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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月,这口钟|夏顺发

 运河儿女 2023-04-26 发布于江苏


那年月,这口钟

在红色故里团庄——夏凤山烈士纪念馆一陈列柜里,一口开了裂的破铜钟常常令人驻足不前,望而感叹。

这口钟其貌不扬,但历久弥新。

1926年冬月,出生于团庄一耕读之家的夏凤山,时年19岁,已从省立界首乡村师范毕业,被聘于高邮五区的郑渡小学、临泽小学任教。由于夏凤山就读乡师时就品学兼优,很得高邮县长徐草光的赏识,并介绍他加入了中国国民党。教学之余,夏凤山经常随母亲看望老师,结识了姚舜生、秦达真两位共产党人,从他们那里开始接受马克思主义思想,并于1927年成为宝应县第一位中共党员,在他的带领下又建立了宝应地区第一个红色根据地。后来,他回到了家乡团庄教书。这期间,他利用家乡古迹观音禅林的厢房开办学堂,并将原本悬挂于禅林一隅的“唤钟”移至学堂门前的柁梁上,以教书为掩护,秘密进行地下革命活动,组织大刀会,斗土豪分田地,不断延伸和扩大地下革命力量。

1943年,随着日本侵华战争的连连爆发,日本鬼子也进驻了团庄十八天。当他们得知村庄里的观音禅林曾是共产党秘密活动的联络场所时,便气急败坏地一把大火烧掉了古老建筑,这口钟从高高的柁梁上落下而一缝开裂。

是年秋天,在各乡政府和农抗会的支持下,位处五区的郑渡、柳堡、团庄等小学相继复学,原各乡的私塾多被淘汰,宝应安宜师范学校便于团庄东侧约三公里外的董舍创建(四周是芦苇荡的一隅孤邻单庄),由县长吴伯文兼任校长,冯立生任副校长,兼管教务。该校的主要宗旨是:传播革命思想,培养新的干部,将农村干部、农民骨干、私塾教师、青年学生通过培养、改造和提高,为保卫、建设抗日民主根据地输送人才。该校在设备简陋、人员缺乏、时间短暂、环境复杂的情况下,为时6期的培训班共培养了500多名干部,而这口开裂的铜钟自然成了学校的“信号钟”。(该校于1944年4月随县政府迁往下舍的顾庄,1945年8月结束。)

1964年9月,我开始上小学了。因学校没有固定的校舍,几个年级的学生分散在相距不远的两三处“公房”里上课。我们一、二年级教室就在庄子里最大的夏氏家祠里。家祠前后各三间,前排中间一间是过道,左右两间分别是一外地住校老师的宿舍和厨房。由前门进入,通过中间的“天井”就到后排两个年级的教室和老师办公室。而这口钟就挂在“天井”东墙边树立的一根比较高的弯树干上,钟声一响,相距不远的几处师生基本都能听到。

当我读初中时,原有的小学已是“戴帽子学校”,即小学5年制+初中2年制。校舍虽微有改观,但教学条件仍然非常差,使用的信号钟仍然是这口破钟。

时光匆匆,一晃到了1977年3月,一个机缘巧合,高中毕业不久的我便回到了团庄小学当起了代课老师。因学校没有教工,每天都是老师轮流值日——填写《学校日志》,开、锁办公室门,打扫办公室卫生,课间巡视,以及负责学生放学站队……这些,我都能很快进入了“角色”,唯有“打钟”难坏了我。

老实说,我在这里读书七年多(因学制改革,初中多读了半年),听到的钟声好像除了上课,就是下课。现在做老师了,才知道学校常用的铃声竟有四种不同的声响:“当,当当——当,当当——”这是上课的预备铃声;“当当——当当——”这是上课的铃声;“当——当——”这是下课的铃声;“当当当——当当当——”这是集合的铃声。

记住这些不同信号的敲法固然不易,而真正能敲出正确的声响更难。一根粗铁丝弯成钩状将这口钟挂在办公室门前的柁梁上,一根圆柱式的铁质钟砣有成人的双指那么粗,那么长,两端各有一个不大的圆眼,用铁丝将上端的圆眼悬钮在铜钟的顶鼻上,下端的圆眼则系一根尺把长的小麻绳或圆棉带,敲钟者站在钟下,一手抓住小麻绳或圆棉带,按照所需信号的敲法,有节奏地一拽一松,钟声便能悠扬传开。说起来简单,听起来容易,可“事非经过不知难”啊,关键是这一拽一松得拿捏准,否则就乱了方寸。还有,敲钟时,还得看一看,钟砣不能对着破口敲,不然,敲出的声音要么不响,要么嘶哑。

1985年秋学期开学时,我由教导主任提升为校长。上任伊始,我乘着第一个教师节“尊师重教”的强劲东风,与村支书、几家村办厂厂长、驻村供销站经理多方宣传与沟通,幸得他们的慷慨解囊,不但为教师谋得了节日福利,也为学校改变办学条件办了第一件实事——购置一套扩音设备和一只大电铃。从此,为家乡教育事业“服役”近半个世纪的这口古老铜钟得以“光荣退休”。

2015年,团庄人民为缅怀先烈功勋,开发红色文化资源,积极筹资兴建了“凤山园”。如今,人们每每凝望着“夏凤山纪念馆”烈士遗物陈列展示柜里的这口铜钟,无不多了几份敬仰,几份感恩,几份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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