被烧毁。东京市外被炸的范围相当广大,学校方面除庆应义塾大学及文理科大学完全焚毁外,并有中等学校六所及国民学校七所全遭焚毁。病院方面济生会病院全毁,神社方面则爱宕山神社、冰川神社、增上寺等有名的地方均完全焚毁。至于外国公使馆方面,则有瑞典公使馆、荷兰公使馆全毁,原来的美国大使馆亦焚毁一部分。

等待装弹的B-29

B-29轰炸机在东京投下大量燃烧弹

第二十一轰炸机总队司令部宣称:“东京面积五十一平方英里的工业中心已全遭超级空中堡垒炸毁,据侦察时摄影所得,二十四、二十六日两日袭击后炸毁的地区达十八平方英里,该区内的建筑物百分之四十六俱化为瓦砾,惟日皇宫仅受损,并未炸毁,东京已不复成为重要军事目标了。”

也正因为东京业已被炸成了废墟,不复成为重要军事目标,所以此后美机的轰炸就移到神户、大阪、横滨、佐世保等处工业及军事区域,不复专以东京为轰炸目标。但被夷平为废墟的东京究竟是怎样一种情状呢? 这在日本政府当然讳莫如深,外人也很难知悉真相,直到胜利来临盟军登陆日本本土以后,才有人去加以视察,把这战败者的首都的真相披露了出来,内容如下:

东京大轰炸后地面密布的弹坑

大轰炸后的东京市区

“那一天,我们坐的盟国战舰靠泊在横滨湾头,由横滨换了辆吉普车往东京驶。东京与横滨之间的交通,本来以火车和电车为主,但军部早已料及当战神带回战火于东土时,京滨之间的铁道必然被炸得无法使用,于是另外造一条与铁路线不十分平行的公路,一再放宽路面。正好,我们就沿着这条'京滨国道’到东京去。

一路上,我们看到无数工场已化为废墟,其间有东斜西侧的蒸溜塔,笔插样熄了火的烟囱,和喷着怪气味的工场在冒淡黄色的烟雾。这里是川崎? 是鹤见? 是品川? 分不清! 我们总括的叫它做'京滨工场地带’。记得远自'九一八’以后,这地带就倾全力于军需制造,无论金属、机械、化工、航空、车辆、船舶、粮秣等工厂,原有的由小改大,新建的也一应俱全的集中到这里来。中日战争延长下去,这里的工厂就愈来愈密,但他们并没有预料,工场的密集,帮助了美机轰炸,用不着瞄准,在高空中作盲目投弹,弹无虚发。

车子过了品川,就是东京旧市区,亦即市中心区。车前行进入丸之内区,这是东京的心脏,因为大大小小军需和金融资本家都以这里做'笼城’,这一带有现代化的钢骨水泥高层建筑物,能耐燃烧弹,但受不起TNT之类高爆裂性的破坏弹,紧靠在立体式的摩登建筑物的背后,还有一条阴暗的娼妓街,这也是军火商人的公馆,好谈判在写字间不能谈判的生意经,战争,女人,酒,对他们有同样的刺激与需要。

除了混领土建筑还有骨架外，大片的木质房屋被烧成灰烬

大轰炸后尽成废墟

那边一间高层建筑物本来是大百货商店,它遵照法规,又建筑了三层房子在地窟,叫做'地下阶’,地下阶平时也做生意,但除了支持房屋本身的柱子以外,不许有随时拆不动搬不出的东西,以免非常时妨碍交通。这里曾做过空袭避难所,每当B29式巨机来袭,附近的人都躲在这里。东京全市有七八间这种大百货公司,每间都有可充防空避难所的地下阶,另外一条隧道铁路,把各个地下阶联络起来,东京市民就靠它度过空袭的时间,所以你若以为东京的房屋全是纸和木头糊成的,那就错误了。

离日本桥不远的二重桥前,隔一条深绿色的河水,就是名义上属战争祸首的昭和宫城。二重桥前有一大片广场,日俄和中日两次战争停战后,明治皇在这里检阅'凯旋’的'皇军’,但是现在,善良的日本民众在这里围观盟军的入城式行列。繁华如梦的银座,现在只剩下没有烧枯的瘦柳随风起舞,昔日那些红艳的'吃茶女’不知到何处去了,她们在战争中或许被逼着征做军妓,而被花柳细菌吞噬了她们的一切。

转个弯,一个老东京熟悉的记忆这转角处曾有个铁邮筒,旁边还有个救火用的水龙头,但现在都没有了。呀! 奇怪! 怎么连路旁的铁电灯柱也没有了? 这内幕只有京滨工场地带内某一座熔铁炉知道得最详细,它记清楚曾吞下了多少公用的铁器,而另一座熔铜炉则会告诉你它吞噬了无数座铜像。我们在东京看完了盟军的凯旋阅兵式而巡礼一下这战败者的首都时,我怀疑,还有多少当年看惯了的景物给我们凭吊,这个世界第三的大都市,现在只剩下一片瓦砾、焦炭和炸弹掘深的土坑。”

大轰炸后被集中起来的平民尸体，大多因为长时间的高温燃烧而碳化

东京在美机轰炸下,不但景物改了样,就是人也改了样,往日气焰万丈,不可一世的日本军阀,这时也呆若木鸡,忧形于色了。五月二十五日夜间的空袭,东京砂町区某町的海相米内光政的私邸亦被焚毁,在该町同样罹灾的大藏省工人金井秀一,曾目击当时米内的姿态,据云:

“余遇米内大将,系在为烈火与烟之热风笼罩的护城河边,系在已有无数的被难者将河水淋身或以头浸入水中之时,余正觉此处亦危险而拟离开时,一海军士官将余呼止,询可否以余所持之提桶汲取河水。于是余即为之汲上,而该军人以之授与另一年老之军人,此时余方注意该军人即系米内大将,米内大将在不能喘息之热风与火焰中,静静趺坐于草地上,而凝视燃烧的宫城,呈忧虑之色。斯时余已知该年轻军人为秘书官,秘书官似频劝米内大将去警视厅避难,而米内大将向宫城趺坐不动。时火势渐衰,电车道亦可行人,于是米内大将方以迟滞的步调去警视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