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征文·往事】​雨天，听雨/吕敏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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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听雨

文/吕敏航（甘肃）

这个雨天我习惯于坐在灯光底下，捧着散发出油墨香的诗歌选本，挑选一两首自己喜欢的诗歌，耳目并用中享受着雨声带给我的快乐。雨水是多情的，你听打在玉米叶子上的滴滴答答的声音，不正是叩开你心扉的那串钥匙的声音吗：清脆、悦耳，直接进入人心扉的那种惬意。

偶尔推开玻璃窗，看一串串晶莹透亮的水珠散落在玉米宽大的页面，越积越多，最终形成细流顺着页面的脉络轻轻爽爽地流下。那串水珠绝不断裂开来，而是顺着玉米叶子利剑形宽厚而略微下垂的叶尖，一颗接一颗落下，看到他们相互粘连着进入泥土，没有半点停留，我突然想起多年前那场雨。

大雨倾盆，河面暴涨，泥泞的山路像倒立的鱼的脊背，几个因为打猪草而滞留在河对面玉米地里的几个孩子，面对挟裹着山石洪流奔驰而过而举手无措的家长们。

咆哮的山洪，父亲们的喊叫，混合着雨水击打玉米叶子的声响，我的哭声渺小得如同浮游，雨点一大就散了。然后落在父亲焦灼的脸庞之上，就成了点点永不磨灭的印记，无论怎样揩拭都无法泯灭。

洪流呼啸而过，两岸的喊声夹杂着哭声回荡，年少的我们完全没有了在雨天打闹的情致，只有任雨水洒落全身，化作小小溪流，从头顶一直灌流下来，落进泥土的时候，似乎我们干渴难耐的心绪，一溜烟不见。如果返回在几天之前，光着脚丫哧溜在被雨水清洗过的硬土路面上，仿佛鱼儿脊背般的溜滑，脚心每一次滑过，都有一种酥痒传递全身，然后在嘻嘻哈哈里笑声传遍山野。就连树梢躲避雨水的鸟儿也会因为我们的嬉笑而惊起一片羽翼，带着雨的欢笑穿过雨帘，又去寻找新的处所了。有时候，我们会在青青如林的玉米地里，抚摸着硕大的玉米棒子，臭着从玉米穗处散发出来的香气，不用说有多么高兴。有时调皮的我们还会将玉米穗子揪下来，编成辫子，扮扮小姑娘的发髻，然后冲天一笑。然而现在我们几个蹲在雨水冲击的玉米地里，完全没有被雨水冲刷的喜悦，也没有与玉米棒子玉米穗逗乐的情趣，我们蜷缩成一团，只有隐隐的哭声混合着雨丝，纠结着河对岸大人们的心。

雨渐渐小了，最终归于大晴，然而河流不见小。奔腾不息的怒涛仍然震慑着因为惧怕而颤抖的心。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我们有手机该有多好啊，大人和小孩可以通过电波将彼此想说的话传递，安慰声也会循着电波走进孩子们的心里，我们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恐惧。然而当时没有这些，尽管大人们的喊声声嘶力竭，但是混杂着震天的怒涛，传递到对岸的 时候，只有扬起的手臂和大人们徘徊不定的身影。这一刻永远定格在我们幼小的心灵。直到今天，一听到雨声，一看到玉米叶被雨水冲洗的声音，我就会想起隔河演绎的一组组动人的画面，那留置于心灵深处的一页页感动冲击着我容易感动的心。那次的雨虽说让我们心里经历了一次磨难，但也成就了我们面对磨难时候的沉稳与坚定。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亲人在旁，我们心中便有无穷的力量。即使面对多大的困难，我们都应无所畏惧，坦然前行。

河流终于平静，大人们迫不及待地卷起裤管，踏着直没大腿根部的还泛着泥土色的河流，七八生强力壮的家人手拉着手蹚过河来，把浑身瑟缩的我们一个个抱过河。紧紧抱着亲人被雨水打湿的身躯，积聚心中的恐惧和内疚迸发出来。哭声感染着河岸，一幕幕催人泪下场景固守在我的脑际，一生一世让我心动。

今天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宽大的玉米叶敞开胸怀迎接着雨，欢快如母亲迎接久出未归的儿女，叮叮隆隆里把亲情容纳。面对一本诗集，听着窗外的雨声，我沉浸在对雨的思念里，我知道雨声歇了还有再起的时候，而弥漫于雨中的情结却永远洋溢在心头，无论岁月多久，都会伴我同行。

作者简介

吕敏航，男，甘肃西和人，笔名漠秋、星雨，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散文家协会、甘肃省作家协会、陇南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诗选刊》《绿风》《星火》《鸭绿江》《奔流》《中国散文家》等报刊，有诗作入选《当代诗歌散文精选》《中国当代诗人作品精选》《中国当代诗人作品精选100家》《当代方阵·经典短诗》《中国当代诗人代表作名录》等多种选本，出版教育随笔集《桨声帆影》（团结出版社出版）。

诗观：以独特的视角触摸生活的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