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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章为什么清末的蒙古人“不能打”了？中，简单提到了当时清朝政府与漠北蒙古的诸多恩怨情仇。 提到清朝，谁都无法绕开一个名字——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 对于有着“老罕王”之称的努尔哈赤而言，其“巅峰之作”，无疑是萨尔浒之战。 这一战，正式拉开了明朝覆亡的序幕。 那么问题来了，尽遣主力的明朝军队，怎么就败得这么惨？我们今天简单来聊聊。 1618年，即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辽宁新宾），以“七大恨”为名誓师，正式向明朝宣战。  “七大恨”图册 后金军队一路所向披靡，先后横扫了抚顺及其周边500多个屯、堡，掳掠人畜30余万，马9千余匹，战甲7千副。 据说因为战利品太多，后金士兵分了五天都没有分完。以至于努尔哈赤不得不下令，将战利品带回家再分配。 没过多久，后金军队进攻清河（辽宁本溪县北清河城）。据史料记载，这一战极其惨烈。  清河城战役 后金军队“环城强攻，凡八进八退，自晨至暮，战死数千人”。夜幕降临，各军以板车为掩护挖城墙，城东北角塌落，随即“叠尸登城”。（守将）邹储贤“焚衙署妻孥”，亲入战阵，最终战死。城内明军官兵6400多人及500多户居民奋起巷战，被杀万计，但无人投降。 恼羞成怒的努尔哈赤，命令军队屠城。 清河城墙全部被拆毁，三岔堡(今辽宁铁岭东南三岔子)至孤山堡(今辽宁凤城县东北孤山屯)一带的民房尽数被焚烧，地窖谷物被劫掠，田中青苗，纵马放牧，清河一带五六十里以内人烟断绝。 除此之外，他派了一名被割去双耳的汉人俘虏，给当时的万历皇帝，送去了一封颇为盛气凌人的书信。信中写道： 如果，你认为我起兵没有道理，我们可以约定一个时间，十天或者半个月，你率兵和我决战；如果，你认为我有道理，那就赔偿我黄金和锦缎，算是我们双方讲和。 这封信是否传到了万历皇帝那里，史料并无明确记载。 但不可否认的是，以懈怠荒淫著称的万历皇帝，在紫禁城的宫殿深处，对努尔哈赤做出了强有力的回应——调兵遣将，犁庭扫穴！  明朝皇宫 上至皇帝，下至大臣，都表现出了“毕其功于一役”的决心。 九个月后，明军在辽东聚集了近十万兵马，并筹饷200多万两。小弟朝鲜的13000人和跟努尔哈赤有着血海深仇的叶赫部（没错，就是慈禧太后的族裔）2000余人，也被编入明军序列。 一向吝啬的万历皇帝还下诏： 擒获或斩杀努尔哈赤者，赏银万两，世袭都指挥；擒获或斩杀努尔哈赤子孙和亲属者，也有不菲的赏赐。 可见，万历皇帝对努尔哈赤已经恨之骨髓。 “熟谙辽事”的兵部右侍郎杨镐被万历皇帝任命为辽东经略，类似于辽东军区的总司令，坐镇沈阳，全权指挥这次规模空前的军事行动。 1619年新年刚过，大军在辽阳集结完毕。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大战一触即发。 杨镐此人，沉浮于官场几十年，人际关系维系的倒是不错，但实在没有什么军事才能。早前在朝鲜战场，其表现就让人一言难尽。  韩剧《惩毖录》里的杨镐（有点无力吐槽....） 明年（1598年）正月二日，（小西）行长救兵骤至。镐大惧，狼狈先奔，诸军继之。贼前袭击，死者无算。副将吴惟忠、游击茅国器断后，贼乃还，辎重多丧失。 而其拟定的“四路出兵，分进合击”战术，更成了后人广为诟病的地方。 “分兵合击”战术，一般都是在己方兵力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使用，特点是大迂回，大包抄，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讲究速战速决，双方相持时间短且战果较大。在“二战”苏德战场的后期，苏联红军用的就非常多。  白俄罗斯战役地图 但采取“分兵合击”战术，细节尤为关键： 兵力的部署和调配、行军路线的规划、作战日程和后勤给养的计算，以及对自然条件、道路状况、敌情等诸多影响因素都需要有全盘考量。 那么，辽东军区总司令杨镐，是怎么做的呢？ 他把进攻目标定为后金都城赫图阿拉，把联军共11万余人分成四路，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对赫图阿拉发动向心进攻。
四路明军总兵都称“主将”，互不统属，在300公里长的战线上分头推进，各自为战。  萨尔浒之战态势 更为愚蠢的是，他还派人带书信威吓努尔哈赤，夸大其词地宣称明朝集结大军47万，告知了自己的真实发兵日期。 这种业余的操作，不但没有吓唬到努尔哈赤，还暴露了明军的作战部署，给了他充分的时间准备作战部署。努尔哈赤将计就计，制定出了“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方针，集中优势兵力，利用人数优势进行各个击破。 明朝的四路大军，在白雪皑皑的黑土地上，向着陌生的林海雪原，艰难进发。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去，便再也没有了回头路。 最先与努尔哈赤军队交手的，是杜松的西路军，地点就在萨尔浒山。  杜松 总兵杜松，是当时著名的战将，但勇猛有余却谋略不足。 他抢功心切，率军冒进，一日冒雪急行百余里。见浑河水浅不及马腹，便以“入阵披坚，非丈夫也。吾结发从军，今老矣，不知甲重几许！”为由，赤膊上阵，率领部分骑兵快速渡河，将辎重车营远远抛在后面。 “萨尔浒”在满语里有“木橱”的意思，形容山上森林茂盛。 萨尔浒山处在绵延起伏的丘陵地带，距离赫图阿拉不到百里。杜松希望自己的三万大军速战速决，直捣赫图阿拉，打努尔哈赤一个措手不及。 今天的萨尔浒风景区 要想速胜，不仅要做到知己知彼，更要有碾压般的优势。 而好大喜功的杜松，却似乎对此一无所知——他实在是太小看努尔哈赤的军队了。当时的后金军队，早就有了一套完整的作战体系： 以八旗编制统一了军事力量，分长甲（骑兵）、短甲（弓箭手）和两重甲（重装步兵）三个兵种。作战以步骑混编，正面冲杀的战术为主。 除此之外，当时的明军官兵，除了胸背披甲之外，其他部位并无保护，常被后金弓箭手“于五步之内，专射面胁，每发必毙”。 而后金军重装部队，配备头盔、面具、护肩、护臂、护心镜，还专门制造了保护胁部的“护腋”，防护非常严密，连一些战马也披上了重铠。 更何况，等待着杜松的，是努尔哈赤亲自率领的四万大军，在人数上也占有绝对优势。 三月初一，杜松军至萨尔浒，分兵为二，以主力驻萨尔浒附近，自率万人进攻吉林崖。努尔哈赤看到杜松军孤军深入，兵力分散，一面派兵增援吉林崖，一面亲率大军进攻萨尔浒的杜松军。 很快，杜松军队被分割包围。随着两军进入短兵相接，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总兵杜松身中十几箭而死，明军全军覆没。明军尸横遍野，散落的军器和尸体冲入浑河，像解冻的冰块一样，奔腾翻转，顺流直下。 西路军惨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被北路军总兵马林那里。此时，他的军队刚刚进军至尚间崖（在萨尔浒东北）。 他不敢贸然前进，将军队分驻三处就地防御。 命部将潘宗颜等驻守斐芬山，挖战壕列车阵，派军援助留驻于斡浑鄂谟的西路军车营龚念遂部。三军成犄角之势防御，期望能顶住后金的进攻，等待女真叶赫部援军到来。 为保存实力，他命令环营挖掘三层壕沟，壕沟之内的骑兵下马步战，火器部队列于壕外，并环列战车以阻挡敌骑兵驰突。就这样，明军摆出了一个可以连射火器的阵形。 但是，这个阵形缺乏有效的阻拦，很容易被后金骑兵突破。  神机营 努尔哈赤的的军队，在肃清了龚念遂营后，集中6万优势兵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尚间崖杀了过来。他原本打算抢占尚间崖的制高点，由上往下俯冲明军阵营，但很快发现此时的明军阵形不整，当便机立断命令全线出击。 面对着潮水般的后金军队，马林产生了动摇，竟然选择弃军而逃。 失去指挥的明军瞬间崩溃，全军覆没。 有史料记载，明军“死者遍山谷间，血流尚间崖下，河水为之尽赤”。 现在，在斐芬山立营的潘宗颜部，成了后金军最后一个打击目标。 这支配有战车的部队，用人力、畜力牵引的独轮或双轮木板车，围成临时防御阵地，在车上搭起厚木板作为胸墙，士兵在简易掩体后面施放火器。但是，这些战车的机动性和防御能力极为薄弱，且所配备的火器多以粗劣短小的三眼铳和小型佛郎机为主，射程近火力弱。  明军的战车部队 除了常规的重甲防御和弓箭手的远程杀伤，后金军驱赶大量马匹，令其冲入明军阵地，冲散明军的阵营。 当明军因阵营散乱，不能连射火器之时，后金精锐骑兵便冲过来，大肆冲杀。 前来助阵的叶赫部援军，惊闻明军战败，仓皇撤退。这样，北路军也被全面击溃了。 东路军人数最少，武器装备也差，由总兵刘綎率领。这支军队，由1.2万明军和1.3万朝鲜军组成，是四路大军中实力最弱的一支。 为什么西路军这么“不受待见”？原因很让人一言难尽： 刘綎在万历援朝战役中与杨镐结怨，结果被杨镐刻意算计，想置于死地。大敌当前，竟然还在搞内斗.... 联军从东面宽甸堡出发，进攻赫图阿拉。 因山路崎岖，天气恶劣，行动困难，未能按期进至赫图阿拉。尽管如此，东路军自宽甸出师后，他的军队并没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因为当时后金东边的老百姓，绝大多数都躲避到深山老林里面了。 东路军一路上攻占山寨，将瘸子、瞎子等不能动的尽数杀死，军队士气不错。但因为消息闭塞，他不知西路、北路军已经失利，仍按原定计划向北开进。 到了三月初一，已经深入敌境三百多里。努尔哈赤击败马林军后，立即移兵，迎击刘军。 三月初三，刘綎军已进抵距赫图阿拉约七十里的阿布达里冈。努尔哈赤派奸细冒充杜松军卒，诱骗刘綎进入险地。阿布达里冈一带重峦叠嶂、隘路险峻，刘綎唯恐杜松独得头功，急命轻军单列前进。 很快，东路军主力被引入包围圈，明军腹背受敌，兵马大乱。 刘綎在包围圈中拼死厮杀，勇猛异常。他先被流矢射中，继而双臂受创，又被一刀劈去半张脸，依然奋战不止，亲手格杀数十名敌军后力竭战死。  刘綎战死 吓破了胆的朝鲜人，欲走则归路断绝，欲战则士心崩溃。无心恋战的他们，尽数向后金军队投降。 到现在为止，精心策划的四路围剿，只剩下了李如柏的南路军。 李如柏此君胆小怯弱，贪生怕死。他的南路军出师最晚，行动也极其缓慢，在接到辽东经略杨镐回师的命令时，还没有跟后金军队短兵相接即全军而退。 此时的明军，已经无心恋战 回军途中，明军风声鹤唳，在受到二十余名后金巡逻哨奇的追绕袭击时，竟然军心打乱，自相践踏，死伤了不少人。不过相比于前面几路大军的全军覆没，还是“好上很多”。 就这样，明朝倾全国之力，筹划近一年多时间的征辽之战，竟以一种瞠目结舌的方式收场。 萨尔浒一战，明军损失兵力约45800余人，战死将领300余人，丧失骡马28000余匹，损失枪炮火铳20000余支，仓库里的武器，有十分之七都消耗在了这里。 明朝精锐，自此丧失殆尽 此战之后，后金军乘势攻占开原、铁岭，征服叶赫部，酋长金台吉、布扬古被杀死，余部尽数归降，夺取辽沈，成了努尔哈赤的新目标。 朝鲜王朝的光海君于1619年农历五月，派遣使者去后金致谢，从此对后金与明朝采取中立政策，直至后来仁祖反正。 战事失利的消息，传至明朝都城顺天府（今北京），顺天府米价立即陡涨。
一个走下坡路的国家，可能会侥幸打赢一场战争，但不可能打赢每一场战争。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过尔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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