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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明  清明寄哀思 今日清明，早上天气阴沉，天空飘洒了一会儿小雨，细雨催人哀。父亲离世已八年，也许时光能抚慰伤痛，但却无法抹平对亲人的回忆与思念。大多数时间，我就像一只驼鸟，不太愿意主动去想起父亲，就像是不愿意揭开结痂不久的伤疤，因为那样会痛。偶有提及，也总是刻意岔开话题，善意的宽慰是无法化解失去亲人的痛楚。记得当初学琴曲《忆故人》时，不管弹得有多支离破碎，但总能把伤感的情绪带入其中，我不喜欢这种心碎的感觉，仿佛这样像是时刻提醒自己是一个失去父亲的人，内心永远都不想承认这个现实，我想父亲在天上也不希望我悲伤，后来我再也不弹这首琴曲了。 电影《海边的曼彻斯特》中，当叔叔告诉侄儿他父亲去世的消息。男孩并没有表现出痛彻心扉，而是假装没有听见。当时我诧异孩子的冷漠，后来当男孩有一次打开冰箱时，无来由的想起了父亲，怔了一下，然后痛苦的倦缩在墙角抽泣，那种自然流露的心痛，我懂！记得当时父亲出殡的时候，母亲训斥我们不会“哭”，民俗文化约定子女总是需要在亲友面前表现号淘大哭的样子，以示极度悲伤。当时，父亲躺在我的身边，我潜意识里就感觉他没有离开我们，我就在他的身旁，我哭不出来，更不愿意配合假装嚎哭，懵懵的陷入回忆，小时候的那些童年记忆，父女缘分这一场中的每一件事，每一幅画面，每一帧表情....... 真正想念父亲并心酸落泪的时候，总是在那些不经意的瞬间，一个场景、一件事情、一种味道，勾起无尽的思念，有时候打开手机通讯录里看到的电话号码时，有时候整理衣物，抚摸他生前最喜欢我买的那条裤子时，有时候翻开当初他生病就诊时写下的文字，有时候看到钱包里夹着他的一寸证件照......就如前阵子跟管家聊天时提到一句”好人不一定有好报“的时候，又想起了父亲，想到父亲一辈子是个公认的老好人，却还是被癌症找上门。子欲养而亲不待，始终是为人子女永远的遗憾。 在现实中，我努力刻意逃避去想念父亲，这么多年，从未写下片言只语，心中五味杂陈的感觉说不出来，也很难用言语去表达。如果能跟天堂的父亲打个电话，开口第一句能忍住哽咽吗？如果能给天堂的父亲写一封信，一张纸能写得完想念吗？既然都不能，那就不去撕扯宣拽，在时间的无涯荒野里，让自己痊愈、坦然。 尽管在现实中逃避，但却无数次希望在梦里能遇到父亲，哪怕只是一瞬间，我想听听他的声音、听听他有什么需要的、听听他对家人有什么嘱咐的，听听他在那儿过得怎么样？那儿是否也红了桃花，绿了柳絮，那儿是否有鸟儿欢唱，那儿是否也有碧空云荡。但是很遗憾，父亲从来都不愿意到我的梦里来，我的父啊，你是在奈河桥上喝多了孟婆汤，根本就不记得你最疼爱的小女儿了吗？还是你对我有责备？对于父亲的生前，我唯一遗憾与内疚的事情莫过于有一次我不假思索的对他“实话实说”了。父亲稳重睿智，是我心目中的Superman，我以为他能看透人间所有事，我以为他能承受所有痛，我以为他能扛得起真相，以致于我在他病重后的一次身体检查后，没有考虑到父亲的心理负担就脱口而出的告诉他肺纤维化的结果。那天他本来是高兴的，后来为此一直郁郁寡欢几天，哥哥发觉他情绪的转变，揣摩不透才来问我。那一刻的后悔伴随了我这么多年，始终挥之不去。 姐姐曾经安慰我说，她也从来梦不到父亲的，让我别多想了，父亲哪会有责怪呢？是啊，我们的父亲这辈子都没有骂过我们一句，甚至连生气唬脸都没有过。喔，不，有过一次，那是我五六岁的时候，他跟妈妈打赌，赌他唬脸我会不会哭？当时围观的还有我的哥哥姐姐们，当他一声呵斥，我瞬间哭得梨花带雨，随后看到全家人笑得前俯后仰的。已经不记得父亲当时对我说了什么？只记得他抱起我举高高，想必父亲当时既有赌赢的快乐，又有“伤害”我的心酸吧。如果时光可以穿梭倒流，我一定不依不饶的请求再玩一次这个游戏，我保证不管他有多“凶”，坚决不哭。 虽然父亲不在了，但我始终觉得他一直在默默的看着我们，也许姐姐说得对，父亲不会责怪我们，父亲也不是不想念我们，一定是因为他在那儿生活得很安逸，也看到了母亲和我们兄弟姐妹都生活的很好，哥哥已经做了外公，姐姐也做奶奶了，四世同堂，其乐融融。我们以最大的努力善待母亲，经常叮嘱母亲注意身体，乐观生活，一定要把父亲的寿活在她的身上，让失去父亲的遗憾在母亲身上得到欣慰。想必父亲在天上看到了这些，他很满足，不必牵挂。 倘若父亲还在世，今年该给他过80岁大寿了，以前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而如今我相信真的有天堂，那个地方，我们都会去。我希望父亲在那里过得也似人间一样快乐，终有一日，我们会天上见的。 清明夜，20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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