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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城南》
自来古战场，多在长城南，少在长城北。茫茫白骨甸如何，直接黄龙碛。或云是从汉武开西域，耗折十万众，博得善马数十匹。奋军势，务鏖击。往来谁洗兵，赤河水犹赤。终弃轮台地，其地于中国，失之则何损，得之本无益。历计其所得，皆不偿所失。虽下哀痛诏，追悔将何及。此是万万古，华夏覆车辙。底事夤缘其轨，迄李唐竞喜边功矜英哲。明皇不虑渔阳厄，万里孤军征碎叶。通鉴天宝十年安禄山兼领三镇，是岁高仙芝及大食战于怛罗斯城，败绩。只轮曾不返，得无五情热。暴殄生灵涂草莽，忍徇虚名为盛烈。君不见世间人心固结，是谓帝王真统业。君不闻四海内有美谈，至元天子平江南，何曾漂杵与溺骖。圣人有金城，贵谋贱战不战屈人兵。 斋主曰：耶律铸世家子而能作此诗，鉴古讽今，文采斐然，可为击节。战城南本乐府古题，而铸既讽汉世宗之穷兵黩武，得不偿失，又讥唐玄宗之顾此失彼，终来剧变。当神州鼎革之际，元世祖收江南而不致杀人盈野、流血漂杵，故此诗终归于颂圣，此是作者短处，然而上页有《逻逤》诗亦有“圣人不战屈人兵”句，可知作者并非仅为颂今，并有劝谕之意。 《述实录》诗有“会闻蓬阆朝真仙，蓬阆等州皆纳土降。箪食壶浆尽迎谒。”此正是宋理宗开庆己未（1259）元宪宗征蜀事，其时川北利果蓬阆诸州皆降，惟合、渝、涪数州尚坚守。又云：“莫知天欲将如何，英猷一旦为虚设。无雷东陊孤山峰，御营东山无雷倾圮。惊风西卷旗杆折。龙桥忽焉悉中圮，攻钓鱼山上下浮桥遽中圮。夔鼓贴然寻亦歇。大驾战鼓初闻数十里之外，后虽三数里不闻。忍令飞驾鼎湖龙，持拔龙髯堕尘劫。” 此便委婉道出蒙哥于合州钓鱼城战殁实情。彼时正当炎暑，军中疫行，蒙哥好酒，不听劝谏，内外交煎，故崩于军中。即耶律铸所谓“鼎湖龙飞，龙髯堕尘”所指，为尊者讳，不便直言，此诗家故习也。以耶律铸诗“旗杆折”及自注“浮桥中圮，战鼓不闻”云云，遂为民间附会，便成蒙哥汗为“炮风所伤”之事（首见于《钓鱼城记》）。此段词章可与《宋史》、《元史》参看。 《蜀道有难易》诗变易李青莲《蜀道难》题，其序“戊午秋，余入蜀，漫天岭阻雨，次秋回至此岭带雨”云云，戊午即蒙哥攻合州钓鱼城之上年，即宋理宗宝祐六年（1258），所谓“次年”，即蒙哥攻钓鱼城之开庆元年己未也。可知其时耶律铸一直随扈蒙哥汗，此蒙古攻宋之中军也。绝句《戊午冬十一月二十八过阆州杨氏献小桃十二月二日又献杏花》亦可见作者在蒙哥军中。 斋主案：《双溪醉隐集》，世间鲜有印本，且价奇昂。余十余年前于孔夫子旧书网购得此书之四库全书影印本，欲以之作论文材料。然而其时学力不济，此书即束之高阁。今日读之，竟有意外之喜。此书137页，每页原本两页拼成，每页十六行，每行二十一字（不含作者小字夹注）。全书六卷，首列四库提要及原序，无目录。第一卷赋，第二卷乐府，第三卷五言律诗，七言律诗，第四卷七言律诗，第五卷五言绝句，七言绝句，第六卷七言绝句，词（四首），杂著。耶律铸为蒙古丞相耶律楚材次子，辽东丹王九世孙，官至中书左丞相，谥文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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